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很大胆冒昧，听说你朋友很多，我不配高攀，可是很想在你的朋友里凑个数目。
——钱钟书《围城》
那晚回到家，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做了一桌子好菜。
方慧敏殷勤地迎她进门，想必是俞大志把事情都告诉了她，才贪婪地像盯摇钱树一样盯着她。
俞乔直接将银行卡甩给俞大志，不顾饭桌上几张老脸，斩钉截铁地划开界限：“江曼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最清楚，她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没有机会再骗我。”
说完，掉头上楼，再不想和这家人说一句废话。
方慧敏拉下脸，摔筷子，“饭也不吃，瞧给她能的！”
俞大志也铁青着脸色，方茴埋头不吭声，唯有俞嘉远笑得很开心，他爬到地上捡起银行卡：“钱来喽！钱是我的喽！”
被方慧敏抢过去，狠揍了一下屁股，骂他：“没心没肺！”
不止是杨珀，这几天俞乔情绪低落连神经大条的周权都发现了，那天他稀奇问了一嘴俞乔怎么没带饭，她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忘了。”
发生什么事了？连给杨珀带早餐都能忘？
马上高二年级就要月考。
俞乔不在状态，岑芙身为多年好友，多少猜出点内情。
约了她来酒吧，偷了表哥珍藏的几瓶好酒，两人举杯痛饮，不醉不归。
结果岑芙喝上头，创作欲爆发，扬言要以俞乔为原型写一本大女主小说，不过写之前，先要亲个帅哥找找灵感。
俞乔借酒消愁也没少喝，头昏脑涨，扶着盥洗池反胃难受，怕岑芙喝多了再吐了，“小芙，我让你表哥送你回去吧。”
“哎呀……这是我表哥的酒吧，我睡哪儿不行啊？”岑芙脸颊红红的，吐字含糊不清：“我、我去找他……”
小丫头从厕所出来，像脱缰的野马似的，俞乔拉不住她，一个拐角恍神的功夫就不见了。
她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而岑芙这会儿不知悄咪咪跑到了哪里，门长得都一样，她凭着从小到大的记忆摸到了地方。
“陆成林！”她努力稳住脑袋，门牌号重影，嘴里呢喃了一句：“7732……没错，就是7732……”
趴在门上，疯狂地敲，大声喊：“陆成林！快开门！”
“听到没有——”
门突然从里打开，岑芙身体出于惯性地朝前栽去。
也没看清眼前男人的脸，就一头栽进人怀里，抱住男人的腰。
闭着眼睛埋怨道：“陆成林……你怎么才给姑奶奶开门？去给我挑个能睡的房间……我今晚不会家了！”
男人一声不吭，岑芙脸紧贴着他腹部，只隔着一层薄毛衣，她能感受到衣下紧实的肌理线条，似乎意识到不对，她埋头猛地嗅了一下，清幽沉郁的檀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到底是在哪里闻过呢？岑芙脑子晕乎乎，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她好喜欢这个味道，正准备再闻一下，下巴突然被扼住，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脸，耳边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岑芙，站好。”
岑芙迷茫地睁开眼，“谭……谭老师？”
她脑子指挥不了身体，手还搂着男人的腰，打了个酒嗝，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傻兮兮地冲他笑。
陆成林接到俞乔电话还在上大号，听到外面疯狂砸门，屁股猛地夹断，火急火燎出来，抬眼就看见小表妹竟胆大包天地抱着谭廉不撒手。
吓得他浑身冷汗，一把将小丫头从男人身上扯下来，“我的妈呀，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岑芙被他一扯，摇头晃脑勉强站稳，陆成林一靠近就闻见显眼包酒气冲天，再看她那通红的小脸就知道这小鬼肯定是醉了，嫌弃地用手指头拎着她后衣领，“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我的乖乖！”
谭廉这人有洁癖，发起脾气来吓人的要命。
这小妮子净给他闯祸！
岑芙脚软站不稳，像一只漏气的皮球，却无法忽略眼前沉着脸的男人，喃喃地叫：“谭老师……”
陆成林一听，诧异地看向好兄弟：“你是我妹老师？”
谭廉眼底隐隐划过一抹暗色，板着脸不说话，许久，他才开口，冷肃不带一丝温度：“未成年喝酒，夜宿酒吧，岑芙，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做学生的自觉？”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悉听垂训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你一个人来的？”
“还有乔乔……表哥，送乔乔回家……”
不远处，有人闻声顿住拿橘子汽水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陆成林今儿算是小刀剌□□开了眼了，这还是他作天作地的磨人精、麻烦精小表妹吗？
在谭廉面前乖得跟鹌鹑似的，难道这就是教师自带的威严？
挂断电话之后，俞乔随意地将手机扔在吧台上。
她知道岑芙在她表哥那儿，不会有什么危险。空荡荡的吧台角落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刚才吐了一回，清醒不少，俞乔接着给自己倒酒。
她也想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什么都不顾，像岑芙一样。
可岑芙有表哥，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她是醉是死，又有谁在乎呢？
猛地灌下一大口，正准备灌第二口，酒杯被人夺走。
俞乔烦躁地伸手去抓，手心“啪”地一声，拍在了来人脸上。
她想，她肯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杨珀的脸。
那人顺势摁住她的手，酒杯撂了老远也不还她。
“度数高，喝多对身体不好。”
俞乔许是喝醉了，比平时张扬了几分，蛮横道：“不，我就要！”
杨珀静静地盯着她，松开手，将酒推给她，淡淡地说：“那你喝。”
周权和方流跟在后面出来，就站在不远处的绿植下，共同见证了杨少爷被女孩甩巴掌的历史时刻。
俞乔只想随心所欲：“我不想喝了。”
“嗯。”
“我想和你说说话。”
“你说。”
他平静地看着她，她觉得委屈，又改主意：“我不想说了，我想哭。”
还不及他开口，她再一次变卦：“我不想哭！我想让你送我回家。”
“……可我没有家。”
“俞乔，很小很小就没有家了……”
女孩子只顾悲伤，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少年神色难忍地注视她许久，终于俯身扶着她的肩，与她平视。
她的视线模糊，耳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俞乔茫然地看着他。
杨珀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语调竭尽温柔：“需要杨珀为你做些什么，你才会开心一点，嗯？”
少年的身上好像拥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浩瀚的，强大的，让人在平芜尽处，枯木逢春。
俞乔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处，杨珀也回头望过去，是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周权和方流，二人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偷窥被抓包的尴尬。
俞乔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你朋友很多，我不配高攀，可是我还是很想，在你的朋友里凑个数。”
俞乔：趁火打劫，ge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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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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