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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顽石

贺慎安回北寰的航班定在第二天下午,上午天气好,他把秦戒之从被子里抓出来去骑马。

骑马这种事儿秦戒之还是很乐意的,他昨天没睡好,夜里因为乱七八糟的梦惊醒好几次。这会儿半睡不醒地跟着他哥来到马场,看湛蓝的天空艳阳高照,驱散了冬日寒气。

奥斯卡是匹漂亮的大黑马,他哥身材又高大,所以骑在马上显得特别威风。

贺慎安在马场跑了一圈热身,第二圈带上秦戒之,让他坐在前面,然后夹着马腹让马重新跑起来。

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疾,秦戒之颠簸在马背上,贴在贺慎安胸前,金色的阳光穿越过他不断向后飞渡而去。

“哥!”秦戒之在大风里喊,一些恹恹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贺慎安勒着缰绳,在呼啸的风声里喊:“跑啊!”

“现在什么都不用想!”

风越快越冷,把他们的骑装衣角全都吹得向后飞扬,他们的脸和手扑在风和光里,好像两面轻盈的旗帜。

马在嘶鸣,人在撒野。

在尽情飞驰中他们抛下了马蹄扬起的尘埃,抛下了汗水,抛下了所有,甚至抛下了他们自己。天地间没有什么值得烦恼和留恋,任何坚不可摧的事物都可以被风撞散。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奥斯卡渐渐从奔跑慢下来,变成缓步而行,贺慎安问秦戒之:“好受点了吗?”

他们在马背上离得很近,贺慎安的声音直接撞进了秦戒之的耳朵里,让他吓了一跳。

“……我没什么不好受的。”秦戒之把散在风里的神思捡回来,重新兜在了一起,说:“骑马嘛,最痛快了!”

“奥斯卡今天也挺兴奋的。”贺慎安摸了摸马的后颈,忽然问道:“你有个同学叫费泽?”

秦戒之惊讶地回头看他,在思考中顿了一下,说:“陆云旗跟你说的?”

贺慎安颔首:“你二表哥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费泽叫你去打的台球,也是他把你踹进河里去的。”

秦戒之有些无力,这事儿被他哥知道了,他觉得很丢脸——被人骗出去玩,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这种蠢事实在不好叫人知道,尤其是被他哥知道。

肯定会被他嘲笑死的。

秦戒之后悔死了,后悔那天晚上跑出去,后悔报复费泽的时候叫上了陆云旗,后悔昨天晚上表现得太明显让他哥看出了端倪,后悔今天跟他哥来骑马……

正当他万般后悔的时候,贺慎安却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说:“交朋友嘛,就得交到几个坏人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秦戒之摇摇头,说:“我和费泽也没什么不同的,都是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坏学生,都不爱好好学习。他把我踹进河里,我就把他踹进池塘里,我们早就互相看不惯了,我和他一样……都挺混蛋的。”

“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不错,是我贺慎安的弟弟!”贺慎安反而赞许他,“其实你哥我高中的时候也不安分,跟只斗鸡似的,看不顺眼也要打架。”

秦戒之惊了,眼睛撑得比平时大了一倍,说:“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高中的时候可是三好学生,只学习不捣蛋,你骗我玩呢?”

“我那是为了给你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贺慎安毫无愧色地解释道,“善意的谎言的重点在于善意而不是欺骗,你难道想要一个混账似的哥哥吗?”

“混账不也挺好?至少活得自在。”秦戒之辩驳道。

闻言,贺慎安眼中有异样的波动,但很难被别人察觉到。他沉吟片刻,说道:“至少我们戒之的本性不坏。”他把手放在了秦戒之戴马术帽的脑袋上。

太阳卧在云边,慵懒地一翻身,炫目的阳光便晃了人眼。秦戒之抬手挡了挡,手掌的阴影投射在脸上,使脸一半明一半暗。

本性不坏吗?

可是,人都有阴暗面不是吗?

秦戒之有阴暗面,他哥不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哥知道。

贺慎安放下缰绳,捏住了秦戒之戴平安扣的那只手腕,说:“看来这玩意儿还挺灵。”

秦戒之骑马跑出了汗,风一吹,手腕就有点冷,被他哥触碰到的皮肤愈发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

“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不知道这后福什么时候来?”秦戒之给奥斯卡梳理着鬃毛。

“后福啊。”贺慎安掀起缰绳说,“我们再跑几圈!”

辔头震动,奥斯卡扬起前蹄向后一颠,他们手腕上的平安扣就撞在了一起,沾在微湿的汗水中摩擦了几回,最后随人与马像风一样奔了出去。

**

贺嵩乔听说秦戒之生病了,就在原定的出差行程里提前了一天回来。可他中午到家却没见到人,等到下午才见到两兄弟回来。

秦戒之跑了一上午的马,精神既昂扬又兴奋,贺嵩乔见他浑身是汗,连头发都潮湿了,有点不高兴,叫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把被汗打湿的衣服换掉。

秦戒之听他爸的话洗了澡,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吹得半干就忙不迭地跑到书房去找贺嵩乔,扒在门口探出个圆脑袋,问道:“爸,我来要礼物了。这次你给我带什么回来了?”

贺嵩乔戴着眼镜,站在书案前写毛笔字,闻言抬眸看小儿子一眼,说:“猴急。”

“我不急难道我哥急吗?”秦戒之像只蘑菇一样长在门框的木头上,望着贺嵩乔。

贺慎安在客厅里听见这话,摊手说:“我早就过了收老爸礼物的年纪了。”

“哥的东西多着呢,房间里的玻璃柜子都已经装不下了。”秦戒之剥了个棒棒糖吃。

贺嵩乔看他还是小孩子模样,爱吃糖果,也就不吊他胃口了,搁下毛笔,朝他招招手让他进来说话。

这次贺嵩乔给秦戒之带回来的是一块青金石,装在一个玻璃瓶子里,用软木塞关着。

秦戒之拿它对着灯光观察,看见大面积略带烟紫调的暖蓝色,其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金,恍若春夜星空。

“说说看吧。”贺嵩乔喝了口茶,他送这颜料矿石给秦戒之,不是送完就完了,必须让他学点文化。

秦戒之在贺家待了三年,不管私底下怎么玩鸡斗狗,画画的事到底不会丢掉,所以关于这矿石颜料他勉强也能装模作样地说出点什么。

“青金石是一种半宝石,拥有极为久远的历史,最早开采的矿脉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的公元前七千年。“

贺嵩乔点点头,说:“俄罗斯、美国、缅甸、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国家和地区都有比较丰富的青金石矿脉,但是产量最大、品质最好的要数阿富汗。”

秦戒之点头称是,说:“阿富汗也是青金石最古老的产地之一。爸爸,这颗石头是哪里产的?”

“就是阿富汗。”贺嵩乔看见贺慎安走进来了,便让他也坐下来说话,“你要往工厂买进的那匹原料,和这块石头出自同一个矿脉。”

贺慎安把青金石从玻璃瓶里倒出来,拿在手上看,说:“没有裂纹,可惜有金星。爸,我那批原料的质地和纯度可是很好的。”

“你把关严,我当然放心。”贺嵩乔说,从贺慎安的手心里拿走了石头,“这一块是我自己采的,送戒之玩,有金星的更好看。”

他指了指手里的这块石头,打趣道:“是块顽石。”

贺慎安捂着鼻子笑,瞥秦戒之一眼,和道:“是块顽石。”

秦戒之嗅觉敏锐,知道他爸和他哥是在指桑骂槐呢,当即不爽道:“石头我不要了,哥你要是喜欢你拿去玩吧。”

“我最不缺的就是石头了。”贺慎安耸肩道。

贺嵩乔把石头放进秦戒之手里,说:“你要是不喜欢玩,那就拿它做颜料。在艺术史上,许多作品因为用了群青而成为了惊艳的经典之作,你知道哪些?说说看。”

秦戒之绞尽脑汁地想:“《祈祷的圣母》《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嗯……”他江郎才尽了。

这时,贺慎安站起来给自己倒茶,在茶水注入茶杯的声音里把眼神递过来。

秦戒之一拍脑袋,说:“《倒牛奶的女佣》!这幅画和《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都出自荷兰画家维米尔之手,他酷爱用天然群青调色,然而那个时代的青金石价比黄金,昂贵的价格差点让他破产。”

贺嵩乔较为满意地点点头。

贺慎安则表面上神色如常地喝着茶,手却在书案底下,他爸看不见为地方,对秦戒之做了个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的手势,意思是:你又欠我一次。

**

贺慎安下午要飞回北寰,离家前要收拾行李,秦戒之钻进他房间里帮着他哥一起收拾东西。但其实他哥要收拾的东西很少,完全不用四只手来忙活,秦戒之属于没事找事地献殷勤。

鸡飞狗跳地搞了一阵,贺慎安忍不住要把秦戒之赶走,说:“你去找你爹玩吧!”

秦戒之收回两只摸来爬去的手,说:“哥,我舍不得你回北寰嘛!”

“呵。”贺慎安不吃他这套,说:“你是怕我走了,没人在爸面前给你遮伞搭桥吧。”

“不是哇,我是真的舍不得我哥嘛,我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救世主啊。”秦戒之用西陵本地口音说话,嘛啊哇地拖出尾音,把话说得又软又俏。

“你给你的救世主画这种图啊?”贺慎安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抽出来一张纸,当着秦戒之的面掸了掸,把那张薄纸掸得啪啪响。

“!”秦戒之神色大变,猫似的要窜逃出去,一边喊道:“哥你快回北寰吧,我在家会天天想念你的!”

贺慎安胳膊长,一把给他揪回来,一屁股摁在地板上,然后不疾不徐地把那张画贴到他面前,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画的肖像画啊?不错嘛,还有艺术加工,‘别出心裁’地给我头上加上了一对羊角,什么意思呢?”

“就是……羊的意思嘛。”秦戒之眼神飘忽不定,“很帅啊,像哥你。”秦戒之使劲扯出一个真诚赞美他人的笑容,但因为太生硬了而反倒显得很可笑。

贺慎安捏住他的脸颊肉,说:“胡闹。”

秦戒之举手投降道:“疼……哥,这张画是我趁你睡觉的时候画的,那时候你刚把我的网吧给举报了,我生气嘛。”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像这样胡闹了,你也知道啊,”秦戒之怕老爸听见,故意减弱声音,遮着嘴巴偷偷摸摸地对贺慎安说:“我这次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玩没了,以后我肯定不敢乱来了。”

“真不乱来了?”

“真不乱来了,我再乱来我就是小狗,给我们家的索尔当小弟。”

“你本来就是个弟弟。”

“那也是你的弟弟嘛,索尔见了我还是得夹着尾巴做狗的。”

贺慎安在秦戒之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言出必行啊,我记着呢。”

“好。”秦戒之伸手要拿回那张“胡闹”的画,可是贺慎安却把它折了起来,说:“这张画就是我们彼此的证据,放在我这里。”

“行吧。”秦戒之无奈放手,又欠揍地添一句:“我的真迹嘛,以后肯定很值钱的,哥你要好好保存。”

“滚蛋。”贺慎安嗤笑道。

“还有啊,”他接着说道,“虽说要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但是以后交朋友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实在不行掉坑里了就先爬起来,以暴制暴不可取,那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我该怎么做?”秦戒之疑惑道。

“保持理性,暴力是冲动,会把你拖进深渊里。”贺慎安认真地说道。

秦戒之陷入了沉思。

贺慎安静静看他一会儿,又担心他要是真的再被人欺负也不好,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要是真受委屈了就来告诉你哥,我会去告诉他们什么叫‘理性’。”

秦戒之笑起来,说:“那他们就该叫疼了。”

“谁让他们敢欺负我弟弟啊。”贺慎安笑着呼噜了一把秦戒之的后脑勺。

贺嵩乔在家,秦戒之不喜欢在他面前晃,就一直待在贺慎安房间里玩,陪着他哥聊天

在回北寰之前,贺慎安还有一件事对秦戒之不放心。

他说:“我这次回北寰要过年才能再回来,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法管你了。“

“嗯?”秦戒之歪头听他哥继续说下去。

贺慎安说:“学校的生理卫生课还是那么老套,你该学点实在的东西,不然容易找别人做坏事。”

秦戒之摸着床边坐到了地毯上,抱着膝盖支支吾吾:“什么实在的东西,什么坏事啊……”

“你说呢?”贺慎安轻轻揪住他的一只耳朵,感受到它异乎寻常的热量,说:“十六岁了啊,满脑子想着女孩子吧?”

“……我没有。”秦戒之说。

贺慎安倒也不逼他说实话,继续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爸妈都不教我的,但我觉得我得教你啊。”

“我先发你几部片看看,你了解一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贺慎安说话的样子和他在公司里例行公事没什么不同,“真人对你来说可能太刺激了,可以先看看动画片过渡一下。”

秦戒之的脸腾一下烧红一片。

“这么害羞干什么,又不是叫你当着我的面观摩学习。”贺慎安笑道,“自己拿着到房间里看,一个人想怎么做都行吧,反正我就说一点。”

贺慎安耳提面命道:“在上大学之前,你不可以和别人一起做这事儿。”

**

午后,飞往北寰的机翼划过天穹,留下行云的双线踪迹,徐徐延伸至天际尽头,最终消失于一个渺小如粟的黑点。

书房开着窗,舒畅的风吹进来,掀起白色的窗帘如裙摆,在蔚蓝的天幕前轻盈飞舞。

秦戒之面朝窗外,跟在贺嵩乔后面把青金石做成颜料。一块矿石要经过浸泡、粉碎、过筛、研磨、沉淀、下胶等十多个步骤才能最终成为作画的颜料。

“做人也是一样的。”贺嵩乔说,“人如顽石,只有经历千般磨炼,才能大放异彩。”

秦戒之颇为领悟:“我不是璞玉,是颗顽石。”

贺嵩乔却说:“璞玉亦是顽石,玉不琢不成器。”

秦戒之盯着在水里游离,而后在长久的时间里逐渐分层沉淀的蓝色粉末,点头说道:“我要沉到水底去,不该做轻浮的人。”

“年少轻狂,不怪你。”贺嵩乔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说:“这条路很长,戒之,慢慢前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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