“你是头一回参加春宴,之前那些达官显贵你虽也见过了,但是今日你毕竟是新身份,万不能让人看轻了。”方明依一边拿着簪子比比划划,一边嘱托道。
方迎任由她这般摆弄,反正她也不懂这些规矩,随她去就是了。
今年春宴气氛有些诡异,虽成了他们这对和荣王的婚事,可公主年后就要嫁去荒蛮之地。而对于圣上来讲,这三件事都不算喜事,更是让宫中贵人无从祝贺。
大早上的,将军府的马车就来接人,方夫人将人送上马车,都没敢立刻往回走,一直站在家门口看着。
方迎今日一身华服,眉间花钿光彩夺目,看上去不似往日那般少女,反倒成熟起来。
方迎也没料到这马车上江确竟然也坐在其中,犹记得上次她坐在马车上拒绝了他的梅花。
如今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作为未婚夫妻同坐了。
从方府到宫内的这段路不长,方迎被摇摇晃晃的感觉要睡过去了。江确手中拿着书,低头也不知道看进去几页。
方迎睁不开眼的随口问道:“你这样看书,不想吐吗?”
江确抬眸向着女子看去,女子一只手撑着脸颊,整个人靠在两个人中间的小桌子上。看上去极为慵懒随意,江确嘴角划过一个不容易觉察的笑意,才反应过来道:“习惯了。”
方迎点点头没再管他,两个人到了宫中下车的时候,后妃们几乎都已经动身往这边过来了。方迎被江确扶着下车,路上遇到的人都频频侧目。
今日太妃娘娘也会到场,前两日确实是病了不能见人。方迎摸了摸自己那张脸,想着她到底有多像仙逝的长公主,这份宠爱又能维持多久?
春宴毕竟一年一度,后妃们都铆足了劲的打扮,方迎与江确落座于皇子席位。大殿上二皇子,七皇子,荣王均已经落座。右侧则是年幼的八皇子以及明年就要前去和亲的沐阳公主和长安公主。
皇上子嗣不多,有几位生下来便夭折了,还有几个不受宠的公主都在别院养着,至于生死皇上也不在意。
荣王今日也带了秦绾,秦绾一身素衣,头发挽在脑后垂着眸不说话。她与方迎不同,江确虽然占了个皇子的待遇,但并不是皇子。一切吃穿用度和规矩是按照将军府的来。
但秦绾要嫁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要学的规矩也多。方迎记得书中的方迎也要学,只不过为了权势这点规矩不算什么。
如今看来,宫里派下来的教习嬷嬷将她磨得彻底没了脾气。
方迎作为女子的本心叹了一口气,外面天大地大,秦绾不去仗剑走天涯,偏偏为了报恩将自己困于宅院中,真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荣王绝非良配。
“怎么了?”江确察觉到她心情波动,眸光在她身上流转的问道。
方迎摇摇头随着人落了座。
这里头几位后妃都领教过方迎的任性,在御花园捉鱼,在后宫中砸坏了哪家的花草,又或者是今日上树明日下河。只要方迎在,她们也没有安生日子过。
如今看着方迎倒是安静了不少,这对她们来讲或许是件好事。
“太妃娘娘到。”
已经落座的众人重新起身,“恭迎太妃娘娘。”
太妃已经年近七十,头发花白,身子骨不算太硬朗了,但是依旧眼神中带着威严。太妃娘娘目光所及之处,均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方迎微微抬头去看,这样一个对所有人都不好,只对“方迎”好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只是目光与太妃娘娘对视的一瞬间,太妃轻轻皱起的眉宇突然松了一瞬。
而方迎却楞在的原地。
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有什么想要的不但不开口,还要凭自己去抢,去夺。久而久之孤儿院的老师都是她脑子有病,其他小朋友也不愿意靠近她。
但只有院长奶奶将她摔破的裤子缝补好,用碘伏轻轻的擦拭,最终拉着她的小手说:“迎迎,你要迎难而上。无论旁人说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迎迎,过来坐。”太妃娘娘笑的和蔼,看着方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声音与记忆中的重叠,方迎难得的红了眼眶。
其他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太妃多日未曾见人,这一出来便点明要方迎在侧,给足了殊荣。
方迎乖乖的起身,却被江确拉住了手腕。
上一世,他并未在意太妃对方迎的态度,但他却知道太妃能活到今天绝不会只是个友善的老妇人这么简单,他本能的不想让方迎去接近她。
但方迎与他对视一眼后,挣开了他的手掌,提起裙摆一步步去了太妃身侧,江确眼中并无笑意,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划过便消失殆尽。
方迎刚一落座太妃娘娘威仪的声音便响起来:“哀家听闻这段时间宫中频频有喜事。不知道哀家能不能沾沾喜气?”
被骤然提起婚事,无人敢回答究竟是哪一桩。
“荣王,短短几日便换了王妃,依哀家看,你这王爷的威风当真是了不得。”太妃娘娘表情上并未有太多变化,但语气上不算友善。
一来便开始兴师问罪让众人都有些心里发慌,荣王也回过味来带着秦绾跪在底下道:“皇祖母明察,孙儿与方三姑娘只是一场误会。”
秦绾静默的不再说话,完全不同于从前伶牙俐齿的模样。
太妃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投射在二人身上,目光打量着秦绾,随后露出一丝轻蔑:“这便是你为我千挑万选的孙媳妇。”
又转头看向方迎,目光柔和下来道:“迎迎,可有受什么委屈?”
方迎实话实说的摇摇头,方迎算是明白了从前的方迎为何能嚣张到那般田地。
“皇奶奶,迎迎虽然没因为婚事受委屈,但是那轿子都到了王府门口了被退回来,他让迎迎好丢人啊。”方迎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学着书中方迎的口吻拉着太妃娘娘的袖口撒娇。
饶是之前大家也对太妃的宠爱略知一二,但却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过。
人人都知太妃娘娘当年孕有一子一女,都非嫡出。
但儿子争气成了皇上,女儿却死于重病。长公主一直是太妃娘娘心中之痛。
“好迎迎,那你说该如何?”太妃对方迎的撒娇颇为受用,捏了捏她的小脸问道。
方迎抬眸看着底下,荣王与秦绾跪的板正,随口道:“这姑娘倒也罢了,没有秦绾也会有赵绾,林绾,孙绾出来恶心我。要我看,还是荣王最可气,让他出去跪着好了,皇奶奶,您说呢?”
太妃娘娘眼眸中划过一丝惊讶,之前方迎罚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连坐全家都算不错,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脱罪了。
“迎迎说的是,只是今日毕竟是春宴,让人出去跪着有损体面,这样吧,荣王,你在襄阳城也算是无所事事,成婚后便搬到南阳行宫去吧。为国祈福,也算做些贡献。皇帝,你说呢?”太妃语气平平,完全不像是在贬人的模样,看上去只是在讨论今夜吃什么。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纵使荣王再无用,那好歹也是皇上寥寥无几的儿子之一,就这么被贬离了襄阳城,未免有些太过突然。
一直未曾说话的皇帝却谦卑的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唯命是从,他大手一挥道:“荣王日后便先暂住南阳吧。”
方迎偷偷偏头看过去,有些惊讶,原来皇上还是个妈宝男?
而台下的荣王一直挺直的脊背陡然塌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臣领旨。”
方迎看着全程没有反应的秦绾,疑惑心道,难不成这一次男女主就不相认了?难不成就真的这般轻易的嫁给荣王了?
若是两个人真的成了婚,皇室的婚姻可不是那么好接触的,就算日后相认,嫂嫂又怎么好下嫁给七皇子?
方迎想不通这些事干脆不想,她只觉得下面一直有道刺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细细看去却发现是江确,他手中捏着琉璃盏,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冷冷的寒意。
谁又惹他了?真奇怪。
酒过三巡,太妃与皇上都累了,几位妃嫔与皇子轮番献上了贺春礼。
二皇子准备的事一副由金银线织就而成的锦绣屏风,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七皇子进献的则是一尊玉佛,通体呈翡翠色,佛身晶莹剔透隐隐散发着佛光。
江确送的是一对青花瓷瓶,设色淡雅古朴细腻,还有一把名匠打造的宝石宝剑,剑身凌冽,刀刃锋利,剑鞘上用珍珠与翡翠做点缀,符合他的身份。
只是江确与方迎算一家,这贡品也有方迎的一份,来之前方迎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其实家里也准备了贺礼,但是见江确已经准备妥当,便也没再说什么。
等礼物送完,太妃皇上与皇后便先行下去休息了,嘱托诸位尽兴,方迎见太妃娘娘走了这才回了江确身边。
江确盯着她陡然靠近怒极反笑道:“你倒是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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