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深的思念成为躯体化的疾，他瞒住了其他人没瞒过白泽。白泽把林秋深从天空城日落最晚的光能塔捡回去，盯着沉默寡言的人浑身发抖，无奈和低吼泄出喉咙，他拿起烟夹抽出一支烟点上塞林秋深嘴边。
白泽： “多久了？”
林秋深抽两口烟吐出雾， “没事。”
白泽： “想要特效药吗？”
林秋深：“我不想再忘记任何事。”他宁愿病着，也要记得。
白泽：“你的时间还长，这样难熬。”
林秋深低头，夹着烟的手又开始剧烈地抖，他说：“阿娜的资质不错，可以胜任最高权限执行官。”
白泽递给他一杯可乐，“不谈工作。你的身体持续衰败，过程比普通人慢，抗病基因的效力缓坡式下降。疾病钻空子的机会越来越多，你的病态注定比其他人漫长。”
林秋深身体的补拓基因之一蓝鲸基因，抗癌防疾能力强大，他不受重伤几乎不受疾病侵扰。蓝鲸的躯体足以支撑病变部位长到极限，身体里产生对付病变的「超病变」，林秋深的嵌合体具有同样的功能，但身体衰败老化会导致功能性降低，忍受病变的时间更长。如果等不到超病变产生，他将一直受病变折磨，越长寿越折磨。
林秋深接过杯子放下：“如果系统需要，我接受百分百义体化。”
“赌气的话少说，当真就逃不掉了。知道你不会逃避责任，但对自己好点可以吗？”白泽取出一支能源核心，拇指大小的管体装进胸口下的槽口，槽口卡住能源核心后缩进体内。
林秋深： “前辈，你看起来不后悔。”
“嗯，当然不后悔，他们三个的烂事儿我不管，也不在乎全人类。”白泽在大的和小的都不能自理之后情绪稳定了，家里总得有个管事的。最疯痴的未亡人成了最平静的大家长，耐心地操心起孩子和第七区天空城的公案。
“你不一样，你为了人类杀人类，为了系统杀变数，为了自己杀爱人，我做不到。说这些非褒非贬，但做不到不怨你，我是个父亲。说实话看到你痛苦，我为他感到畅快。”
白泽为暮感到畅快，人杀鬼杀，暮觉得没意思了一走了之，谁也不欠，让留下的人异常痛苦。暮知道放过自己，打不过就加入，抗不住就消失，有限条件内绝地求生，但不是为难自己的主儿。这很好，他希望暮轻盈地飞起来，脱掉森罗大网中心的茧壳飞走。
“你不是能全身心爱人的角色，让爱人迁就着改变的伴侣最糟糕。像以前一样忘掉，放弃他也放过自己是你最好的选择。”白泽的善解人意带着尘归尘，土归土的温和残忍，掌上珠沉，天边霞散，他作为父亲不能放下。暮的遗愿他不忍拒绝，但他对林秋深仍是官方疏离的劝解。
“不。”林秋深不要放过，一日不忘就还能在梦中与暮牵扯，恨也不甩开，死也别想甩开。
白泽：“你还分得清吗？”
……
第二站副本残骸里有暮的影子，皮猴似的金发小王子以调戏林秋深为乐，林秋深被影子亲吻眼神哀戚，影子们觉得奇怪，林秋深看他们时仿佛一个朝圣者，就差朝他们跪下了。
影子1扯扯唇，“保不齐是废土时空的我出了事，影6被教院抓走吸纳第三站副本的游轮动力，早晚轮到我们。”
影子2皱着哭丧眉头：“也许是死了。”
影子3的斗篷底下是马甲西装，手里快速切着牌，“还是逃不过，不过死了挺好。”
影子4手里玩着白色皮筋编起了头发，“我可怜他。”
影子5眼底的黑眼圈快拉到脸颊：“能睡他吗？好久没睡了。”
影子1：“他分得清吗，副本时空与废土时空的我们他到底想要谁？”
影子4玩着发辫：“想那么多，是我他就不挑。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废土时空的那个我为他留了一堆惊喜。”
影子2：“论算无遗漏，我们也不遑多让。”
影子5目露凶光：“我去亲他一口！”
影子5当众掐着林秋深的脖子吻，林秋深用花瓣般纤薄的嘴唇回应。影子5趁着亲吻将刀刃推进林秋深的胸口，执行者惊呼阻拦，林秋深用兴奋凌厉的眼神示意其他人离开。
死去的爱人将刀尖送进他胸口的报复正是林秋深期待的，宁愿被刺伤，不想毫无瓜葛。
司夜：“走吧，在系统里没人能动002，除非他自己想死。”
谢遗琅： “002疯了！”
诸葛忌： “说不定早些年就疯了，你才上班多久，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大领导疯了也比正常人理智。”
谢遗琅在前辈们的口中听到002的诸多离谱事迹，虽歪门邪道但损失最小，002不喜欢流血，他逐渐认同诸葛忌的话。
谢遗琅是神女莉莉斯的宠信，他将林秋深在副本残骸中的举动报告给神女。魏晗将话传到李桃花耳朵里，李桃花和阿依波塔无法干涉002的行为，魏晗建议李桃花到白泽面前搬救兵。
白泽不想当这个救兵，辜负所爱在白泽心里是世上最严重的罪行。白泽认为林秋深早该做决断，002的责任和爱人二选一，他没有能力兼得所以害人害己。暮与特区同归于尽就是林秋深的最后决断，他选002的责任，忘记暮才是彻底成全他的选择。
“白泽前辈总替他人着想，顺从爱人指挥，所以什么也没留下。”
离开了暮的调和，林秋深对白泽的态度和陈枝差不多，对公账，边合作边防范，主神时代的人物比废土P区值得注意。白泽在系统中沉睡时刚进入暮年，不比陈枝一直清醒地活跃在系统中。按照这么算，白泽的实际年龄不比林秋深大，林秋深在不涉及暮和两个妹妹的问题时无视白泽的长辈身份，说话一如既往阴损。
林秋深掀白泽的逆鳞，白泽操纵引力捏林秋深的脸直接灌药。林秋深放出藤蔓捏碎杯子，可乐撒了全身。林秋深的身体被引力强控，他立刻把白泽拖进意识领域，两人一言不合掏出安息铲与死神镰对打，铲子与镰刀频频撞出火花。
“哼，你很贴心，像管家包揽主人的吃穿住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依旧是外人。”白泽毒损起来杀伤力也强悍。他当然看得出林秋深和暮的感情不影响暮会做的决定，“暮本来不需要这些，他注定和谁在一起都幸福，劫匪强占他，觊觎他，从他手指缝里得到一点怜悯。”
“前辈不觉得故事耳熟吗？”林秋深的目光扫向白泽手臂的实验体代号编码，提醒白泽死皮赖脸留在特区被做成实验体，不见得多被爱。
白泽翘起嘴唇：“你想找点我和你一样的证据，这是我自己下的手，能成为阿离的左膀右臂才能名副其实地站在她身边。她会纵容我，成全我，引力控制是表白。
我和你不一样，抱歉让你失望了。”
白泽攻势迅猛但只为揍人不为伤人，林秋深向来没什么战意，两人交锋都为了出口气。铲刀镰刃反射弧光，权限相抵最后林秋深抱着镰刀收手投降，安息铲停在他下巴处，林秋深还往前靠了靠让铲子抵在喉结下：“前辈，送我去见他。”
谁都不会想杀了002，废土上再恨他的人也不能杀他，林秋深更不可能自杀。白泽知道林秋深在想什么，“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自己选的，所有人帮你走到底。”
“哦，那谢谢前辈放过。”
林秋深撤除意识领域，现实中白泽精密的机械兽体被密密麻麻的细藤贯穿。林秋深对白泽眨一眨眼，顷刻间藤蔓暴涨，机械与皮毛扭曲变形逐渐撕裂，藤蔓将机械体团成一块废铁。
四个小时后白泽兽体从炉子里重塑归来，两个互相不杀对方的老家伙再次回到和平相处的互不干扰。白泽告诉李桃花自己劝完了，没用，没有具体透露劝说过程。
阿依波塔委婉提醒魏晗和李桃花，“也许让老爹去劝深哥不是好选择。”
魏晗细琢磨了一会儿，头疼。“天尊，我找李时珍想想办法，桃花，你试着找找陈枝，昆仑这边跟她失联了。”
林秋深瞒着206教院，206教院判定他的情况影响较大会和白泽做一样的决定。魏晗试图让李时珍用手段调整林秋深的身体状态，李时珍开了几副药只说是“逍遥散”，想吃就吃，不吃放着过期。
林秋深吃过一副，难以抵抗药物引发的困意，开会时走了几次神，会议桌上的执行者和院长都发现了异常，林秋深也没有解释。人们纷纷担心起林秋深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特区覆灭阮铨已死，林秋深也面临未知险境。
“阿娜尔罕，明天的会议你独立主持。”
林秋深移交大权的举动更为合理，长老们讨论阿娜尔罕没有经过天使托管程序判定被林秋深以身体出现问题压下去了，他每天带阿娜尔罕登上天阶直到某位托管天使愿意降临接见。
林秋深计划一趟远行，阿娜尔罕帮李桃花送礼物快递时看见他家里的地图，林秋深没有任何遮掩地将大屏随意放置，阿娜尔罕看见旅途的尽头是母星另一端的南极，那里有一座与迷毂系统失联的登陆城丹穴山号。
海洋中潜藏着未知异兽，以废土人类现有科技水平无法跨越重洋。林秋深打算利用自己嵌合体的特殊之处硬行。他笃定丹穴山有暮的踪迹，登陆城在第二站副本结束后降落，暮去特区的目的似乎不只覆灭特区那么简单。
这些年林秋深按照暮的布局结合废土实际情况将地面与登陆城分离，执行者和仙人都退出地面，基本实现把人类还给人类，每种人各有归处的局面。但异象随着登陆处降临不断增生，一直查不清原因，废土人仍在主神的余威下求存。异象是主神朗昭的游戏，白泽不知情，唯一可能了解产生机制的只有暮。
林秋深觉得暮没有走，他会算到最后一步，算到异象挤压人类生存空间的解法。所以有可能还有某种方式与暮产生连接。林秋深盯上丹穴山，也许那里还有让他重新选一次的机会。即便所有人都说不可能，但林秋深要赌一次，他赌的是对爱人的了解。
没过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林秋深身体出了问题，精神也魔怔了，不再强求他做什么。林秋深搬到第七区常住，距离出发的日子越近他的情况越稳定，冥冥中他感觉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林秋深暗自筹谋的时候会想南方冻土大陆物资贫乏，可能暮被困在了那里。他走这一趟探路，把数据传回教院，也许能开发跨越重洋的途径。这样的想法在他身体里像煤炭一样燃烧，他吸取的氧气越多，煤炭氧化越充分。
“深哥？深哥？”阿依波塔叫醒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秋深，“天黑了，回家吧。”
林秋深重复在梦境里见到暮，他们怎么也逃不过命运的追捕，林秋深一次也救不了他。暮一路上推开了许多人独自面对，林秋深躲开了其他人一个人追寻，他们总是阴差阳错的孤独着，林秋深唯一一次在热浪翻滚前抱住了暮，同归于尽。
那是他如今所想，如果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
……
暮醒来后肯定要回废土大陆，他赌赢了但赌赢不是目的，复活后的状态才能帮他对抗朗昭的游戏。他计划把自己变成和朗元元同样的状态，在苏醒很久后才知道子时空态是高级文明成员生成的存在形式，按照人类的定义，他介于人类与非人之间。
他已经不在意自己是什么，上级给的任务刚好与他死前的目的相合，想想要回到那片废土以崭新的姿态问候老朋友觉得十分有趣。
“他们会怎么看我呢？”暮其实不在乎。
朗元元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他，“复活人，他们很想你，吃惊、讶异、接受、探究，因你的强大和不曾动摇的立场献上忠诚。你情人是个例外，他抛弃系统向爱人跪拜。”
“林秋深？”暮站在浮冰上冷笑，朗元元的观察没错但理解有误，他回归的身份代表的是新系统，林秋深的臣服和过去没有两样。
林秋深：我要去南极找他
其他人眼里的林秋深：他终于等到可以抛下一切去给爱人陪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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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上周四的事：乌白马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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