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
青天白日下,学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小孩们摇头晃脑,沉浸其中。
狐狸悄悄探出头,从后窗处窥探室内,一番梭巡,终于在前排角落看见了程子。
狐狸心中窃喜,缩回脑袋,稍加凝神,一缕香火便从窗缝下溜出,欢快而腼腆地跃入狐狸丹田。
“太好了,”狐狸闭目仰面,勾起唇角,小心地嗅闻,“这味道比上个月还好···”
程子娘似乎换了香烛,前段时间的香火稍稍发涩,今日的却格外清甜,涌入丹田后化作灵气,熨帖地沉入内丹。
“嘿嘿嘿——”积累了半月的香火深厚,源源不断,狐狸贴着墙,不觉得意地笑出声。
“鞠衣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身边忽然传来声音,狐狸吓了一跳,唬得浑身一抖,睁开眼睛,宋诚抱着柴禾,正疑惑地看着她。
“咳咳咳,”狐狸顿觉尴尬,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心虚地避开宋诚目光,“额,没什么、没什么事···”
狐狸什么借口也没有,更显得狐狸行动可疑,她只好慌忙问:“你来后面做什么?”
“拿柴,马上要给孩子们做午饭了。”宋诚老实地抬抬胳膊。
“拿柴啊,好哇,做饭好哇——”狐狸立即干笑着附和,话音刚落,二人陷入诡异的宁静。
狐狸心中叫苦,正是这时,屋内的小孩注意到窗外动静,悄悄伸出小手推开一道窗缝,脸上洋溢灿烂笑容,小声喊道:“阿诚叔叔——!”
宋诚连忙笑着朝这孩子示意,“小值,快读书,午饭做你爱吃的菜。”
“阿诚叔叔——我想吃烤芋头——”窗缝里又塞进来个小脸,小姑娘眼睛亮晶晶,轻声轻气说。
“好好,都快读书。”宋诚连声答应,已经稍显慌乱,果不其然,窗缝扩大,又有几个孩童好奇地往外张望。
苏昀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他看见狐狸和宋诚,无奈一笑,走上前来,小孩们连忙坐直身子,拉长调子读文章。
“衣衣,阿诚,你们快走,还不到下课时候。”苏昀笑着提醒。
宋诚脸红,赶忙点头,抱着柴离开,狐狸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香火依依追寻,等狐狸走远了,便十分心碎地断掉,狐狸躲在树林里,十分心痛。
可再怎么捶胸顿足,狐狸也不好再次回去,于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
走到半路,狐狸忽然一定,心生一计,四下无人,于是她一面慢慢走,一面小心催动内丹,旋转的彩珠悠悠晃晃,仿佛在召唤着谁。
“三、二、一···”狐狸丈量距离,叮——果然!香火寻着内丹而来,源源不断,狐狸得意地低声窃笑,再不怕什么路途遥远,直奔家门而去。
进了门,天气已热,她扑进床帐,快活地打两个滚,内丹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狐狸惬意地深吸一口气,仔细地品味新香火的滋味。
狐狸咂咂嘴,通体舒畅,小鼠们不明所以,一个个放下手中糕糖,列在床边:“大王,怎么啦?”
“我在收程子的香火···”狐狸闭着眼,躺平身子,惬意道。
“哦。”圆圆挠头,继续啃手中的糖。
但看狐狸自在愉悦,小鼠们似有所感,心情颇好,于是不再叨扰狐狸,散开后在屋角处悄声玩耍。
后林传来鸟鸣,蝉声越振越近,书塾的读书声若隐若现。
内丹原有的修为与香火逐渐交融、缠绕,扑泄,小河村如画卷在脑海中展开,清晰异常,晴天下灵气似有吸引,慢慢涌进窗子。
狐狸意识下潜,三道光泽汇合,奇异地迸发出浓郁光泽,彩珠上的第四尾金光一闪。
识海为之一振,狐狸惊喜,再顾不上周边动静,连忙引导着香火与灵气彼此结合,这才发现修炼法门,更增修为。
不知过去了多久,贺清来敲响院门:“衣衣,吃午饭了。”
“我等等吃。”狐狸回答,丝毫不想挪动。
她看见院外的贺清来,少年返身回去,单独盛出一份饭菜,温在灶台上。
自从到了人间,狐狸处处小心,不曾有意修炼,今日忽然有所心得,不敢怠慢,原本可以直接化入内丹的香火如今被丝丝缕缕拆分。
狐狸心神合一,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中现出真身,帐内白狐端坐。
忽然,咔吧一声,香火中断,狐狸猛然睁开眼睛,只觉耳清目明,精神雀跃。
时间已至黄昏,小黄等摊在桌上睡成一片,青蛇不在屋内,安静非常。
程子身上的香火已经用尽,狐狸吞咽一声,跳下竹床,心头砰砰直跳,犹觉不够。稍一思索,狐狸果断越窗而出,悄声潜入贺清来房中。
贺清来出门去,豆儿黄亦不在家中,狐狸看向供奉的桌子,小心上前,催动内丹,尚未熄灭的香火一闪,逸出少许青烟。
狐狸将其引入体内,毫不犹豫运转修为,只看那第四尾金光再现,稍后消散。
大喜!想往日简直囫囵吞枣、暴殄天物,狐狸高兴极了,原来修为和功德相辅相成,竟有此妙处!
正在得意,忽然听院中传来声响,想是贺清来回来了。
狐狸连忙奔向窗台,刚用爪子推开半掩的窗子,霎时一惊,下意识蹲下身子,藏在窗台下——原来小桃和梁延已经放学,正从后窗处经过。
“小晏喜欢百果糖,条条爱吃杏仁,我给圆圆带了花生糖、还有墨团的豌豆黄。”小桃兴高采烈,如数家珍。
两个小孩就在后窗处交谈,梁延道:“咦?清来哥的窗户怎么开着,得有多少蚊子飞进去啊。”
一只手伸在狐狸头顶,用力合上窗子。
“衣衣姐的窗户也开着···”小桃紧接着高兴道,“你瞧!”
“哇——”梁延赞叹,小桃小声道:“小点声,把她们吵醒了。”
狐狸一愣,这才想起小鼠们尚在桌上酣睡,幸好贺清来还在院子里,不曾往正屋走。狐狸小声祈求:“快走吧,快走吧。”
“咱们在这里看圆圆睡觉吧,”小桃喜悦,“你瞧,墨团睡觉可真可爱!”
两个孩子一拍即合,竟真的趴在狐狸后窗处,有滋有味地观看起小鼠们睡觉。狐狸无语凝噎,绝望地闭上眼。
她的爪爪扣着贺清来的墙,心中哀嚎:这下好了,连穿墙回去也不能!
狐狸探着脑袋,从窗缝里窥视两个孩子,嘟囔:“怎么想起来到这里···”
“她们不醒呢,我们答应了蝉娘一起去后林采花,还能去吗?”小桃说。
梁延挠挠脑袋:“应该能吧,再多等一会。”
狐狸茫然,什么时候这几位竟成了好朋友?
忽然听院子里的脚步声愈走愈近,狐狸立时惊慌失措,简直想大喊一声,让贺清来站住。
脚步迫近,狐狸左看右看,千钧一发之际,狐狸果断后爪一蹬,钻入衣箱。
狐狸尾巴溜过衣箱缝,竹门“吱呀”开了,屋子里静静。
狐狸的心砰砰直跳,她艰难地扭转了身子,谨慎地透过衣箱缝隙向外张望。
贺清来提着两桶,搁在屋中,转身关上房门。
其中一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狐狸不明,凝神细看。少年将水在木盆中混合,紧接着站直身子,脱去外衫。
! !
狐狸惊得瞪大了眼,聪明如她,怎么看不出贺清来要作甚?
只看屋里的少男一无所觉,没有发现衣箱中窥伺的目光,接着解开衣带,坦然地褪去里衣。
梁延和小桃的低笑似乎也消失了,狐狸僵僵的,不曾动弹。
少年已经十七岁,肩膀渐宽,身量抽条似地疯长。
贺清来肤色清白,臂膀上的肌肉恰到好处,瘦削而不瘦弱,狐狸看见贺清来的背、腰、腹···
随着微微的动作,他小臂上的青色脉络若隐若现,水珠一遍遍滚落,狐狸连眼睛也忘了眨。这很有趣,不是么?狐狸从没见过贺清来衣裳下是什么模样。
原来是这种模样。狐狸目不转睛。
她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不知何时,小鼠们醒来了,后窗处叽叽喳喳,小桃和梁延又兴高采烈地经过。
狐狸看见贺清来侧过身来,稍显惊讶地望向紧闭的窗。
但随着笑声远去,他又放下心来,继续洗漱。
衣箱里都是贺清来的衣裳,淡淡的皂角气息无处不在,紧紧依偎着狐狸。
贺清来将擦身的手帕浸入木盆,拧干水分,毫无防备地去解剩下的衣带,狐狸微微睁大眼,往前凑了凑。
有点远,狐狸看不见,她用鼻头轻轻顶开衣箱盖,又往前凑了凑。
还是看不见,狐狸烦躁地皱眉,继续往前凑。
忽然视线清亮毫无阻隔,脑袋顶的盖子仓惶地往后倒去,拍在墙上,发出一声尖叫。
狐狸愕然,贺清来也愕然。
少年仓惶地提着裤子,惊愕地和藏在衣箱中的白狐狸对视。
狐狸小心地向上看去,只看见房顶——完了。
她吞了吞口水,伸出爪子徒劳地勾了勾箱盖,默默地往后窝去,再次将箱盖罩在脑袋顶。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狐狸心中默念,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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