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惠院东面的彤纱阁中,烛火灼灼,映照着铜镜里那张俏丽的容颜,尤其是那一双海棠红的唇,分外娇艳欲滴。庄妙臻拨了拨贴在嫣红唇角的几缕发丝,回眸望向窗边,只见两只小雀儿正在窗台上吃食,也有几分可爱。
而外间的小婢子雨卿则推门入内,还端了一盏新口脂来,正要给庄妙臻上妆,却听庄妙臻道,“我让你去打听祝婉薇是如何发落的,如今可有消息了?”
雨卿则点了点头,道,“回妙臻姑娘的话,祝婉薇被将至库房做了粗使丫鬟,终日只能与那些次等的绣材为伴。”
闻言,庄妙臻执着眉黛,淡淡描过眉峰,又缓缓说道,“可我怎么听说,她近日也不太安分。说是她做了不少小玩意儿,诸如扇套,荷包之类的,多赠与各房的小婢子们。”顿了顿,又搁下手中的眉黛,她抬眸来,看向雨卿道,“怎么,莫非她也拿了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收买了你么?”
庄妙臻此话落下,雨卿被吓得立时屈膝跪下,叩首道,“回妙臻姑娘的话,奴婢以为那些不过是次等绣材做出来的珠绣品,也不值什么。故此,故此,奴婢自作主张地收下了她赠给奴婢的一枚荷包。奴婢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还请妙臻姑娘宽恕。”
庄妙臻冷哼道,“你收下过?”又把目光移至雨卿的腰间,果然瞧见了一枚缎带珠玉绣制的荷包,其花样十分别致,巧夺天工。
庄妙臻又指着那荷包,冷冷道,“这便是她赠与你的那枚荷包了吧,还不快解下来!”
听了此话,雨卿又不得不立即将荷包解了下来,只听庄妙臻又问,“我的房里,除了你拿过她的东西,还有旁的婢子拿过吗?”
雨卿忙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
庄妙臻便从软垫上起身,缓步行至雨卿跟前,又道,“你说你不知道?那就等我都查出来了,再好生收拾你。”
雨卿吓得哭出了声,庄妙臻又朝着门外唤了声,“雨意!”
听她叫自己的名字,那唤作雨意的小婢子遂入了里屋,只听庄妙臻又吩咐她,“你把那荷包给收起来,当作来日的证物,我倒要看看,祝婉薇这一回还怎么得意!”
那雨意应了是,遂将雨卿方才解下的那枚荷包给收了去。
庄妙臻又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将雨卿关押至柴房,再命身旁的柯妈妈搜查她房里各个婢子们的细软之物,只看还有没有偷偷收下了婉薇做的珠绣品的。这一查,果真是了不得了!在她的房里当差的,除了雨意,其他小婢子几乎都收过一两样婉薇做的珠绣品,且样样都做得极为精巧靓丽。
如此一来,庄妙臻只觉得雨意是这些小婢子之中最可靠的一个,却不知雨意告发这些小婢子们的真正缘故。其实,雨意只是因着自己没有收到过婉薇赠与的东西,又见婉薇所绣的东西皆是精妙,故而,她才起了贪念与妒忌之心,这才想借着庄妙臻的手来报复。
庄妙臻便将那些婉薇所赠的珠绣品都给收集了起来,又领着柯妈妈去了正堂。
彼时,庄惜悦却不在正堂,只听了嘉惠院堂屋里的婢子说起,才知庄惜悦去了老夫人的嘉清院。庄妙臻本想着先寻了庄惜悦商量一番,可一听她去了老夫人那边,庄妙臻便将心一横,干脆领着柯妈妈,带上那些婉薇所做的珠绣品,径直去了嘉清院。
待庄妙臻一行人行至嘉清院时,杨老夫人才同庄惜悦说了会儿话,见是她来了,杨老夫人面上虽不动声色,但经过上回绣制牡丹珠绣品一事,杨老夫人对她已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且又说,庄惜悦到底是入府多年,又常伴在杨老夫人身侧,自然能觉察出些别的味儿来,因此这几日她也是刻意远着庄妙臻,不曾想今日的庄妙臻却气势汹汹的来了。
“见过老夫人,姑母。”庄妙臻同杨老夫人及庄惜悦福身见了礼。
杨老夫人遂抬手道,“妙臻姑娘,不必多礼。”
庄惜悦忙问道,“你这样匆匆赶过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儿?”
庄妙臻点了点头,“是。”
杨老夫人与庄惜悦对望了一眼,庄惜悦遂回眸来看向庄妙臻,道,“说吧。”
庄妙臻便道,“启禀老夫人,姑母,我发现祝婉薇偷盗!她偷盗侯府库房之中的绣材,并且绣制成珠绣品,赠给各房婢子。光是我房中的婢子所得,便有这许多。”顿了顿,看向自己身后的柯妈妈,道,“快把证据拿上来,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过目。”
柯妈妈应了是,便把自己方才在各个婢子那里搜来的珠绣品给摆在托盘里,又呈了出来。
杨老夫人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些珠绣品,又看向庄惜悦,道,“你怎么看?”
庄惜悦蹙了眉,道,“这些珠绣品倒是做得蛮别致的。不过,如何证明这些珠绣品所用的绣材是婉薇偷盗来的呢?”
庄妙臻又道,“凭祝婉薇如今的月奉,她如何买得起这些绣材,还做了这么许多珠绣品赠人。若不是偷盗了库房的绣材,那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杨老夫人遂从座上起身,缓缓行至柯妈妈身侧,看着柯妈妈手中托盘里的那些珠绣品,又随手取了一枚荷包来看,微微笑道,“这是将缎带绣与珠绣结合起来绣制而成的,且看她这枚荷包委实做得不错。只可惜啊,这些珠玉的成色略差了些,缎带的色泽也不够鲜亮,便是绣线也是不够细腻的,这样看着倒不似咱们侯府库房里正经用的绣材。”
“就算这些都不是侯府里正经用的绣材,便是次等绣材,也不可让她随意挪用的。”庄妙臻却仍旧不依不饶。
杨老夫人深深一叹。
庄惜悦立即会意,忙起身,挪步至庄妙臻身侧,拉起她的手,说道,“妙臻,你且先回去吧。这桩事,便由我来处置。”
“姑母,我不是不信姑母。只是,我觉得这桩事可大可小,若是不严惩了祝婉薇,那往后人人学得这般偷奸耍滑的,那侯府的家风何以清明?”庄妙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朝着庄惜悦福身说道,那目光里却满是倔强。
庄惜悦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遂沉声道,“好了,你不过是客居在此,侯府的事儿自有我来处置,你未免插手得太多了。你还是快些回房歇着去吧。”
庄惜悦何曾这般不顾及过她的颜面,说出这样重的话来?
庄妙臻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但她还是不愿就此罢休,遂拉起庄惜悦的衣摆,又道,“姑母,我虽是客,但我是一心为定远侯府着想的。”
庄惜悦甩了甩衣摆,将庄妙臻的手甩开,又道,“你若还不回去,就不要怪姑母不给你脸面了。”
“姑母,方才那一番话,也没有给妙臻留下什么颜面。”庄妙臻道,遂挺直了腰杆,又道,“今日,妙臻便想亲眼看看姑母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听庄妙臻这般说,方才一直沉默的杨老夫人便道,“也好,那就让妙臻姑娘好生看看吧。”顿了顿,又看向身旁的常妈妈道,“去吧,去把绣房众人都给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说。尤其别忘了库房的曲妈妈和婉薇。”
常妈妈应了是,遂转身请人去了。
待常妈妈离去,杨老夫人又吩咐身旁的婢子道,“雪伊,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处置不完,你且去煮一壶好茶来,我也好慢慢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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