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微风不燥,小雨淅淅沥沥,朱窗半开,透进丝丝凉意。
朝蘅睁开眼时,宋止早已醒了过来。她被他搂在怀中,做尽亲密姿态,好似如此便可到地老天荒。
见朝蘅清醒,宋止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起身穿衣。
两人心照不宣的忘却了昨日夜里的争吵。朝蘅发觉每次与他谈论这个话题终是她败下阵来,遂放弃。宋止则是并不在意她如何吵闹,朝蘅在身边他便不会多言。
朝蘅捂住脸,不知事情怎就发生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半年前在汴京两人连手都没牵过,可如今被他带到宋家,许多事情就这么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如今已经第三天,她不信母亲那边没点动静。
“宋止!宋行奚!”宋宁的呼喊声从外边传来,“我告诉你大哥已经发现你偷了他的药,你回来就关在房里三日不出门,亏我还以为你是心里受了什么伤,还帮你瞒着父亲母亲不让他们来找你!姜家那边都来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姜朝蘅的失踪与你拖不开干系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还掺杂着既白阻拦的声音。
朝蘅突然想起既白再一次见到她的表情,十分有兴致地看宋止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宋宁张牙舞爪地拍着门时,门突然从里边被人打开,她一个身形不稳,结果身旁两人无一人去扶,幸而宋宁自己也会武,趔趄片刻便自己站正。
宋止抿了抿唇,堵在门口不让宋宁进,“你做什么?”
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宋宁也就比宋止出生早那么一刻钟不到。都说双生子心意相通,宋宁平日里没什么感觉,如今却格外敏锐。
“行奚,你又变回来了?”
宋止并不是一个霸道冷漠的人。相反,他常年钻研着武艺,除了宋宁和宋夫人外,少与女子接触,宋府中的女婢皆是卫士,亦不常与他言语,比起冷漠,他更偏向于不善于人交往接触。
这点朝蘅深有体会。
她初次见宋止时还以为这人不好相处,结果每次不管她如何问,他都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与他那张脸实在是反差感很大。
不过后来许是她问题实在太多,宋止大部分时间只会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
宋宁插着腰,乜了一眼这个弟弟。一开始父亲接受招安时她就是不同意的,宋景天说什么宋止太过单纯,要多出去历练历练。结果好了吧,被朝蘅骗得死心塌地,这半年来日日板着个死脸,对谁都爱答不理,急眼了就提刀。
如今这是怎的,见了一面发现人没死又恢复正常了?
宋宁并未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我问你,姜朝蘅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宋止点点头,准备关门,“人在我这,你可以走了。”
“……”
朝蘅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止。宋宁压根就没想过他会把她带回来,他这么着急承认做什么?
“…你说什么!?”宋宁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你你你…把人…”她赶紧抵住门,口齿不清,“她不会在你房里吧…”
既白幸灾乐祸地看着宋宁。
终于有人和他一样了!要知道前两日他看见朝蘅时,朝蘅正是怨气最重的时候,她一袭白衣,冲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活生生一个鬼魂模样,吓得他这两天一直在做噩梦。
“是又如何?”宋止一脸理所当然。
宋宁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就在宋止十分不耐想强行关上门时,她忽然出手,朝着宋止狠狠一拳捶去,后者下意识退后两步,宋宁便趁着这个间隙弯腰冲了进来,一扭头,与朝蘅四目相对。
朝蘅:“……”
她看了一眼耸耸肩的宋止,很难不怀疑是他故意放宋宁进来。
宋宁看着坐在床边冲她笑的朝蘅,感觉天塌下来都没这般恐怖。
姜家派来的人如今就在正厅坐着,她瞧着不对劲才偷偷溜了过来。她十分坚定地认为朝蘅失踪与宋止脱不了干系,知道宋承丢失了几包药粉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
宋宁僵硬扭头,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朝蘅,“你就这么偷偷摸摸把人家拐回来了?”
宋止不满意她的说法,想将宋宁赶出去,“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是光明正大将她带回来的。”
朝蘅很有眼力见的闭上嘴,默默听着这对姐弟吵架,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实则主动权也并不在她身上。
“男未婚女未嫁,你把人拐过来,这还不叫偷偷摸摸!宋止!我告诉你,今日就算闹到父亲母亲那去,也没有一个人会帮你!”
朝蘅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既白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边,义愤填膺:“这事就是从你骗人开始!诱骗无知少男!”
朝蘅:?
怎么又扯到这事上?
“我们俩处理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宋止简直要烦死宋宁了,本来让她进来看一眼是想有人去应付父亲母亲,早知这人如此难缠,他绝对不会让人进来一步。
他眼睛一斜,突然发现朝蘅正朝着门口走去,甩开宋宁,一个箭步冲上前攥住朝蘅手腕。语气不复方才闲散自然,仿佛蕴含着十足怒气。
又来了,这怨恨意味都要溢出来的眼神。
“你又骗人!”
明明昨儿个晚上还微微柔柔抱着他说些什么“再也不走,永不分离”的话。他就知道,这人嘴里永远有说不尽的谎话。
宋宁看着宋止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一时间也忘了说话。
朝蘅倒是十分冷静。
这几天摸清了他的想法,她早习惯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发疯。
“我母亲都派人来了,总得有个交代吧。”朝蘅歪头看着宋止,谴责道:“行奚,你至于如此不相信我吗?而且你把我带回来,都不带我见见你父母吗?”
宋宁目瞪口呆地看着自个儿弟弟又恢复到了平静的模样。深深鄙夷他的同时再一次感叹朝蘅厉害。
—
宋承十分客气的送走姜家使者后,回到祝庭院时正巧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狭路相逢。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宋止偷了他的药。姜芜将他们三人送走后,马车还未行驶出姜家地界宋止便不告而别。
他猜到宋止是要回去找朝蘅,他们俩的事,他也懒得派人去管。
可如今姜家派人来他才知道这如今处处叛逆的弟弟究竟做了什么事。
“行奚,凡事有个度,你到底把人藏到…姜少主?”
“……”
宋承活了这么久,从未遇到如此棘手之事。
当初宋家接受招安时,岭南几个门派妄想取代他们家的地位,宋止去了汴京,宋承不会武功,雷霆雨露并行,将几方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如今看了眼被宋止牵着往屋中走的朝蘅,又看了眼躲在背后偷笑的宋宁和既白,一时间不知如何。
宋宁特地未提前告知,就是存着心思让所有人都试试这种感觉。
既白更不用说。一句“三公子吩咐不让说”堵住了所有。
三人默契的在屋外站了一排。
既白:“虽然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声公子这次不太厚道。”
宋宁:“当初没有一个人听我的。现在好了吧。”
宋承:“母亲身体不太好。”
另外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下一刻,屋中传来杯子砸在地上破裂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同传来的还有宋夫人的破口大骂:“宋止!你给我跪下!”
宋承挺直腰杆,“我得守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屋中。
宋宁紧随其后,“姜少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一定很害怕,我得去陪着她。”
既白绕了绕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
这是找理由去凑热闹呢。
他思虑片刻,“当初的事公子可以胡编乱造,夫人一定需要一位证人。”
虽然平日里宋夫人常卧病榻,但宋家人皆知家主看着面凶却极好说话,夫人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
姚紫看着眼前跪得笔直手还紧抓着身旁姑娘不放的儿子,只觉得头疼欲裂。
“行奚…你也真是。”宋景天在一旁轻拍着姚紫的背,想说几句好话,看着这幅景象又实在说不出口。
“父亲,我来吧。”宋承从一旁突然出来接替了宋景天的活,宋景天也没多想,在一旁坐下,喝了口茶,心中波涛渐渐平复下来。
宋宁想带朝蘅去别的屋中,宋止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宋宁对上他那可怕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自己在旁边坐下了。
姚紫一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拍桌而起,“宋行奚!往日教你的那些礼义廉耻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朝蘅眨了眨眼,抬头望向屋檐。这话十分耳熟,在汴京时参加宴会总有些不规矩的男女,事后女方总会被审判不知廉耻,如今再听见这话,却是冲着宋止。
不过她打定了主意只要无人在意她就闭紧嘴,不为自己诉苦,亦不煽风点火。
“儿子不敢。”话虽这么说,宋止面上却无一丝悔过之情。他看见既白进屋,转头对着姚紫和宋景天道:“当日朝蘅不愿与我相认,我一时冲动便将人带了回来。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觉着她心中对我有怨。”
既白有点想笑,心说看上去明明是您怨气更大。
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宋止将话题扯到了他身上,“父亲母亲对我们之间的事不早已了然于心么!正好今日既白也在,不妨说说当初我为何会突然离开汴京。”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带着几丝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朝蘅低头看去,与宋止目光相对。
他嘴角一弯。
她心神一颤。
他是在向她解释,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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