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贺聿珩走远,婉薇便跟着孙妈妈的脚步,慢慢地往绣房的方向走去。
行路间,孙妈妈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着婉薇说道,“婉薇啊,你也莫嫌我啰嗦。你虽聪慧,可到底还是年幼,今日虽是过了大夫人这一关,但若不是大公子及时请来了侯爷那幅‘桃园仙子图’,仅凭你那几句话或许能避过一时,却也未必能彻底过关。”
婉薇点头,道,“孙妈妈说的是。”又若有所思,“可是,三公子怎么在门外,却不进去呢?”
孙妈妈轻轻敲了敲婉薇的脑门,道,“三公子若是进了里屋,大公子与大夫人反而不好说话了。依我看,这幅‘桃园仙子图’也是他在暗中帮忙呢。”
婉薇有些讷讷的,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呢?”
孙妈妈看破不说破,只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绣房吧。”
是以,婉薇虽有些困惑,却还是追着孙妈妈的步伐,往绣房行去。她们才刚刚转过回廊,便见大厨房的邱婶子迎面走来,朝着孙妈妈笑吟吟地说道,“孙妈妈,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孙妈妈立即上前,握住邱婶子的手,道,“怎么了,邱婶子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今晚带上你们绣房的人,可一定都上我那儿吃一盅我儿子阿荣和媳妇云李的喜酒。”邱婶子抬手,摸了摸自己鬓边那朵玫红的簪花,喜气洋洋地说着。
孙妈妈忙道,“瞧我这两日忙得晕头转向的,都还没来得及给您道喜呢。邱婶子,恭喜恭喜啊,今晚我们一定去,一定去。”
邱婶子点头,应了声好,又道,“知道你们绣房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忙着。”
孙妈妈点了点头,望着邱婶子转身离去,才同婉薇低声说道,“大厨房的人一向是归大夫人管的,邱婶子的儿子娶的是柳姨娘房中的一等丫鬟云李。不过,邱婶子今儿才敢来请咱们去吃酒,可见大夫人也总算是对咱们绣房松了口了的。”
婉薇仔细听着,又道,“孙妈妈,那咱们今晚过去吃酒,是不是还需备些贺礼?”
孙妈妈点头,“那是自然的。”顿了顿,又看向婉薇,道,“你如今也是三等丫鬟了,给的贺礼可需得合适自己的身份,也要顾着大厨房与绣房两边的体面。”
婉薇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道,“除了与其他几位姐姐们一并随了份子钱,我自己还绣了一枚珠绣李花福袋,请妈妈代我赠给新娘子吧。”
言罢,婉薇便从袖中摸出那枚珠绣李花福袋来,递给了孙妈妈。
孙妈妈接过来一看,绿绸袋上,以白玉髓绣作花瓣,黄晶珠绣作花蕊,碧玉绣作枝叶,环绕着金线绣制而成的福字,整体风格清秀淡雅,又有纳福吉利(李)的寓意。
孙妈妈不禁夸赞道,“这枚福袋绣的很不错,寓意纳福吉利吧。真是挺好的,你怎么不亲自送她?”
“孙妈妈,这几日我都忙着绣制珠绣挂画,实在累的很。好不容易,今晚能有个歇息的机会,还请孙妈妈容我好好睡上一宿吧。”婉薇立时撒娇道。
闻言,孙妈妈嗔怪道,“小丫头才熬了这么些时辰,你就熬不住了。难道连酒席也不去吃了?”
婉薇摇摇头,“不吃了,不吃了。还是睡觉要紧。”
孙妈妈噗嗤一笑,心想她到底是个小丫头,伶俐归伶俐,少不得又还存了些孩子心性,也就叹了句罢了,便随她去了。
说话间,孙妈妈与婉薇已经回到绣房里,青妩见她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那日,青妩刻意在婉薇房中望向院子里的碧桃时,回头便看见婉薇眸光一亮,她就知道婉薇能领会她的用意。只是,此番也确实是铤而走险了些。
但,就算她当时不主动与孙妈妈揽下差事给婉薇,婉薇也是逃不过。毕竟,粗使丫鬟里,婉薇的手艺最出彩。而资历深,位分高些的丫鬟们多半是不会接下潘姨娘的差事,且孙妈妈也不是没寻过旁人,左挑右选的,她心里早就属意婉薇了。与其等着孙妈妈把这桩差事强压给婉薇,青妩却想着不如主动些揽下差事,还可以借此为婉薇博个升任三等丫鬟的资格。
青妩此番果真没有赌输,婉薇没叫她失望。
不过,当她看似不经意地从黛婳口中得知了贺聿璋将去侯爷那处讨‘桃园仙子图’之事时,她便立即偷偷去寻了贺聿璋,说是为了感谢他的出手相助,她特地给他纳了一双新鞋。
青妩正沉浸在思绪之中时,却又陡然听见孙妈妈高声道,“打今儿起,婉薇便升为三等丫鬟了。”
此话一出,绣房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晨起时,大夫人房中的婆子们来‘请’孙妈妈和婉薇的那架势还历历在目,绣房之中大部分的人们都以为这一次婉薇要挨重罚,没准还得牵累整个绣房。故而,她们个个都愁眉不展,对婉薇也是怨恨不已。可等了大半日,竟也没等到什么大夫人要如何惩罚绣房的音信,她们心中便都有些逃过一劫的侥幸,但也有些人还揣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等着婉薇被重罚的消息。
如今,骤然听到婉薇升任的消息,她们之中不少人都十分的惊愕,嫉妒,不甘。
尤其是一等丫鬟彩瓷与彩釉,这桩差事本是她们避之不及的。故此,当初孙妈妈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拒绝的很是干脆,或许也因此伤了孙妈妈的颜面。但她们二人怎么也没想到,青妩会去寻孙妈妈并且主动揽下了这桩差事,更不会想到婉薇顺利办成了,还因此升任了。
彩瓷和彩釉心中都憋着一口闷气,但面上到底还是噙着伪善的笑意,恭喜了婉薇一番。倒是三等丫鬟橘湘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可婉薇倒也不往心里去,完全不搭理橘湘,只乖顺地挪到青妩身侧,探头道,“青妩姐姐,眼下,可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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