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室外的清风，虞苒心里都舒畅不少。
刚走到四班的位置，虞苒就听到一声大喊。
“全体起立！”
班里的同学纷纷站起来，随后便齐刷刷地开始鼓掌。
虞苒站在原地懵住了，“你们这是……”
“掌声送给我们三千米的冠军！”一个女生喊道。
“是啊是啊，要不是班长和虞苒拿下了三千米的冠军，咱们班的总分可拿不了第一呢！”
同学们脸上洋溢着统一的愉悦。
虞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她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温暖。
当掌声为你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的坚持都变得意义非凡。
原来，集体生活也没那么无聊。
至少现在，虞苒觉得很有意义。
“张钦年，真是累死我了。”远处传来一道疲累的男声。
苏磊正拉着一个小推车，车上有三四个纸箱。
张钦年眼眸一弯，上去迎他。
他拍了拍苏磊的肩膀，“辛苦兄弟，我这不是有事走不开嘛。”
张钦年伸手招呼班里的学生。几个男生跑过来打开那几个箱子。
“我靠，奶茶啊！”一个学生惊呼道。
“可是咱们班的班费不是已经用完了吗？”
苏磊捧腹一笑，走到他们跟前搭着几个男生的肩膀道：“这是你们张老师请你们的。”
大概所有人的学生时期心里都有一个神仙班主任，军训买西瓜，运动会买奶茶……而大多时候，这个班主任往往不是自己的，所以只能强压心中的羡慕，将手里仅有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此刻，张钦年在学生眼里，戴上了一个无形的光环。
“我带来的，可不止是奶茶，你回头看。”苏磊道。
张钦年一转头，一个女人一头乌黑的卷发，飘逸的白裙直到脚踝，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的高跟鞋……她手上拉着行李箱，正冲张钦年微笑。
白嘉月，张钦年的大学同学，也是张钦年的女朋友。因为白嘉月出国留学的原因，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今年，白嘉月结束了留学，正式回国。
“你怎么来了？”张钦年走向她。
“我特意没告诉你航班时间，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张钦年垂眸轻笑，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
“怎么，你不惊喜啊？”白嘉月冲他撒娇。
“惊喜，但是下次还是要提前告诉我的。”
张钦年转身看向学生们的方向，白嘉月顺势挽上他的胳膊。
几个眼尖的男生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调侃道：“张老师，这是谁啊？”
虞苒也抬起头，一群人早已围在二人身边。
张钦年还未开口，白嘉月便先发制人，“同学们你们好啊，我叫白嘉月，是你们张老师的女朋友。”
“哦……原来是师娘啊！”
几声笑声里三分八卦，七分起哄。
张钦年眉头微皱，压住了学生们的笑声，把白嘉月拉到一旁。
说实话，张钦年不喜欢这样。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并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更不想自己的私生活变成学生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白嘉月嘟起嘴，有些不痛快，“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张钦年笑得很标准，“好。”
虽说运动会这几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减轻学生压力，但每晚的夜自习却是照常不误。期中考试将至，那之后便是文理分科，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夜阑人静，华灯初上。
白嘉月早就订好了餐厅，西江后海边最豪华的西餐厅。
张钦年下了夜自习便匆匆赶过去，半至深夜，餐厅十分冷清，还在吃饭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虽是个不大的桌子，香煎鹅肝、惠灵顿牛排、罗宋汤、蔬菜莎拉……却是琳琅满目。
张钦年坐在她对面，看着眼前精致的餐点，对她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刚好值班。”
“没关系啦，你能来就好。”
白嘉月倒了一杯红酒，递到张钦年面前。
张钦年唇角轻扬，推开了眼前的酒杯，顺势拿起手边果汁喝了一口。
“我明天还要上班，酒就不喝了，我喝果汁吧。”
“这次回国，你有什么安排？”
张钦年问她。
白嘉月眸光一亮，突然来了兴致，“正要跟你说呢，我和朋友开了一家补习机构，最近正在招老师呢！”
张钦年听出她话里有话，他放下手中刀叉，抬眸定睛看她。
“所以……”
白嘉月的眼睛忽闪忽闪，精致的妆容透露着几分娇媚，唇角勾起一抹温软的笑。
“我就是想问问你嘛，愿不愿意来我的机构当老师啊，赚的钱可比你在学校赚的多。”
张钦年顿了几秒，微张的嘴唇欲言又止。
两人对视良久，张钦年不着痕迹地收了目光，“学校有规定的，在职老师不允许在外补课。”
他大概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一个让白嘉月不那么失望的理由。
白嘉月猜到他会拒绝，便站起身，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胳膊来回摇晃。
“难道你不打算支持我的事业吗”
白嘉月的声音十分委屈，灯光昏暗，她的眼里似乎还泛着几分泪光。
张钦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连唇角的弧度都那般僵硬。
他轻轻握了握白嘉月的手，安慰道：“你的事业我当然支持，有时间的话我会去参观的，好吗？”
白嘉月并不满足于此。
张钦年傲人的学历，良好的口碑，过硬的能力都让他在教育行业成为一张交口称誉的王牌。若是他能到白嘉月的机构就职任教，无疑是给她的机构镀了层金。
白嘉月嘟起嘴，似是还有话要说。张钦年切了一块儿牛排送进她嘴中，堵住了她的话。
这一顿昂贵的晚餐，略微腥咸的海风吹进窗子，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近在眼前。月色柔美，珍馐美味，本是良辰，可相对而坐的两人却是各怀心事。
接下来的几周张钦年和白嘉月没有再见面。
白嘉月正为自己的补习机构招兵买马，而张钦年也为那意义重大的期中考试忙昏了头。他既要到市教育局参与教研会，也要关注班上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学校突如其来的文件和会议更是数不胜数，至于白嘉月那晚的提议，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变得浅淡。
万众睢睢的期中考试终于有了个结果。
所有高一学生的未来何去何从，这次考试的成绩都是一个重要的参照。
期中考试出成绩前夜，虞苒难得住在宿舍。
第二天清晨，虞苒站在水池旁洗脸，穆甜站在她身侧转来转去，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手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虞苒擦掉脸上微冷的水睁开眼睛，额前的发丝上挂着几滴水珠。她收拾好洗漱用品便瞧见穆甜像个巫祝一样神神叨叨。
穆甜突然抓住虞苒的胳膊，神色慌张地问：“苒苒，你说我这次能考好吗？我能留在奥赛班吗？”
还没等虞苒回答，穆甜又自顾自地转来转去。
虞苒撇撇嘴，无奈地摇摇头，按住她：“我只知道，你再转下去一定会迟到的。”
穆甜一看腕表，忙端起洗脸盆冲出洗漱间。
兵荒马乱的清晨在早读声中结束，课间，宋屹然把成绩单依次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穆甜像刮彩票一样一科一科地看自己的成绩，看到总分时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稍稍落了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虞苒见她这样子十分可爱，不禁发笑。
“苒苒，你这次也考的很好嘛，69名，比上次进步了一百多名呢！”穆甜指了指虞苒的成绩。
虞苒并不在意那成绩，她更在意的是和张钦年的赌约。游戏输了他让一向称霸的虞苒感到很丢脸，虽说她的成绩高低对张钦年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虞苒却莫名有一种赢回一局的感觉。
“欸，苒苒，你想学文还是学理啊？”穆甜问道。
虞苒单手撑着脸，摇了摇头又问她：“那你呢？”
穆甜放下手中的成绩单，叹了口气，“我是喜欢文科的嘛，可是我妈说理科好找工作，她给了列了一大堆专业呢！”
虞苒眸色一暗，心上一酸，转过头，没再说话。
“张老师，虞苒这次成绩进步很大啊，语文总算是及格了。”
“虞苒的数学成绩也很稳定，最后一道大题是满分呢！”
“这孩子的物理成绩更是没得说，发挥的太稳定了。”
……
虞苒，一时成了整个办公室提及最多的名字。
张钦年一一回应了各科老师的道贺，拿起成绩单，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到了晚饭时间，办公室里只剩张钦年一人。
虞苒推开门径直走进去，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毫不客气地甩在张钦年的桌子上，双臂交叉在胸前。
“和你的赌约，我都做到了。”
虞苒很期待张钦年的表情，她想，张钦年一定又惊讶又佩服她。
张钦年停下了手中的笔，将椅子转到她面前，不紧不慢地拿起虞苒扔在桌子上的成绩单。让虞苒失望的是，张钦年并没有很惊讶，他的表情很从容，很平淡，又是那副标准的笑容。
“是不是觉得，学习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虞苒松开手，东看西看，“不觉得啊，容易的很。”
虞苒一如既往的骄傲和自信倒是让张钦年不意外，他放下成绩单，双手交叉，平静又温柔的目光正故作疑惑地看着她。
“所以你过来，是想说什么？”
“我……”
虞苒一时语塞。
张钦年知道，虞苒不过是想看看他对于自己飞速的进步如何惊叹，又如何赞扬她，可是张钦年并没有。
虞苒看着他那柔和又无辜的笑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抽走桌子上的成绩单，嗔怒道：“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望着虞苒怒气冲冲的背影，张钦年尽量抑制自己不笑出声，虞苒破门而出，刚一走出门，便被张钦年叫住。
“关一下门，谢谢。”
虞苒转身回去关门，张钦年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写教案，虞苒更觉得自己刚才“邀功”的行为十分可笑。
张钦年余光瞥到她，唇角轻扬，“确实厉害，继续努力。”
只这一句话，虞苒心上的怒火与窘迫便褪去不少。她轻轻关上了门。
最后，虞苒还是选择了她得心应手的理科，和穆甜一起留在了四班。
其实四班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理科，或许是自己喜欢，或许是家长逼迫，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尘埃落定，至于未来如何，谁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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