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坐着熙蒙的车回家,车厢内一片安静。熙蒙坐在你身旁,许久没有开口。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送上恭维或关切,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车窗外交错的光影上,唇角似乎还挂着一丝惯有的、若有若无的弧度,但那双眼睛里却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思绪。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你,脸上的笑容比平时真切了几分,却也更显深沉。
“没想到你这手棋下得这么妙。”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点轻松的调侃:“这下好了,辛老狗这块硬骨头,非但没崩了牙,反倒可能成了我们桌上的一道菜。福伯和钟叔他们,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为社团松了口气,但那双眼睛却紧紧锁住你,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你一般。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竟然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一石三鸟。看来,以后我这做弟弟的,真要多多向阿清姐请教了。”他语气谦逊,眼神里却没有任何请教的意思,只有一种对你重新的评估,以及更加浓厚的兴趣。
你没理他,手指又伸到帽子里,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你看了看外面天色,应该所有理发店都打烊了吧。
熙蒙看着你蔫头耷脑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我们那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坐馆,”他语调拖长,带着真心假意参半的调侃:“该不会是……连头都洗不了吧?”
他目光落在你刻意遮掩的头发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你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他却也不生气,反而又靠近了些,声音压低:“这么晚了,理发店都关门了。要不……”他顿了顿,观察着你的反应,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去我那儿,我帮你洗?”
你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戏谑,但在此刻窗外昏黄的灯光下,你却看到了一丝暧昧的关切。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今天在熙泰那里感受到的恍然与失落让你格外脆弱,又或许是熙蒙此刻的眼神,确实与往常有些不同,你竟然迟疑了。
见你没有立刻反驳,熙蒙眼中的笑意更盛,他直接对司机说:“去我家。”
“不是……”
你刚要反驳,却被他不由分说地压下了手腕,力道不小,却又小心地避开了你手臂的伤处。“好了,走吧,再邋遢下去,明天怎么见人?放心,你身手可比我好,再加上你那俩保镖,我可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依旧调侃着你,而你却没有再拒绝。
洗头而已,怕他作什么。
熙蒙的公寓出乎意料的小,但是却非常整洁,甚至布置的十分温馨,与你想象中□□少爷的住处完全不同。
桌子上铺着素色格子的桌布,上面有好几盆小花,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靠墙的桌面上有一个小鱼缸,里面养着两只小乌龟,一旁的墙面上则挂着一张合照。
里面是小小的熙蒙熙旺,笑得开心。你看着照片里的熙旺,突然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的眉眼似乎很像,也难怪你第一次看见熙旺就想要靠近他。
而兄弟俩后面站着的女人,笑得十分温柔。
“那是我妈妈。”看见你在看照片,他沉着声音说。
你知道陈振强有过两任妻子,熙旺熙蒙的妈妈冯宝珠是他的第一任,在她去世后,又娶了现任柳玉茹。
“你哥像强叔多些,你长得更像妈妈。”你看着照片说。相较于熙旺的硬朗,熙蒙脸部线条确实更加柔和些,与照片中的冯宝珠很像,眉眼弯弯。
“我们的爸爸很风流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儿子,这方面的性格熙泰更像他。”熙蒙笑着说,但是这笑声中多少包含了点无奈。
你暗笑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拉踩一下熙泰,而熙蒙却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柳玉茹带着胡枫找到家里时,我爸刚当上坐馆,那时胡枫已经7岁了。”
你无意八卦他的家事,但是听到这些还是小小心疼了他们兄弟一下。
“我妈虽然早就知道,但是还是忍受不了被女人找上门来,所以……如果我妈是红姨的那种性格,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吧。”
这些事你多少有些耳闻,冯宝珠忍受不了情妇上门,与陈振强争吵,开始郁郁寡欢,一年后跳楼自尽。
“所以你哥才离家出走的?”
“嗯。我一直觉得我哥做事一根筋,离家出走投靠对手又怎么样了呢,陈振强该听柳玉茹的话照听,该宠胡枫照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伺机而动。”
你吃惊地看着他,他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招手示意你过来:“水热了,来。”
熙蒙已经把他的长发扎成了小丸子头,眼镜也因为水的雾气不得不摘下,那双摘掉眼镜略微失焦的双眸在此刻也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些有点可爱的迷离。
你坐在浴室凳子上,熙蒙早已在盥洗盆里垫好柔软的毛巾,调试水温的动作熟练而细致。
当温热的水流浸润你头皮的同时,你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穿过你的发丝,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这种感觉太亲密,太逾越你们之间本该存在的界限。
“放松点,阿清姐。”他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按摩着你的头皮,舒缓着你连日来的紧绷与疲惫。他的洗发水是桃子味的,你想不到熙蒙居然会用这么可爱气味的洗发水,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洗发水的味道很……特别。”
“特别?”熙蒙不太明白你话中的含义,只是手上的动作缓了几分。。
满是桃子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某些清晰的界限。
你闭上眼,能感觉到他动作的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偶尔,他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擦过你的耳廓或后颈,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你心中警铃大作,告诉自己要推开,但身体却贪恋着这份难得的舒适与放松,以及……这份被小心对待的感觉。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僵硬,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震动着胸腔,透过紧贴的背脊隐约传来。“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坐馆,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谁害羞了!”你嘴硬地反驳,耳根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没有再逗你,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浴室里只剩下水流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在潮湿的空气里静静流淌,你们都没有再说话。
你看不到熙蒙在看你,那目光依旧带着些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试图隐藏却终究泄露出来的专注的温柔。
最后,头发被温柔地吹干,久违的清爽。
你略带调侃地说:“手艺不错。”
“多谢坐馆夸奖。”
熙蒙笑着并且微微低头鞠躬,你似乎能感觉出来,他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的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露出几颗整洁的牙齿,那笑容,很像照片里的冯宝珠。
他额角的碎发垂落,脖子上还挂着几滴刚为你洗头时溅上的水珠,称着锁骨上的那颗痣更充满了色气。
你只觉得心跳开始加速,慌忙错开眼珠,垂眸说:“天太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
“不用,阿威在下面等我。”
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要逃跑一般,快速穿好鞋子跑了出去。
当你离开熙蒙的公寓时,夜风拂过发丝,一丝凉意让你头脑略清醒了些。
你又回头看了眼他的房间,窗户中透着小小一点温馨的光来,而窗帘后似乎他也在注视着你。
你轻笑一声上车,心里却小声说了句“谢谢”。
“阿清姐,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阿威的声音打断你的思绪。
你从后视镜瞥去,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夜色浓稠,里面的人影糊成一团模糊的轮廓,只能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在专注地盯着你们的车尾灯。
“保持车速,别惊动他。”你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这些天在社团见惯了明枪暗箭,你早已养成了对“跟踪”的本能警惕。
车子缓缓拐进你家楼下的老巷,而那辆黑车却没有继续跟着,熄火停在了巷口。车灯熄灭的瞬间,你借着远处便利店的灯光,清晰地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抬手按了按帽檐,那动作像极了……熙泰。
心脏猛地一缩,你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是他吗?他为什么跟踪你?
“阿清姐,要我去问问他的来意吗?”阿威注意到你的脸色不对,低声询问。
“不用。”你摇摇头,目光依旧锁在巷口的黑车上:“开车进去,别让他看出我们察觉了。”
你缓缓上了楼,每上一层,楼梯间的灯光就会亮一下,你似乎能感觉到那辆车上的眼睛一直在追随着这点光亮,一层又一层。
你推开家门时,玄关处放着一双熟悉的女士皮鞋,是母亲红姐的。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着等着你。
“回来了?”
“嗯,回来了妈。”你回应一句就跑到窗边,你发现那辆车车灯亮起,缓缓驶离。
他是在……护送你回家吗?
红姐见你面色不对,也跟了过来,看着黑寂的窗外问:“怎么了?”
你无意让母亲担心,笑了笑说:“没事,刚才回来在楼下喂了几只猫,看看它们吃完了没有。”
红姐宠溺地笑笑,问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去熙蒙那里了?”
你知道,一定是阿威或是仔仔告诉她的,母亲出于关心询问女儿行踪没有问题,可是你也不想什么事都让她知道,看来是得找机会教育他们俩一番了。
“嗯,就洗了个头。”你略有些尴尬地回答,又补充道:“他看我手不方便,这么晚理发店又都关门了。”
红姐抬眸扫了眼你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看来今晚收获不小。”
你有些窘迫地别过脸,倒了杯温水:“哎呀妈,只不过去洗了个头。
红姐不再打趣,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呀,总是喜欢把自己一切真心都剖给人看,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领情的。熙蒙这孩子,从小就会藏心思。当年他妈妈还在时,就总说这孩子笑起来像块糖,内里却比谁都清楚利弊。你可以和他走得近,但是也要保持分寸,小心别让他将了你的军。”
“我知道妈妈。”
红姐放心地笑笑,又询问起来:“我听说今天胡枫又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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