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被上帝遗忘的教堂。雅各站在锈蚀的门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亚瑟白天的话语像一根细针，整日扎在他的太阳穴上。
雅各听见了教堂里传来的琴声。
风穿过破碎的彩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雅各推开斑驳的木门，腐朽的铰链发出痛苦的呻吟。教堂内部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长椅像倒塌的墓碑般横七竖八，圣坛上的银烛台蒙着厚厚的灰尘，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像歪斜着，仿佛正在经历第二次受难。
走调的音符在空荡的穹顶下横冲直撞，像是某种病态的心跳。雅各循声望去，在唯一完好的彩窗投下的月光中，亚瑟正坐在那架老旧的立式钢琴前。
"这首曲子叫《安魂曲》。"亚瑟的手指突然悬在琴键上方，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可惜，我弹得乱七八糟。"他轻轻按下中央C键，琴弦发出垂死般的颤音。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沾着暗红的污渍，不知是铁锈还是血迹。
雅各站在原地，两人昏暗的月光中无声对峙。
"为什么要来这里？"雅各终于开口。
亚瑟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我在等你。"
"你说...…你原谅我了。"
亚瑟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只是说，我原谅了你对我做的事。"他一步步靠近，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有些事，不是原谅就能抹去的。"
当亚瑟走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时，雅各闻到了混合着血腥味的苦艾酒气息。他注意到亚瑟的衬衫领口下隐约露出的那道狰狞的疤痕。
"还疼吗？"雅各不自觉地伸手，并不妥当的举动最终在即将触碰到亚瑟时停了下来。
亚瑟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每天晚上。"他将雅各的手按在自己的伤疤上，"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雅各能感觉到手下凹凸不平的皮肤，以及皮肤下过快的心跳。
"你到底想要什么？"雅各低声问，"报复？忏悔？还是…..."
"我想要你记住。"亚瑟突然松开手，后退时撞倒了身后的烛台，铁器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惊雷般的巨响，"永远记住你做过什么。"
教堂突然陷入死寂。雅各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能看见亚瑟瞳孔中跳动的冰冷火焰。他们之间维系着脆弱的平衡，谁先打破，谁就会坠入深渊。
"我会记住。"雅各最终说道，声音嘶哑，"每一天。"
亚瑟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轻笑一声："很好。”
当亚瑟的身影融入门外的黑暗时，雅各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月光依旧柔软地笼罩着教堂，但空气中的温度却骤然降低，仿佛所有的温暖都随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消散殆尽。
雅各缓缓跪倒在破败的圣坛前，破碎的彩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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