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领地主权发生更换，这片森林将爆发短暂的激烈战斗，雌虎的领地吸引来了数量不少的流浪公虎，徘徊在边缘试探。
它们躲藏在灌木丛里，窥伺着被黑夜笼罩的暗沉沉的森林。
闻宿和江野离远了些，默默观察着那些互相牵制，又蓄势待发的掠夺者们，谁都不敢第一个动爪，却又舍不得放弃这片诱人的领地。
“奇怪，雌虎已经死了吗，这么多老虎聚集？”
闻宿的视线从每一头东北虎身上扫过，内心只觉得震撼，不同于动物园里圈养的东北虎，这些基本都是从战斗中厮杀出来的百兽之王，身上还散发着极为浓重的血腥气。
见到它们的那一刻，闻宿只觉得庆幸，还好他捡到的是初出茅庐，单纯好骗的江野，若是其他成年公虎，别说抱大腿了，恐怕他会被啃的只剩下一条大腿。
相比他的惊愕，江野虎脸上还是十分平静，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它压低声音道：“我不清楚雌虎的生死，但领地内一定有老虎死了，否则它们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谁死了，诺恩吗？”
闻宿确实希望死的是诺恩，他没有和诺恩交过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能把江野伤成这样，总不会太弱吧，他只能天真地寄希望于这场领地争夺能让诺恩丧命。
“我觉得你……算了，无论是谁，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两天它们就会打起来，我们等着就行了。”江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叮嘱他不要独自行动。
闻宿点头，他当然没那个胆子单独行动了，不用江野嘱咐他都会坚决牢牢地跟住江野的屁股的。
来的基本都是流浪公虎，有领地的东北虎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没有万分把握时它们不会选择扩展领地。如果因为一片无足轻重的领地离开，其他老虎或许会趁机抢夺自己的，到时新的领地没抢下来，自己的又被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闻宿和江野守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他总算明白了江野坚持等下去的意义了。
聚集的东北虎越多，气味越混杂，就算诺恩还活着，一时间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从繁杂的气味里辨别出它俩的，入侵的东北虎也只会认为它们同样是觊觎这片领地的掠夺者，没有摸清双方实力之前，谁都不敢轻易出爪。
领地主权争夺结束之前，它俩至少是安全的。
回去之前它们去了一趟雪豹领地，拖回了一头体型不大不小的野猪，果然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连野猪这样危险的动物都捕到了，吃了这么久的鹿肉，它们终于改善了一回伙食。
闻宿想到了自己抓到的那头野猪幼崽，为了寻找江野离开前他将野猪尸体埋进雪地里，也不知道被其他动物发现没。
之前的森林大概没机会再去了，怎么说也算是他第一次独自捕到的猎物，可惜了。
越向南山林地势越平坦，交织的溪流蜿蜒，大多水流湍急，河面没有因为极寒的温度结冰。而北边多险峻峭壁，水源更是隐藏在断崖之后的山涧，能捕到的猎物便少之又少。
它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条溪流。
吃饱后，闻宿与江野打过招呼，从灌木丛里绕过去，找到了那条溪流。
昨夜才下过一场大雪，但有密密层层的树木遮蔽，这溪流岸边只铺了薄薄的一层雪，水面并未结冰，周围罕见地有不少动物，小心谨慎地趴在岸边喝水。
闻宿刚从灌木丛后出来，喝水的动物立刻四散逃走，他的脚步一顿，亲眼瞧见一只顶着漂亮鹿角的梅花鹿一个优雅的跳跃，从他头顶跳过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丛林里。
闻宿：……
倒也不必，别看他是一头老虎，说不定根本跑不过梅花鹿。
笑死。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头老虎，闻宿放下紧张的心情，大摇大摆地走到岸边，低下头用舌头试探地卷了几下水，见没有其它的异常，他便放心大胆地趴下身体，整个脑袋埋进水里，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等彻底喝饱了，闻宿甩了甩脑袋，脸上湿透的虎毛上的水珠四处飞溅，他伸出舌头舔干净虎须上的水渍，视线扫到水面倒映的树木影子，忽然生出好奇心，于是爪子一点一点挪到边缘，借着水面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威风凛凛，霸气侧漏，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蓬松浓密的虎毛，条纹清晰，四肢粗壮强健，虎眸清澈中透着一股愚蠢……
闻宿沉默了会儿，自我安慰道：“不愧是我，丛林中最……眼光最好的东北虎，一眼就相中了最帅气的江野。”
水面无风而动，一圈圈涟漪从中央向四周荡开，撞到岸边的岩石，涟漪化为波浪，原路荡了回去。
头顶慢慢笼络上一片阴影，水里的闻宿倒影旁边，无声无息地多出了另一个倒影，正杀气腾腾，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
“出来。”
江野爪子勾紧地面，微微压低了上半身，戒备地对着身后灌木丛低吼，以往与闻宿相处时的松懈不见了，只剩下野兽的凶残。
灌木丛摇晃了几下就没了动静，仿佛刚才只是它的错觉，但它对自己很自信，绝对不可能看错，鼻子耸动了两下，很明显地嗅到了陌生的气味。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藏在灌木丛的雌虎缓慢走了出来，它的动作僵硬，前爪开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但是已经不流血了，血痂黏住了爪子上的皮毛，每走一步就拉扯着伤口，严重影响了它的行动，雌虎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
尽管受了伤，但雌虎仍然面露凶光，低低咆哮着，露出的獠牙带着一股杀气。
“被你发现了。”雌虎莉拉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头未成年公虎，暗暗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胜算，一边不着痕迹地四处张望，寻找另一头老虎的踪迹。
它认出了这头年轻的公虎，身边始终跟着另一头成年公虎，它们一踏进领地就被莉拉发现了，只不过它们停留在边缘，又因为自己有幼崽要保护，莉拉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出面驱赶它们。
它巡视领地时观察了许久，这两头公虎似乎没有要跟它抢夺领地的意思，只在边缘地带溜达，却又不离开。
莉拉十分不解，但身后两只幼崽还太小，它不敢大意，只好一边戒备一边任由它俩留下来了。
直到领地来了其他更强大的掠夺者转移了它的注意力。
它还以为自己和幼虎要死在那头凶残的公虎爪下了，没想到对方杀了别的老虎，竟然放过了自己。
明明两头成年公虎的战斗，却呈现出单方面虐杀的场景，莉拉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哪怕受了伤，逃跑的速度仍不敢慢下来，带着幼崽逃到了这里，生怕那头公虎反悔，追来咬死它们一家三口。
想到这儿，莉拉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刚巧被江野捕捉到，它面色一沉，冰冷的视线掠过莉拉，开口质问道：“谁在追你？”
莉拉瞳孔蓦地震了震，脸上有些慌乱，沉默了一会儿，道：“一头实力很强的公虎。”
“左耳有一处缺口是吗？”
“你怎么知道？”莉拉惊讶道，江野一双虎眸寒意深深，冷笑道：“果然是他！”
莉拉诧异于它们竟然认识，但自己的安全尚且还得不到保证，哪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它们的关系，它眼睛转了转，警惕地看着周围，害怕闻宿隐藏在某个地方，趁它不注意时扑上来。
“你的……同伴呢？”一山不容二虎，莉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同伴二字脱口而出时，它极其荒谬地晃了晃脑袋，“真奇怪，我们一直都独来独往，你俩却……共享食物与领地，甚至同吃同睡，你们……”
莉拉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有些难以启齿道：“你还跟它舔鼻子……”
在老虎的认知里，舔鼻子是非常亲密的行为，一般只有配偶和关系亲密的同伴才会出现这样的举动，但东北虎除了母亲和配偶，从来都是孤身一虎，独自狩猎与打架，身边怎么可能有同伴的存在？
“这有什么奇怪的。”江野皱了皱眉，认为莉拉大惊小怪，它不喜欢莉拉提到闻宿时的神情，不高兴地将尾巴砸向地面，认真且坚定道，“他是我未来的配偶，与自己的配偶共享食物领地，同吃同睡，和配偶互相舔舐，这不很正常吗？”
莉拉：……？？？
它是不是失血过多，耳朵出现问题了？
莉拉的脸僵住了：“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俩都是公老虎吧？”
“公老虎和公老虎就不能做配偶了？”江野道。
“呃，倒也……”莉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想不通公虎怎么和公虎在一起。
它不是人类，没听过搞基一词，况且动物之间的交、配多是为了繁衍后代，东北虎一生并不是只有一个配偶，每年的发情期一到，雌虎留下特殊的气味吸引公虎，等到怀孕后公虎便会离开，由雌虎养大幼崽。
莉拉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公虎，你喜欢他什么？”
闻宿：你喜欢我什么
江野：我们很默契。
闻宿：默契？
江野：我俩是森林的顶流，我顶，你流。
闻宿：……
江野：如果可以改名的话，我希望我叫千，你叫北，我们合起来就是乖。
闻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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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是我的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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