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昨天和周总亲密接触了？”秦苒在视频那头问，“他还专门游去岸上给你买个小礼物？”
第二天上午，她醒得迟，和秦苒视频聊起昨天出海的事情。
出来发现屋里没有别人，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周琰临说他工作去了，给她准备了早饭和水果，让她记得吃，末了还补了一句：不要浪费。
明希端着葡萄坐进沙发，继续和秦苒视频。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周总表面生人勿进，私底下还是个大暖男呢。”秦苒抱着毯子坐在阳台，脑袋锃亮，“把你照顾这么好。”
“你说他是不是见我扭伤，善心大发？”
大聪明秦苒想了一会儿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还是单纯的想睡你？”
“喜欢我？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喜欢我什么呢？这样大家族出来的孩子，还是继承人，肯定万事考虑周全，喜欢我能给他的家族带来什么实质好处吗？答案是否定的，”明希开始了自己的分析，“至于想睡我，那他何必大费周章呢？直接发个‘约吗’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做这么多性价比极低的事情。他是商人，这点账还算不明白吗？”
“他要是发个‘约吗’，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啦，我脑子有泡啊，跟投资人搞一起去。”
秦苒在视频那头笑，明希听着她中气十足的笑声，问：“你最近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医生怎么说的？是不是快康复了？”
“康复的事情早着呢，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那边电影顺利，我这边化疗见效，前男友还跟我一起住院，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她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也不错，话多了，也爱笑了，还时不时跟我吐槽一下投资人，果然是摆脱了一段糟糕的关系，整个人精气神都回来了。”
明希下意识摸上脸，“是吗？我以前状态很糟糕吗？”
“也不算糟糕，就是...没有活力吧，活人微亖的感觉，你懂吗？”
她点头，大概能想象出来是什么样子。其实自己也能感觉到，以前出个门都嫌烦，见人更烦，现在心境开阔，也爱出门遛弯了，见人也喜滋滋打招呼。怎么不算是活过来了呢？
楚津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联系她了，上次联系她，还是在医院那次，他发了长长一段话给她，说他的错误和愧疚，又说他需要对昭昭负责之类的话，总之是虽然两人分手，但祈求她的原谅。
她认真读完，然后把他拉黑了。
本以为自己在开始的时候，真的能忽略内心的另一种声音，听随父亲的意见和楚津过一辈子，反正和谁过都一样，但等真相摆在自己面前，她毫不犹豫斩断这段建立在父母意愿之上的情缘。
下午，庭院阳光正好，明希闭着眼睛躺在木椅上，在椅子轻微的摇晃中进入梦乡。
直到脸颊微凉，她才醒过来，一摸，是滴雨水，接着又是一滴，一场雨安静地降临。
明希坐在屋檐下，看着细针般的雨水落进后院草地，冲刷轻尘，小草变得翠绿，绵杉菊落上水珠，更显淡雅，夹杂着清爽的香气，空气中都弥漫着浪漫因子。
身后传来动静，她伸脖子看去，是周琰临回来了。他没带伞，下车到进屋这段路上淋了点雨，发丝微湿，西装肩部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
周琰临见她一个人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穿着白色裙子，长发自然散在肩头，正扭过头来看他，本就温柔的长相，在细雨的映衬下，增添了一丝懵懂。
明希看着他走进来，面庞随着光影由暗到明，心想他今天回来够早的。
“周总，明天我就去里斯本了。这两天谢谢你的照顾。”
姜梦凝他们动作挺快，已经从西班牙转移到葡萄牙了。
他脱外套的动作停顿一瞬，“已经订好票了？”
“嗯，订好了。”
“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不用啦，我预定了机场的出租车，就不麻烦你了。”
那人不带情绪地“嗯”了一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卷起袖口，摘下手表丢到茶几上，顺手拿了板凳和她一样，坐到了屋檐下，跟她一起赏雨。
“你喜欢下雨天吗？”周琰临望着连绵细雨出声。
“嗯，下雨天总给人一种安静宁和的感觉，”明希笑起来，“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啦。”
“嗯。”
明希又扭过头看他，“你不喜欢下雨天？”
“不喜欢。”
“为什么？上班不方便吗？”
他笑出声，“我很像个工作狂吗？”
这个问题她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头。
“嗯？为什么？”
她开始罗列，“爱加班，对下属要求高，深夜还回复邮件，对数据吹毛求疵......”
说着说着她突然噤声，这些情况她虽未亲眼见过，但听楚津说过不止一次，也就记在心里了，所以周琰临在她心里一直是“工作狂”形象。
周琰临猜到她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没追问，解释道：“那是因为国外对我们的打压比较大，所以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和更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
她笑笑，“能理解能理解。”
一只鸟突然落到草地上，身体羽毛是深灰色，而翅膀和尾巴呈黑色，外侧尾羽有白尖，在草地上蹦跶两下又飞走。
明希随口提了句“这是什么鸟”，就听到旁边周琰临说：“这是伊比利亚灰伯劳。”
“哇，你懂得真多。”
这次他没再谦虚，而是得意地冲她挑了一下眉。
明希心跳漏了一拍，耳垂开始充血，但被垂在身侧的头发挡住，“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天呢。”
他望着后院的秋千，“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在雨天去世的，一下雨，就会想到她。”
明希的母亲也是下雨天去世，但她偏偏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简直是她的最爱。
而对于，周琰临来说，下雨天母亲上吊自杀的那一幕，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顺带着讨厌下雨天。
“周先生的母亲...因为什么去世的？”她问。
“上吊自杀，在她的房间里。那时候我在院子里玩，下雨了就往屋里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那时候，我才七岁。”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也下了一场雨。
明希感受到了那份怅然，安慰他说：“最起码，你还有父亲在。我是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想见他们只能隔着冰冷的墓碑说说话。”
“抱歉，上次你吹哨子，是不是在想他们？”他突然提起出海那天捉弄她的事情，现在想来，确实欠考虑。
“没事，看在投资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除了投资，难道就没别的？”
“还能有什么？”
难道看在他的脸蛋和身材上？也不是不行。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
他双唇轻闭，嘴角上扬，“就没有点私人的？一定是工作吗？”
“私人？”她眼睛骨碌一转，“看在你送我生日礼物的份上？”
周琰临眉毛轻蹙，这点小事也放心上。
明希见他皱眉，以为他不满意，又开始列举他的善举：“你还冒着大雨把我接去医院，见到爸爸最后一面，还安排律师处理网络谣言，向舒岚老师推荐我们的电影...嗯...总之看在你是个大好人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大好人？”
“嗯，你是好人。”
他抿嘴笑，“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说我是好人，还是大好人。”
在周家，“好”这个字是永远不会落到他头上的。如果他真的用“好”这个原则来抵挡明里暗里的陷阱，那他早就死在国外了。
明希被他问得有点懵，“反正，你帮了我很多，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在我这里就是好人，对于YQ的其他同事也是一样的，大家心里都很感谢你。”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和秦苒也讨论过，那么多投资求着周琰临，他为什么轻而易举选择YQ这样的小公司呢？难道真是看中潜力？具有潜力的公司不在少数。
“投资嘛，最直接的就是求财了，你想挣钱，我们能让你挣到钱，不就是这样？”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大致想法，因为也猜不透周琰临的真实想法。
“那也不一定，投资不一定是求财，求人也有可能。”
“求人？求什么人？”
“心上人。”
没等明希继续问下去，他就接了个电话，简短说完，起身拿过外套，“我要走了，你明天出去注意安全，尽快和剧组的人碰面。”
“好，知道了，那你也一路顺风。”
走到门口，他撑开伞，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还坐在屋檐下，托腮看着外面细密的秋雨，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一袭白裙温柔动人，只恨聊天的时间太短，没能让他说出心里话，不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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