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星在大海中央,一直下沉。
他看见大海在流血,蓝色的海水和鲜红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血一直往下流淌,整个大海一片血红。
人类正在进行一场全球大屠杀,每个人都可能不小心加入了这场战争,一直循环地杀戮世界。海洋屠杀,动植物先死,人类紧随其后,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动植物是上帝的躯体,人类是上帝的灵魂,当灵魂撕碎身体,不是自由,不是长生,而是整个集体自杀,人类一直在自我毁灭。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代,亚马逊河流域蝴蝶振翅膀,德克萨斯州引发龙卷风。从一场突然的山火,一汩汩排海的污水开始,他们已经不需要生态了,只需要**。隐形的屠杀早已开始了,人类的丧钟,从未停止,无一生还。
林千星是万灵之身,万物的痛苦会加倍还到他的身上,他的灵气也随着生态的破坏一点点消失。
北海道渔场,北海渔场,秘鲁渔场,纽芬兰渔场,世界四大渔场跟着林千星走。林千星掉头,身后成千上万的鱼群也掉头,林千星把他们带到威德尔海附近,才发现,最后一块净土也早已被污染。现在,林千星唯一能做的就是清扫战场,尽量让他们不再那么破败。
林千星痛心疾首:“谁能救救海洋。”
林千星声嘶力竭:“只要栖息地不被破坏,动植物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请不要破坏生态环境。”
一个女孩把林千星救上了小船,她自己却永远留在了海里,她叫舒洱。林千星经常过不去这个坎,他极易受死亡诱惑,他在桥上走着走着就张开双臂,他看见舒洱向他招手说:“跳下来。”但他又清醒告诉自己:“那不是舒洱,我得活着。”
2035年,林涧回来了,林千星躺在病床上问:“你是?”
林涧不语,他依旧是少年,而林千星已经像个老人。林千星艰难地坐起,仰头仔细地端详,他才43岁,已经坨了背,和叶青棠一样。他不自信地地问:“你是我哥林涧吗?”
林涧点头,林千星像是自言自语:“我每天告诉自己,我早已忘记你了,我现在很好了,不悲伤也不会想你,我终于学会忘了你,你是不是很高兴我这样?哥。”一个人回忆到了极限,思念水漫金山,痛苦到了极限便会挤走所有的灵,他的感应**了,他的想象一片火海。
林涧:“你有灵宝怎么还会变老?”
林千星:“我已经感受不到灵宝了,哥。”
林千星:“就像记忆高手也是遗忘高手,拥有就会失去,我的一切天赋都关闭了,感应和想象本是细腻敏感,热爱生活。现在的我冷漠又麻木,我早已厌倦了人生,我的想象越来越少了,我的感应也像断了的游丝,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始终得不到我自己的心,我找不回原来自己了,哥。”
林千星:“哥,你知道河子为什么会自杀?当诗人失去了灵感,生活了无生趣,毫无意义。他的灵魂被抽空,他的心灵被夺走,只剩行尸走肉。艺术家都是有野心的,他们写不出灵感就如同失去了自理能力,强烈的自尊不允许他们还存在。”
林千星:“一开始我很害怕,我毁了我所有作品,无论多完美作品,刚画出来就被我烧毁,对死亡漠视使我也想到了自杀。可是我又想起舒洱说:替我活着。”
林千星像终于找到了倾诉的人:“不知从何时起,我不敢睡觉,睡着不敢醒来,一睁开眼一看见外人,我马上把眼睛闭上,我没有勇气看眼前的世界。我发现越接近社会就越失去感应力和想象力。我和灵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互相撕扯,互相伤害。”
林千星:“我有时好奇□□劳作的疲惫与思维忧郁的痛苦,哪个更使我们感到疲累?我是孤独的人,除了亲人没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有我身上百年前的蜘蛛网,与我不离不弃,没有外人见过我,我把自己藏在泪水里。我和自己影子玩捉迷藏,影子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他用气息问林涧:“你看见那些坏人了吗?”
林涧:“我带你去医院。”
林千星掀起衣角:“没用的,我的身体已经腐蚀腐烂,我将不久于人世,但我离不开这里,这里是我灵魂的沃土,去其他地方我会变得更糟糕,你走吧,能走还是走吧,远远的,不要回来了。哥,想家的时候就拍拍身上乡土,因为你身上乡土会跟随你一辈子。”
林千星最后悄悄对林涧耳语,无人听见说了什么,说完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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