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似的夜空,几颗星斗璀璨,宛若贴在少女云鬓边的钻石钿子,细碎而美丽。
然,其他丫鬟们都各自回房歇息,只有婉薇仍被青妩留在了绣房,因着明儿就是东院二房的夏姨娘,夏剪月的生辰。老夫人要绣房绣制一枚珠绣胸针,作为贺礼。
这位夏剪月原是老夫人房中的一等丫鬟,后来年岁大了,便给西院二老爷贺扬做了姨娘,她还给贺扬生了两个姑娘,贺韵恬和贺韵妍。老夫人素来喜欢夏剪月的安静与本分,且她又曾侍奉过自己几年,自然格外看重些。
青妩又同婉薇说道,“据我所知,夏姨娘的故乡在南滨城,南滨城盛产番花。你不如就以番花为主题,绣制一枚胸针吧。”
闻言,婉薇遂点头应了是,又执起笔来,在雪白的宣纸上涂涂画画了片刻,一枚展开的折扇形珠绣番花胸针跃然纸上。
青妩暗想,这丫头倒是很有巧思。
婉薇回身,有些期待地望向青妩,道,“青妩姐姐,你瞧这图稿如何?”
青妩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可行,便再没有半句夸赞的话,倒让婉薇有些许失望。
“你先把需要的绣材列出来吧。”青妩道。
婉薇应了是,便执笔将所需的绣材一一列了出来,而青妩则静静地立在她身侧,将她写下的那些绣材默然记下了。
婉薇列好了绣材,便起身,往绣房的小库行去。
须臾,婉薇带着从库中领出的绣材,回到了绣架旁,却是愁眉莫展。只因她所需要的黄碧玺珠子暂缺了,且要到明早才能补上,如此一来,她今晚便绣不了番花的花心了。
可这枚珠绣番花胸针,今夜就得绣制完成,明儿一早就要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正当婉薇一筹莫展时,青妩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小盒的黄碧玺珠子,她似乎早知道库房缺了什么,又恰好解了婉薇的燃眉之急。
婉薇接过青妩递来的盒子,自是千恩万谢。
青妩却只是冷淡地说道,“你且快些把珠绣番花胸针给绣好吧。”
婉薇应了是,遂立即上手,穿针引线,又在绿绸底布上仔细绣制起来。
而青妩则坐到了她自己的绣架前,亦动了针线,却不知她在绣制的是什么。
夜风微凉,拂动门帘,一阵寒意袭来,婉薇打了个刁钻的喷嚏,却还是埋首,继续绣制胸针。小院里的那只小狸花猫大抵也怕外头的夜风寒凉,不知何时,悄摸摸地钻入绣房的堂屋来,又蜷缩在婉薇的脚边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婉薇终于将胸针绣好了,又递给青妩过目。
青妩接过婉薇递来的珠绣番花香囊,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遂道,“不错。”
婉薇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听青妩说道,“白玉髓绣成花瓣,黄碧玺珠子点缀成花心,倒是别致风雅。”
闻言,婉薇欣然一笑,青妩又道,“夜深了,你回去歇吧。”
婉薇应了是,朝着青妩福身,遂转身,出了绣房堂屋,往自己的通铺厢房走去。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孙妈妈便将青妩和婉薇唤去,带上那枚珠绣番花胸针,一起往老夫人的嘉清院行去。
待行至嘉清院,杨氏也才刚用过早膳,听了会儿府上的琵琶姬奏的小曲儿,外间的婢子便报绣房的人送了珠绣番花胸针来。
是以,杨氏便让琵琶姬暂且退下,又让雪伊引着孙妈妈等人进来。
孙妈妈领着青妩和婉薇入了堂屋,又朝着杨氏福身道,“拜见老夫人,老夫人安康。”
杨氏抬手,温声道,“免礼吧。快把东西呈上来我瞧瞧。”
于是,孙妈妈便捧着那枚珠绣番花胸针上前,婉薇悄悄抬眸,瞥见了自己做的那枚珠绣番花胸针。那被她剪成扇形的绿绸底布边沿,却又绣上了几缕错落摇曳的绿晶滴珠流苏,果然平添了几分清婉优雅。
婉薇记得自己昨晚并没有绣制这几缕绿晶滴珠流苏,可见这便是青妩后来绣制上的了。
待杨氏见了这枚珠绣番花胸针,便赞道,“好,这枚珠绣胸针做得不错,番花雅致,流苏幽婉,这两样配在一块,相得益彰。”顿了顿,杨氏又看向身旁的常妈妈,道,“赏。”
常妈妈便捧了一对赤金臂钏给孙妈妈,另各赏了一袋六十六两银子给青妩和婉薇。
孙妈妈携着青妩和婉薇叩首谢恩。
杨氏微微颔首,又抬手示意她们起身,随后又看向孙妈妈,缓缓说道,“孙妈妈,就由你亲自将这枚珠绣番花胸针送去东院给夏姨娘,贺她生辰喜乐。”
“是。”孙妈妈领命,又领着青妩和婉薇告了退。
待出了嘉清院,孙妈妈自是拿着珠绣番花胸针往东院去了。而青妩与婉薇则缓步朝着绣房走去,又在途中遇上了贺聿珩身边的丫鬟翠缕。青妩与翠缕闲叙了两句,便就此别过。翠缕才往前行了几步,便见大房的潘姨娘迎面走来。
翠缕忙侧身避让,这位潘姨娘生得娇艳秾丽,如今正是得宠时,很是骄横。
潘姨娘倒是没将避让在侧的翠缕放在眼里,只是径直朝前走去,还刻意高声道,“前面那两个丫头,可是绣房的?”
潘姨娘此话一出,便是说明她已经认出了青妩和婉薇是绣房之人。
青妩和婉薇忙上前福身行礼,齐齐道,“奴婢见过潘姨娘,奴婢给姨娘请安。”
潘姨娘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那只紫翡翠镯子,斜着一双美目,不屑地看了青妩和婉薇片刻,却仍旧是不叫她们起身,只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呀,都说你们绣房活计多,我从前不怎么觉得。如今倒是明白过来了,你们是忙,忙着给大夫人绣制望春玉兰的香囊么。不过,我的珠绣锦雉香囊却怎么都排不上号,上个月就与你们说了我急要,这个月却还没绣出来。知道的是你们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瞧不起谁呢?!”
青妩心上一沉,她去西院的这阵子,虽不在绣房中,但也是听过些闲言碎语的。这位潘姨娘哪里是急要什么珠绣锦雉香囊,不过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压大夫人一头。她如今是得宠,可终归是个姨娘,却如此不知本分。
青妩虽没吭声,心中却想着她们到底是绣房的人,自有孙妈妈管着,老夫人盯着,大夫人都不肯随意轻慢了她们,如今倒叫潘姨娘给绊住了。
不过,潘姨娘终归是侯爷的爱妾,多少还是忍着些吧。
青妩自己还好,可偷瞄了一眼身侧的婉薇,到底是年纪还小,又保持着半蹲的福身姿势,她的额角已经布满一层细汗,小小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明显就要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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