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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哄

铜江市总共一中,二中,三中这么三所高中,乐珮虽然不愿意往那方面猜测,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万一有知道她爸爸是杀人犯的‘老同学’也来到这所学校。

乐珮初中的时候被同班同学孤立,她只有假装钝感力强,才能不在这场名为班级冷漠中败下阵来,之前肖婷婷和她做朋友,也跟着遭殃被孤立。

乐珮想,她可以继续在校园里靠假装顿感力强生活,她渴望朋友,却又不得不假装冷漠推走靠近她的人。

“我都说了嘛,不要跟着我……”乐珮这样说着,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我只会给身边的人招来霉运。

乐珮还在说着赶人走的话,反正你这么粘人我就不喜欢,我也不是很想跟你做朋友,我还有点讨厌你呢……陆朝阳在一旁听她语不着调地说。

尽说些违心的话,陆朝阳想,不想和我做朋友是真心话吗,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真的讨厌我吗,乐珮公主的身体出卖了她,同手同脚了。

“我们分开走吧,不要走一起……”乐珮自己花钱买的伞都不要了,往前才伸出一只脚踩在伞外的一线阳光上,阳光又被挡住。

“对不起珮珮。”乐珮抬头望着陆朝阳,他耷拉着耳朵,乐珮叹了口气,“你跟我道什么歉。”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其实我说谎了。”陆朝阳说完观察乐珮的表情,乐珮歪头不解地“嗯?”了一声。

“哎呀,骂我的人其实就是刚才跟我要联系方式的人啦!”陆朝阳有些难为情,闭着眼大声喊。

道路左右有社团招新活动,进入高一的少男少女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各个社团上围满了不少人,陆朝阳眼尖地看见前面学生会招新处,那个讨人厌的要他联系方式的女生在那里招新。

陆朝阳转了半圈和乐珮交换了方向,挡住她的视线,让乐珮公主看见自己讨厌的人的事情,陆朝阳做不到。

乐珮听完陆朝阳的话,果然皱起眉头,她语气里很是不解,“才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来骂你。”还特地跑来女生宿舍楼下找到他,难道是又来找陆朝阳要联系方式,他又不给,然后被那个女生骂了?

“你挨欺负了?”毕竟陆朝阳那么爱哭的一个男生,保不准会被那女生的一句话就骂哭。

“才没有。”陆朝阳见乐珮不像刚才那样情绪低落了,脑袋扬起来,骄傲道:“我也骂回去了。”

“那那个女生都骂你什么了?”乐珮问陆朝阳,陆朝阳嘀咕眼睛一转,是赚取乐珮公主同情自己的好机会。

陆朝阳脸上说着我要干坏事了,但是乐珮此刻只关心他是如何被欺负的,也没有看出来,他经过二次加工,把胡双挖苦乐珮的话安在自己身上。

“我不给她联系方式,她就骂我是丑八怪,还说我这么丑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跟漂亮的珮珮做朋友的。”陆朝阳心机得乘机夸乐珮,乐珮被他一句话搞得脸红,“哼哼,然后呢?”

陆朝阳头一歪,“珮珮,难道我长得不可爱吗?”

乐珮虽然跟同龄男生接触为零,但也零星知道一般男生会说自己帅气,硬朗或者气势超群,第一次见有男生想要做可爱,陆朝阳果然比其他人有趣。

陆朝阳圆头圆脑圆眼睛,还喜欢粉色元素的物品,确实很可爱,乐珮知道他要有个答案才摆休,一直不说话。

“求求你了珮珮,你说句话呀。”陆朝阳跺了跺脚。

“可爱,她眼神不好。”乐珮说这话都不敢看陆朝阳。

陆朝阳得到想要的答案,哼了一声道:“所以说她该去看眼科,我也骂了她丑八怪。”

乐珮眯了下眼睛,笑着说:“胡双可能有恋丑癖。”

“胡双是谁?”陆朝阳随口一问,也不在乎,不等乐珮告诉他胡双是谁,他立马眼睛放光惊叹一声,“啊!珮珮,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命中注定成为最好朋友的一对!”

乐珮只是凭着印象,刚才要陆朝阳微信的女生,自我介绍叫胡双,她不小心记住了,她看着没注意到这小点的陆朝阳在一旁独自开心,居然庆幸地松了口气。

要是让陆朝阳知道乐珮居然对才见一面的女孩记住了名字,一定会噘着嘴,斜着眼阴阳怪气说,怎么就这么快记住了她的名字,我都没有这个待遇,简直又会迎来一场不轻易善罢甘休的争风吃醋。

肩膀被陆朝阳撞了一下,他让乐珮看着他,“她还这样……”陆朝阳说着翻了个白眼,“对我翻白眼,像一条死鱼哈哈哈。”

陆朝阳像是被逗笑了一样,捧着肚子直不起腰,乐珮也笑了,这个陆朝阳,被人翻白眼骂了也能笑出来。

“她还说我衣服丑!”陆朝阳又去问乐珮,“珮珮,我选的衣服难道不是最好看的吗?”

乐珮看陆朝阳干净崭新的衣服,再看看自己洗到变形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好看,你的衣服最好看。”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衣服华贵又精致漂亮。

陆朝阳诉说委屈,乐珮听着,很快到了学校的拍照店,店门口排了一长串长龙,陆朝阳最后总结,“哼哼,所以说我又可爱,衣服漂亮,身材高挑,她骂我简直是没事找事!”

对啊,明明陆朝阳高壮了点但可爱,很粘人但性格很好,这样好的人也有人说他丑,说他穿着难看,无端生出这样的恶意,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乐珮看着气红脸的陆朝阳,告诉他,“她就是没事找事,不要回复她的废话和恶意就行了。”

陆朝阳听完安静下来,乐珮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也不对,好像叫他忍气吞声一样,陆朝阳人讨喜,有朋友支持他,不像自己一样,面对恶意他有权利和资本反击,她抿了抿嘴,“其实你想骂回去我也支持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乐珮也说不出来。只是在以往无数次面对恶意时乐珮公主退缩习惯了,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陆朝阳打听到了乐珮以前在学校里,那叫过的什么日子啊,没有人给乐珮公主打水,没有人给乐珮公主捡掉落的试卷和扶正被同学撞歪的书桌。

陆朝阳一手撑着伞,一手紧扣向内绷紧,向乐珮展示肱二头肌,“珮珮的校园快乐由我守护,以后谁敢站在你的头上拉屎,我还他千斤万斤……唔”

当乐珮意识到陆朝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亡羊补牢一样捂住他的嘴,就差一个字没吐出来,周围排队的同学往他们这边看,“嘘嘘,大庭广众下你可文雅点吧!”

乐珮简直社死,下意识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头埋进陆朝阳怀里,一阵风吹过,吹动乐珮的发丝,也吹起陆朝阳心湖的涟漪,他抬手把她吹乱的鬓发别在而后,“反正以后谁惹你不开心,你别忍着了,有我呢。”

轮到两人拍照,陆朝阳很快拍好,到乐珮的时候,她的目光怎么也不聚焦,后面排队的同学等得不耐,照相师傅催得紧,乐珮想站起来,“要不先等后面的同学拍吧。”

乐珮从凳子上走出来,下一个同学继续往前走拍照,又下一位同学拍照,大家都能一次性拍好这份未来跟随他们三年的二寸蓝底证件照,乐珮除外,好像上天也在阻挠她继续读下去。

本来家里就困难,只供乐琪就好了,乐珮合该早出社会替家里分担负担,而不是做上高中考大学这样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她转头想找陆朝阳,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明明刚才还耐心鼓励乐珮拍照的陆朝阳,他站的位置已经换了人,乐珮怕人太多走散或者挡住了,她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总算看到陆朝阳。

乐珮急忙走上去,“陆朝阳……”脸上惊喜的表情暗淡下去,转过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

上天像是爱和人类开玩笑,毫无预兆下起一场暴雨,尖叫声四起,雨困住了大家的步伐。

乐珮花二十元买的格子伞被遗弃在角落,她撑开伞,在一群人羡慕的眼光里走进雨幕。

陆朝阳或许是后知后觉和乐珮做朋友会招来的麻烦,所以偷偷走掉,既然不坚定,那就不要来招惹啊,乐珮想到这里,气愤踢飞一颗脚边的石头,被溅了一脸水。

简直是糟糕透了,陆朝阳不告而别,拍照拍不好,就连石头也欺负她,天空像开了闸的泄洪口,让世界变得潮湿,发霉。

这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乐珮,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上高中,根本就不配来上高中,她做了个决定,雨停了就去办退学。

“乐珮公主!”

乐珮漫无目的走在雨里,前方雨幕里缓缓飘来五彩大伞,她抬头,五彩伞摇摇晃晃停在不远处。

“哎呀,小浩子,你老往我这里挤。”

“可是我都要出伞了。”

伞下面藏了失踪的陆朝阳,他向乐珮招手,“公主,快来呀,我们给你拍照。”

“宝贝同桌,愣着干嘛,快过来啊,给你画美美的妆。”是肖婷婷,她朝乐珮晃手里拎着的化妆包。

有雨水溅到脸上,乐珮抬手擦干净,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情绪包围了她。

这一刻,世界在下雨,乐珮在幸福。

这场暴雨还在持续,陆朝阳抱着蓝布,走在乐珮旁边,他说他发现了没人的教学楼,可以去那里拍照。

乐珮现在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感受到身旁的目光,她开口,“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陆朝阳赶紧摇摇头,“刚才喊珮珮公主,你居然没阻止我。”

陆朝阳也是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乐珮也陷在情绪里,自动屏蔽。

不过乐珮嘴硬,不想在称呼问题上过多纠缠,“以后,雨天可以叫。”

陆朝阳说的没有人的教学楼其实是一栋实验楼,肖婷婷说要给乐珮化妆,其实也是涂了个口红而已。

乐珮依旧眼神不聚焦,陆朝阳和肖婷婷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陆朝阳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乐珮看了一眼眼神又飘忽过去,直到肖婷婷掏出一张一百块,快门咔嚓一声,拍下她的照片。

原来苹果不管用,要一百块才管用,陆朝阳花了两百块从肖婷婷手里买下那种得到乐珮眼神的一百块。

雨还在下不停,乐珮望着窗外的雨吃神,身边突然挤过来肖婷婷和陆朝阳。

陆朝阳把相机递给中间的乐珮,“珮珮,雨天正好,我们合影一张吧。”

乐珮无措地拿着相机,她不知道相机的拍照键在哪儿,陆朝阳伸出手滑动乐珮的拇指到拍照键上,咔嚓一声——

“茄子——”

乐珮第一次希望,雨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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