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离春节还有半个月时,濯连栀接到了来自濯父的电话,对面的声音是亲和的,先是关心了一下近况,然后问他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他通话,大多情况下都是小和负责联系,濯连栀想象中当大官的父亲应该是严肃、一板一眼的,可,好像却尤其的和蔼了。
隔着电话他都有些不自在,一想到一起过年。
他无声叹了叹,挂断电话之后试探性问小和今年会在哪里过年。
“往年过年都是要回H市,在濯家老宅过的,到时候濯家的后辈都要进祠堂祭拜祖先。”
小和接收到了他的疑惑,道,“但是少爷你不用,先生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所以祭祖的事情对你并非硬性要求,只是过年那几天回去就行,每年具体在哪里过年都是夫人决定。”
濯连栀头疼得很。
架构师对他的宠爱他很感激,但着实是有些无福消受了。
剧组的进度加快了很多,这几天在收尾了。
濯连栀本想以工作忙为由挡一挡必须回家过年的现实,但奈何导演太给力,紧赶慢赶的,说是争取年前将片子送审。
戏份加重的同时,濯连栀与靳远也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了,明明都在F市,奈何他是共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被盯着,特别是最近,狗仔跟他跟得更紧。
“你们就在F市过年了?”
“嗯。”靳远的声音从电话里听起来总是更有磁性,“反正在哪里也都是我们几个一起过。”
“我得去C城。”
濯连栀叹息,濯夫人昨夜敲板定了回C城过年,“时间有点赶,大概杀青当天就得赶回去的飞机。又见不着了。”
他语气低落,存了一个多月的思念简直要熬死他,结果现在又要熬过新年,大明星很不高兴。
靳远笑声很慢:“什么时候杀青?”
“二十八号。”
“好。”电话里的笑声纵容,“我知道了。”
濯连栀太了解他了,眯了眯眼,舔着虎牙哼笑:“干嘛,靳老板不会是要学人玩惊喜吧?”
“嘶。”
靳远唉了一声,故作为难,“太聪明的对象可真不好哄呐。”
濯连栀被逗笑了,午餐都香了不少。
“哪里不好哄。”
他哼了哼,拿着保温杯喝水,“哄不好只能说明你方法不对。”
“是是是。”靳远笑声拉长了尾音,“分别这么久,要不要重新给你送件外套啊,大明星?”
“咳咳咳!”濯连栀被惊得呛了一下,耳朵泛红,这一次谁也看不着,他心虚地抿了抿唇,啧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当初骗来的那件外套后来到底是没还,他都以为靳远早忘了这茬了,感情记着账呐。
靳远不答只说:“这个方法对不对?”
濯连栀都快红温了,丢人现眼的事是真不堪回首,但大明星脸皮厚,还顶得住:“也就勉强吧,要是能在走之前跟靳老板睡一次可能更对。”
他觊觎靳远的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食髓知味,大明星也就这点子喜好了,调戏起人来也就只这两句。
但靳远也是个脸皮厚的。
“可以。”
他语气认真,“从清水居到机场不堵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堵车就要两个小时及以上,保险起见,你可以把机票买得晚一些,倒是勉强够睡一次了。”
“……”
濯连栀彻底服了,咬牙,字眼都是吐出来的,“靳远,你够不要脸的。”
靳远没忍住闷笑,笑得他耳朵发麻。
小和敲了房车的门,提醒了一下时间,元导那边在催了,下午第一场戏就是他的。
最近两个月他们连午休时间都取消了,急急忙忙吃了饭就得上戏,濯连栀捏着筷子又对付了两口,匆匆挂断电话就将手机扔车上了。
《夺梦使者》分为四个单元故事,讲述患有情感障碍的男主以梦为媒介体悟亲情、友情、爱情、家国情并在其中拯救某些人的必死结局,情生情灭,第四个梦结束,可自杀而亡的男主最终都没有从沉睡中苏醒,一切不过是编织而成的一场巨大的美梦。
这是编剧后面改写的结局,脱离假大空的幸福走向,人生并非称心如意,也绝非万事圆满。
……
“苍。”
模糊空间的空白,是对他最耐心的召唤。
“你该醒来了。”
那道声音不知道重复来了多少遍,从陌生到熟悉,却终究没有感受到真切与真实。
他茫茫然一片,独自游走于世间,寻不到半点依恋。
“我不想醒来。”
他难得清醒,又很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不被善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对这个世界失望,他累了,甚至是厌倦了这个世界。
“我,不想再醒来了。”
他体会过各种人生,已经不再有遗憾的事了。
他孑然一身,孤零零立于天地,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泪水坠落的声音。
“嘀——”
……
世界是一场宏大的悲剧,他救得了别人,却没能救下自己,那是一种困于局中的无能为力,而身为局外人的濯连栀,只是旁观者清,他迷失梦中,呼吸机的直线响动,他最终还是永远留在了梦境。
那场杀青戏,他久久没能缓过来。
婉拒了杀青宴,濯连栀卸完妆发就离开了剧组,他状态明显不太好,元导也没勉强,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靳远不知道在车里等了多久,濯连栀打开车门看到他时有些怔愣,而后就只剩下了莫名的委屈。
“什么时候来的。”
他最后一场是哭戏,哭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此刻眼角红红的,像一只撒娇的精明狐狸,但狐狸明显是受了委屈,声音都哑得厉害。
“来接我们大明星自然得早一点。”见人上车,靳远伸手就将人拎到了腿上,车门自动关闭,小和自觉地没上车。
濯连栀动了动鼻子,抬手抱住他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像受伤的小动物似的拱了拱,依恋又柔软。
靳远将他往里托了托,以一个极具掌控欲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手掌抚上他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听说大明星都是一次过的,好厉害。”
他们只不过相差三四岁,但他哄人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濯连栀还挺受用,哼了一声,声音还是嘶哑:“你当我拿的奖都是假的吗?”
靳远笑了一声:“嗯。听说这部剧吻戏挺多的。”
“哪来的听说?”濯连栀直起身,瞪着他时眼睛周边的红还未褪去,但并不影响他的嚣张与不爽,“明明就只有两次额面吻!”
话一落他就反应了过来。
“哦?”
靳远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啊。”
他单手就握住他的腰,却还不老实,手指游走着,濯连栀更加心虚了。
“本来就是。”他单手捂着脸,重新靠在他肩上,“好啊,靳远,你诈我呢!”
“嗯。”靳远笑道,“所以额面吻也NG了十几二十遍?”
“靳远!”
靳远唇边的笑被吻断,濯连栀只会这一招,炸毛的时候乱七八糟的吻着他,然后在他想深吻时就咬他一口。
靳远及时掐住了他的下巴,避开了他咬下来的牙齿,笑得无奈:“不过额面吻我也是酸得很的。”
他说着,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濯连栀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下巴解放出来,哀怨地瞪着他:“下一部戏我就接个动作片,酸不死你。”
靳远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桃花眼不解风情时只给人一种威压感,濯连栀有点怕他这么看着自己,这意味着他可能得好久好久下不了床。
脖子一缩,大明星认怂倒是极快的。
“怎么自己还生气了呢,靳老板是不是玩不起?嗯?是不是玩不起?”
他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耍赖似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却发现硬邦邦的,全是紧实的肌肉,濯连栀又试了两次,放弃了。
“掐那里不解气。”靳远执了他那只作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宠溺又纵容,“这里可以。”
他眼里满是玩味,笑得一副风流模样,撩得不合时宜,对濯连栀来说却是刚刚好。
“像是做梦似的。”
他喃喃着,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脸,垂目再次抱了上去,脸颊慢慢地蹭着他的脸,这么一番下来,好像就有什么东西抚平了他的焦灼。
也是在这一瞬,他好庆幸。
“靳远。”他说,“如果这是一场梦,我也确实不想醒来。”
若靳远是他的执念,那这份执念真的算是救了他。
没有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是濯连栀最庆幸的重生,与其说是在救别人,不如说,他是在救自己。
“是不是梦很重要吗?”
靳远声音很轻,“我们现在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那场梦有多少真实,他都庆幸,若无曾经,他们不会相识,他的大明星很优秀,优秀到,没有那离奇般的相遇,靳远或许不会想要与他靠近。
濯连栀怔了怔,顿时觉得有些醍醐灌顶了。
就像997说的,他该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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