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圣手用好了饭,瞧公子也吃好了,便走到床前有些难言,说道:“公子,帮个忙可否?”
秦指挥史因公子看得什么吝啬鬼的财宝似的,大帅吩咐,这几日一直在耳室的床上放着看诊,可即是受了外伤,不免每次看伤上药都要脱脱换换。
指挥史生得身高腿长,他一人每次又搬不动,前次叫这屋里的小丫鬟们帮忙,见着人裸裎上身,一个个不是遮眼羞羞扭扭,冒冒失失把人摔了,伤上加伤,就是死也不帮,说他又不是小公子,又不是我主子,看了他身子,还怎么嫁的出去,叫来外头的小子,一个个的更是冒失,手上没个轻重,又不会听话,更有甚者,只顾盯着人身子痴看,也有小些的,见人一头红发,又十分害怕。
今日索性就求到小公子身上。
“药已经入进伤里,秋日里,快入夜了,不好晾得太久,我将秦指挥史扶起,您帮忙给穿上衣服。”
毕竟看他每日如此虔诚守着,想来会十分得力。
“成!”陈乖宝二话不说,一抹嘴,把床沿儿洒得油和米随手抹了,碗递给旁边立得小丫鬟。
天黑得快,眨眼室暗,丫鬟在外头点灯,也有人进来耳室拨罩点了灯,白圣手坐在床边将昏迷的人扶起,屋里亮堂,陈乖宝接过丫鬟递来的丝制寢衣,先将衣服绕到身后,将人胳膊依次抬起给穿,他动作并不熟悉,贵在神态认真,到底碰着伤,让秦炎痛得昏迷中掀开了一线眼缝。
满眼光晕中白得雪一样的人儿,认真到紧皱眉头的程度,美得红痣盈情,在给他穿衣服。
他脑海这几日昏着,眼前不断浮现的只有……粉色………还有那双脚,喉咙干烫。
想这几日……一直是他么………
胸间微痛,又昏过去了。
他头一歪,陈乖宝红唇轻启:“他娘的……真麻烦………”
顺手还摸了一把人胸口,因为觉得跟他哥的蛮像,就是比他哥白,肌肉很大,饱满……咕咚咽了声口水。
到底怕人发觉,没再多摸,顺顺利利给穿上寢衣,陈乖宝让他哥伺候多了,自己也会伺候人了,高兴地一拍大腿:“好了!”
笑了没多久,又耷下肩。
白圣手扶着人趴下,给盖上被子,他看不见那胸口了……又想他哥了,很想……
他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别人也……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白圣手没看见公子眼圈儿红了,见他立起来,自己悄悄往出走,他守着秦指挥史的伤走不开,今早才彻底降热的,外头天眼瞧着快暗透了,赶紧就冲丫鬟们示意,让在后头跟着。
陈乖宝出得正院,也知道他出不去门,就趁着日头全隐,半亮不暗的天色沿着石子路乱走。
顺手想着事情,沿路拽花折叶的,路上一些名贵菊花嫩竹竿儿,他走过都没了首尾,身后是带出来的泥。
出了正院,过了两层高的花厅,中央石子路直通外头的穿堂,走过穿堂,又是个大花园,里头这时节也没栽什么花儿,假山石光秃秃地伫立,凉亭里也无人,十分萧瑟,只是地方十分大,一眼望不到头,边界有个湖,水流十分宽敞,竹木搭得桥延陆通到湖心,接的是一个三层高五彩琉窗湖心小楼,陈乖宝不认得字,上方的匾上书“看水流”,是当日宁夫人在世,初建这里高兴,有一句戏语,叫人刻在上头做名字的。
陈乖宝转了一圈,走过竹桥,登楼俯在楼上往水里抛了几回手里乱拾得石子,到底想不出咋找哥哥,也想不出到底咋报复那红头发,自己抹抹眼睛,叹了口气。
也就腻了,往下瞧时,远远的只见两个总角丫鬟穿着粉裙提着瓦灯立在园内小路偏处盯着他,周围青昏中光莹两点,不敢前不敢后地仰头看,如一条枝上站齐了的两只粉雀儿,十分可爱。
陈乖宝就下楼,走过竹桥,去路上他们跟前笑了一回,突然高兴起来,拔步便跑,边向后道:“俺跑啦!丢啦!”
“完啦!你们找不到啦!”
那两个丫鬟人小,本来跟着公子就是天越黑越怕,只求他赶紧回院里,这一回吓得丢了瓦灯跟在后头只追:“公子别跑!等等我们!”
“天要黑了,公子别跑啊!”
陈乖宝一溜烟儿便转过花园里各色山石不见了,她们吓得只在后头哭:“公子回来!公子回来!”
提着裙子到处找,吓得打颤儿,是知道府里公子出不去,各处都有人,府外是护军把着,可她们怕黑啊。
……………
陈乖宝奔出花园,出了二门,路上碰见一些仆妇小子,也都低头不敢拦他,宁擒云因怕他在家拘束,从不许人拦他,只要他不闹着走时,府里随他逛。
穿墙过了夹道,进了一个圆拱门,不知他摸黑到了哪里,这院里都是些木材,廊那头有一间小木房子,里头亮着烛火。
隐隐有些怪声儿传来。
陈乖宝顺着走去福字格窗下,见窗并没有关严,就捻开一条缝往里看。
见屋里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上头一盏油灯,床上是一个肥胖无匹的男人光屁股背着窗把一个年轻男子压在身下。
他们做的,正是他常跟哥哥一起做的事。
“你个小东西!你躲!你再躲!”
“以为年前跟着那死了的婆娘过来,爷就找不到你了!”
“围着护军,还不是让爷进来了,那角门上管钥匙的,是我们家打发过来的,他只听我的话!”
“要不是那婆娘死了,宁擒云那奴才又在府里,奶奶拦着,大爷早过来了!憋着这火到现在!”
上方人的腰膀让陈乖宝在窗缝看着,想起来徐县集上摆案的肥猪,底下的人在肥猪身子底下叫完全盖住。
那年轻男子怯怯哭:“不…………嗯……您放……嗯……过我罢………”
“我们……嗯………哥儿……啊……回来…………”
听哭声被折腾的痛苦极了,陈乖宝看见他的手被碎布绑在床头,床单上都是血点子,掉在地上的裤子上也是。
“指着他?呵,你们哥儿,告诉你………”
又不说了,那肥猪底下男子哭声变得嘶哑微弱,要断气似的。
“真以为,找了真的回来?告诉你们!你们哥儿,回不来了!”这话笃定又阴狠。
“街上随便找个假货,也当宝!”
“他宁擒云到了,死了,也后继无人!还不是给我家挣财挣官。”
“他就是这个贱命!”
陈乖宝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满脑子都是跟他哥哥在一块儿的时候。
只是好奇他跟哥哥做这事,每次都很快活,他们床单上也没血啊……底下那人看起来是快要被折磨死了。
于是只要直着腰在窗口逼近脸看底下那人怎么了。
看了半晌儿,听哭声儿骂声,看肥屁股动。
夜幕全黑,秋风细细,悠悠一吹,窗子最终承不陈乖宝一直悉悉索索,吱呀……开了。
宁芝完事了,额上累得全是虚汗,喘着粗气伸手抹了一把。
冷风吹到背上,后心一凉,听见声儿,立刻直起腰提着裤子回头看。
黑暗中,窗前站着的陈乖宝有些尴尬,咧开嘴,同人笑。
这宁芝足足定睛不动许久。顿时面无血色,张大了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里的人看见陈乖宝的脸,青白了脸揪住心口,登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滚倒在地。
院外立刻就有了动静,众人提灯笼叫着往这边来。
他被陈乖宝吓破了胆,陈乖宝也让他吓着了。
房里那人一叫,陈乖宝看清他时,见他右脸上生着一块老大的青癍,面貌叫起来肥胖狰狞,烛光里正十分可怖。
如今见这情形,赶紧撒腿就跑,趁黑离了这地方。
回去路上,心慌慌乱跳,却跑得挺高兴。
只想,俺可算找到办法整那红头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