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位于半山腰的梁家宅邸私人停机坪上。
梁祖尧走进主宅,随手将沾染了灰尘与血迹的大衣递给佣人。
一切都井然有序,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围猎,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会议。
他径直走向书房。红木书桌上,已经铺好了专用的公文纸。
他需要构思一份措辞严谨、情感沉痛的官方通令,哀悼在“黑|帮火拼引发的意外爆炸”中不幸殉职的英勇警员,同时宣告国际通缉犯迦陵及匪首梁启明的伏法。
这将是他政治生涯中又一笔浓墨重彩的功绩。
就在他刚提起笔,斟酌第一个字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梁祖尧头也未抬。
一名穿着整洁佣人制服、面容陌生的女人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动作轻缓地将茶杯放在书桌一角,恭敬道:“先生,您回来了。夫人见您很晚未归,已经带着小少爷先睡下了。”
“夫人”?梁祖尧笔尖微顿。
那并非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正妻,那位真正的女巫医,早已化作枯骨。
现在这位“夫人”,不过是多年前一个怀着身孕找上门的女人。当时他本想用钱打发,但梁宴声的意外死亡,让他重新动用力量找到她,孩子已经出生。
如今,那个孩子刚满周岁,被他秘密安置在这里。
这是他的底牌,是他真正的继承人。
迦陵那个逆子,梁启明那个废物,都以为他梁祖尧后继无人了?真是天真!
等今晚铲除了迦陵这个心腹大患,清理了和胜会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他这个真正的儿子,将在他铺就的权势道路上,安稳成长。
“先生,”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遐思,“晚餐还在厨房温着,是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准备的,您现在需要用一些吗?”
想到这里,梁祖尧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心情大好之下,他没有立刻斥责这陌生面孔的出现,只是随意问道:“家里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佣人垂首,语气谦卑:“回先生,原来的李妈最近家中老母身体不适,请假回去了。夫人心善,看我手脚麻利,又是熟人介绍,便让我暂时帮忙几天。”
又是妇人之仁。梁祖尧心下微哂,却没有深究。这女人心肠软,容易信任人,这点他一直不太满意。
“晚餐还在厨房热着,是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准备的,您现在需要享用吗?”佣人适时问道。
“端到小餐厅吧。”梁祖尧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顺便把电视打开。”
他要亲眼见证那场盛大的爆炸新闻,看着媒体如何争先恐后地报道他的功绩,然后,他才能以最恰当的心情,写下那份沉痛的通令。
小餐厅里,灯光柔和。
电视屏幕亮起,正在播放夜间新闻,但尚未有九龙仓库区的消息。
梁祖尧并不着急,爆炸需要时间,新闻发酵更需要时间。
佣人将菜肴布好。
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中间是一盘色泽诱人的刺身和一盘香气四溢的烤羊腿。
梁祖尧拿起筷子,先夹起一片刺身。肉质晶莹,纹理细腻,蘸了点酱汁送入口中,口感却有些陌生,并非他常吃的金枪鱼或三文鱼。
“这是什么刺身?以前没吃过。”他微微蹙眉。
佣人站在一旁,微笑着解释:“先生,这是夫人特意托人从南边海域弄来的新品种,说是极为滋补,对您的身体好。”
梁祖尧不置可否,又切了一块烤羊腿。羊肉外焦里嫩,火候恰到好处,但入口后,那股味道并非羊肉惯有的膻味,反而混合着某种香料,味道有些怪异。
“这是羊腿?”他放下筷子,心中的疑虑开始滋生。他不是挑剔的人,但这味道确实非同寻常。
佣人面色不变,依旧恭敬:“先生,这也是夫人特意吩咐的烹调方法,用了些特殊的香料,说是能驱寒活血。”
不对劲。
梁祖尧的警惕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纵横黑白两道数十年,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
这菜,这佣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他准备厉声质问时,电视里的新闻画面突然切换——不再是无关紧要的时事评论,而是出现了金爷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背景似乎是某个新闻发布会现场,台下挤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他。
金爷手持麦克风,带着沉痛与愤怒,斥声传遍了小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我,和金,今日在此,要实名告发警务处处长梁祖尧——”
梁祖尧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怎么回事?爆炸呢?新闻不应该先报道爆炸吗?
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告发自己?!
“……梁祖尧此人,道貌岸然,实为港城最大毒瘤!他长期与黑|帮勾结,走私贩du,牟取暴利!更令人发指的是,为掩盖罪行,他竟在九龙仓库区埋设大量炸药,意图炸死所有知情者,包括卧底警员及众多同僚,制造惊天惨案,嫁祸于人!”
“这不可能!”梁祖尧低吼出声,脸色煞白。
爆炸应该已经发生了!
那些炸弹,那些他精心布置、确保万无一失的炸弹,怎么可能没响?!
他立刻掏出加密手机,联系负责现场引爆和善后的黑影小队队长。
无人接听。
再打另一个心腹的电话。
依旧是忙音。
仿佛石沉大海,他所有安插在现场的力量,都失去了联系。
电视屏幕上,镜头扫过台下,梁祖尧惊恐地发现,除了媒体记者,竟然还有许多穿着警服的人。
其中一些面孔他认得,是重案组、甚至是他之前调动的部分警力。
这不是突发新闻!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联合声讨!
是谁?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迦陵?他还没死?怎么可能?!
梁祖尧心慌意乱,只能看向那个始终安静站在一旁的佣人。
佣人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在梁祖尧眼中,那笑容此刻显得无比阴森。
“菜里面到底是什么?!”梁祖尧指着桌上的菜肴,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佣人微微躬身,笑容不变:“先生,我说了,是夫人亲自为您下厨准备的。每一道菜,都饱含着夫人的心意。”
夫人?亲自下厨?心意?
梁祖尧脑中嗡的一声,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他顾不上其他,推开椅子,冲出小餐厅,奔向二楼的主卧室。
不!
不会的!
他的儿子!他最后的希望!
“砰!”他撞开卧室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婴儿摇篮安静地放在床边。
梁祖尧一个箭步冲到摇篮边。
摇篮里,那个刚满周岁的婴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梁祖尧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是虚脱般地,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孩子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让他惊惶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还好……还好孩子没事……
就在这时,警笛声、媒体的嘈杂声、人群的呼喊声迅速将整栋宅邸包围。
“梁祖尧出来!”
“给公众一个交代!”
“严惩黑警!”
无数的闪光灯透过窗帘缝隙。梁祖尧抱着孩子,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只看了一眼,便如坠冰窟。
宅邸外围,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媒体和愤怒的民众围得水泄不通。数十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灯光,将各个出口封锁。
这处宅邸的位置极其隐秘,安保措施更是顶级,是谁泄露了地址?
他转头看向卧室门口。
那个阴魂不散的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阴测测的微笑。
梁祖尧全都明白了。
这个佣人是迦陵的人!或者说,是那个逆子安排好的!
这一切,从假意被捕,到金爷的新闻发布会,再到媒体围堵到这里……都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梁祖尧的、彻头彻尾的复仇之局!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梁祖尧死死盯着那个佣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佣人微微一笑,终于不再伪装:“迦陵先生说,他只是想请梁处长,尝一尝……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滋味。”
梁祖尧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怀中的婴儿似乎被弄疼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哭声在室内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无助。
“今晚的料理便是给您准备的开胃小菜。”
梁祖尧再也忍不住,此刻胃里翻江倒海,直冲喉头。
“呕——”
-
来自地底的闷响余波,仿佛还在林蒲桃受损的耳蜗里震荡,与心脏的抽痛同频。
通道内的枪声停歇了,硝烟味混合着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救援人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柱刺破了黑暗。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急切地说着什么,她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在动,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她被抬上担架,穿过一片狼藉的仓库区。当被抬出建筑,接触到外面湿冷空气的刹那,她看到了消防车、救护车、更多的警车,以及一片被所有警察默默围住的区域。
那里,铺着一面鲜红的、象征着牺牲与荣誉的港城警旗。
警旗之下,覆盖着一个再也不会醒来的身影。
是宋家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在场的警务人员,无论级别高低,无论来自哪个部门,都自发地脱下了帽子,垂首肃立。
林蒲桃想要从担架上起来,却被医护人员按住。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片红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女人,在一个半大少年的搀扶下,冲破警戒线,扑向了那面警旗。
“家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啊!!”师母瘫软在警旗旁,双手却不敢去触碰,只是绝望地拍打着地面。
那个总是笑着问她作业的圆圆,此刻紧紧抱着母亲,脸上满是泪水与茫然。
二队同事们,一张张沾满烟尘和汗水的年轻脸庞上,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哽咽。
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脾气火爆却比谁都护着他们的宋队,那个亦师亦友、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宋sir,真的回不来了。
林蒲桃闭上了眼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担架仿佛变成了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苦海里飘荡。
如果她再快一点,再聪明一点,师父是不是就不用……
吴晞的手轻轻按在了她没有受伤的左肩上。
林蒲桃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到了吴晞同样红肿的双眼。后者蹲在她身边,告知:“迦陵被金爷的人接走了。”
林蒲桃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化为死水般的哀漠。
是了。
这确实是迦陵的风格。
狡兔三窟,算无遗策。
她都能凭着直觉和线索拼凑出梁祖尧的阴谋,那个与梁祖尧斗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没有后手?
他或许早就布好了局,连这场爆炸,都可能在他的计算之内,或者至少,是他利用来彻底扳倒梁祖尧的一环。
只是,这环环相扣的算计里,填进去的,是她师父宋家锋的命。
她又想起被自己暂时安置、重伤的顾铮。“顾铮呢?”她用口型艰难地问。
吴晞看懂了,低声道:“也被接走了,和胜会的人及时赶到,应该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似乎有了各自的归宿和安排,只有她的师父,永远留在了这里。
林蒲桃闭上眼,泪水滚落。
吴晞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肩膀,心疼又焦急:“蒲桃!看着我!我知道你难过,宋队他……我们都难过!但你现在必须立刻接受治疗!你不能倒下,听见没有?”
林蒲桃看着吴晞,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吴晞几乎是吼了出来:“我带你去找医生!这是命令!也是宋队绝不会想看到的!”
最后那句话,拨动了林蒲桃麻木的神经。
她涣散的目光终于凝聚了一点,看向那片鲜红的警旗,看向痛哭的师母和圆圆,又看向眼前焦急万分的战友。
终于,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
“呕——”
梁祖尧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佣人,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打开水龙头,冷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驱散阵阵眩晕和酸腐气。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扭曲、写满了惊惶的脸,哪里还有半分警务处长的威严?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专属于几个核心心腹的紧急线路。
梁祖尧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立刻按下接听键:“怎么样?现场情况如何?黑影的人呢?!”
他期待着听到爆炸成功的消息,期待着听到迦陵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确认,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只要主要目标达成……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如同梦魇般的声音。
“我的好父亲,”迦陵带着慵懒的嘲弄,仿佛只是在询问今晚的月色,“最后的晚餐,味道如何?”
轰——!
梁祖尧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自以为隐秘的藏身之所,他视若珍宝的继承人,他最后翻盘的希望……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个电话能打通,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派去现场的心腹,他倚仗的黑影小队,恐怕已经全军覆没,连这个加密频道,都落入了迦陵手中。
一股被彻底玩弄、视若蝼蚁的滔天羞辱感,让他忍不住对着手机目眦欲裂地咆哮:“你这个怪物!疯子!你和金爷,你们从头到尾都在演戏骗我!什么内斗,什么合作,全是假的!全是引我入局的诱饵!!”
电话那头的迦陵似乎轻笑了一声,不染一丝烟火气:“我的好父亲,您演了这么多年正义的化身,道貌岸然的警务处长,我身为您的儿子,不得学一点您的真传吗?很抱歉,看来我青出于蓝了。您的处长之位,只怕是坐不稳了。”
“啊啊啊——!!”梁祖尧猛然将手机砸向墙壁,昂贵的定制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如同困兽。
完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不!他梁祖尧纵横一生,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制伏?
他在瑞士银行有着巨额存款,在加勒比海拥有不记名岛屿,T国也有他的部分根基,他早就为自己铺设好了完美的退路!只要他能离开港城……
他冲出洗手间,无视了那个依旧站在那里的佣人,也顾不上二楼那个哭得让他心烦意乱的孩子,径直冲向书房深处的控制台。
他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宅邸内外所有的扩音系统瞬间启动。
他对着麦克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充满威严,穿透玻璃,传向外面的媒体和警察:
“外面的人听着!我是警务处长梁祖尧!这栋房子里,我埋设了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的炸药!遥控器就在我手里!谁敢再靠近一步,我立刻按下按钮!所有人,包括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这番话如同投入沸油的水滴,瞬间引起了外面更大的骚动。
闪光灯的频率更快了,原本试图逼近的警察和记者们,在得到上级明确的指令前,不得不惊恐地向后退去,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看着窗外那群被他一句话震慑住的乌合之众,梁祖尧得意一笑。
他迅速转身,冲向二楼。
现在,他必须带上他最后的希望——他的儿子!只要血脉还在,他梁祖尧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冲进卧室,一把将那个还在哭闹的婴儿抱了起来。
似乎是感到异样与不安,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闭嘴!该死!”梁祖尧笨拙地安抚,却毫无作用。孩子的哭声像魔音灌耳,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
他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主宅后方一个隐藏的升降梯。这是直通山体内部私人停机坪的紧急通道。
升降梯迅速上升。当门再次打开时,他已经置身于一个隐蔽的山洞机库中。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已经启动引擎,螺旋桨缓缓转动,准备好随时起飞。
飞行员看到他,立刻恭敬地点头。
梁祖尧抱着孩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下那片被灯光和人群包围的宅邸。
那五吨炸药没能奏响,没能将迦陵和金爷那些杂碎送上天,是他最大的失误和遗憾。但是这里说什么,他也要送这群敢看自己笑话的乌合之众上路!
让他们知道,得罪他梁祖尧的下场!
他脸上露出一抹狠戾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下方一片火海、哀鸿遍野的景象。
他毫不犹豫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下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遥控引爆器。
然而——
“砰!!!”
一声沉闷却绝非来自山下宅邸的爆炸声,在他怀中炸响。
声音不大,却近在咫尺,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感觉怀里持续不断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一股温热而粘稠的液体,浸透了他胸前的衣物。
梁祖尧僵硬地低下头。
他怀里的婴儿,那个寄托了他所有野望的继承人,此刻,小小的身体从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那持续不断的哭闹声,不仅仅是因为不安,更是因为感受到异物、以及那微不可闻的倒计时读秒声。
迦陵……他早就猜到了!
猜到了自己会带上孩子,猜到了自己最后会按下遥控器!
他不仅毁了他的权势,毁了他的名声,更要毁掉他最后一丝血脉和希望!让他亲手炸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不!!!!”
梁祖尧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
下一秒,飞机发出警报,失控地倾斜,拖着黑烟,朝着下方漆黑的山涧,一头栽了下去。
“轰——!!!”
又一声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球,映红了半个夜空。
写完发现有点像雷雨
梁祖尧:家里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佣人:是不公平的命(迦陵)指使我来到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第 6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