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光未亮。
宋怀阳的闹钟还没响，人却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盯着宿舍天花板上那道极长的裂缝，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今天不是训练日，但他醒得比任何一次晨训都要早。
他翻身下床，动作很轻，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室友。洗漱间的冷水拍在脸上，他抬头看镜子，水珠顺着下颌滑落。镜中的年轻人眉目清朗，却绷着一股劲儿，像是即将出鞘的刀。
他回到床边，从衣柜深处取出一套熨烫整齐的便装——深蓝衬衫，黑色长裤，没有警校制服的硬朗线条，却多了几分沉稳。他穿得很慢，像是要把每一寸褶皱都抚平。领口翻好，袖口扣紧，最后，他低头看了看鞋尖，确认一尘不染。
"至于吗宋哥？就是去参观。"上铺的时旭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宋怀阳没回答，只是把衣角摆平，反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有没有没打理到的地方。
窗外，东方的天际线刚刚泛起一线鱼肚白。他推开门，走进尚未苏醒的晨雾里，脚步坚定得像是在奔赴某个等待已久的战场。宋怀阳打开手机点进小太阳头像，对话框依旧停在他们加上好友的那晚。他迟疑片刻后点开导航地图，随意划了几下“还好，不远。”随即便沿着地图向总队走去。
而另一边的总队办公室内，醇厚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江焰已经换好制服开始复审今天开放日的材料。
“老师，周队长已经接收了您要求的资料，会派人在展览区播放。”林墨把U盘插在电脑上调出内容供江焰审阅。
江焰放下手中的资料，目光扫向屏幕“内容没问题，但播放时你在旁解说一下，有些专业术语需要通俗化。这次开放日的核心是科普，务必确保观众理解。”
林墨茫然的看着江焰“可是老师…我有些东西还要向您请教，您不在的话—”
“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李队也会在展厅，有不会的可以问他。我要去接待一个朋友，空闲时间我会去视察工作的哦~”江焰带的笑意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知…知道了老师……”林墨低头帮江焰整理桌面上摊开的资料。江焰的桌面本就整洁，这更让林墨手忙脚乱的，“老师，那我先去准备展厅了。”说着便一溜烟从江焰办公室消失了…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江焰回过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桌面中心的木制相框──相片上是一个少年，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如初升的旭日一般灿烂。相框最底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黄色小太阳和蓝色简笔小鱼。
清晨的第一缕光冲破晨雾洒进江焰的办公室照在他手中的相框上。木制相框被镀上一层金光，掩盖住了因时间带来的老旧的气息。江焰看着照片中的少年渐渐出了神，眸色淡暗，低声自语“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对你来说，究竟是初识，还是重逢呢…”
此时的办公室外。林墨透过百叶窗看着自家老师“嘶──老师这是咋了啊，怎么总对着那相框傻笑，那小孩不会是老师孩子吧…？不可能啊！那小孩不是姓宋吗！而且老师才这么年轻，都没听说过他有任何绯闻。”
正当林墨思索自家老师情况时，背后突然响起浑厚男声“小墨干嘛呢？这么看不怕被你江老师发现啊！”林墨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转身捂住那人的嘴，生怕让老师听见，当看清那人脸后立马觉得自己还没出徒但是职业生涯可能要结束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总队的大队长周尚武！
而周尚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小鬼，私自偷窥领导办公室可是要挨处分的哦。”
林墨不知所措的看着周队，脑海中都已经想好了等会儿的逃跑路线。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江焰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悄悄推开“哟，周队长早上好啊，这么早就在我办公室外面等我啊…”话音未落又看向一旁的林墨“嗯？小墨也在，不是去准备展厅了吗？”
周尚武见此情形开玩笑似的对江焰说“江主任，你这学生可不乖哦……”看着一旁林墨乞求的眼神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正当林墨松了一口气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抬头正好对上自家老师柔和的目光。嗖一下—立马站的笔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焰揉着林墨蓬松的头发说道“怎么可能呢周队，你也知道小墨是我一手带大的学生…”
听到自家老师这么说，林墨站的更立正，内心是掩盖不住的喜悦。要是他有条尾巴…此时恐怕早已翘上天了……
周尚武看着江焰护崽的气势也没再争辩，低头撩起袖子看了看腕间戴着的表“时间不早了江主任，准备去展厅吧。”说完便走开了。
江焰目送周尚武离开后宠溺的看着一边满脸写着“求夸奖”的林墨。
察觉到老师的目光后，林墨道“老师…你—是不是最开始就看到我了啊”
江焰不说话，同时也代表了默许。
“老师~我跟你打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开小差了…不对！下次绝不会在偷看老师办公室！”林墨拽着江焰手臂撒娇…
江焰也拿他没招，就默默看着自己学生对着自己打保证、撒娇、接着就是一顿夸赞……
“叮……”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林墨继续输出。江焰接起电话，一边挥了挥手示意林墨先去展厅。临走时，林墨又切换到好奇模式去瞄江焰手机。奈何江焰堵的太严了，半个字都没看到。
电话里──
宋怀阳：“江主任，我到总队了。”
江焰：“…叫我名字就好，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去接你”
宋怀阳：“哦，江焰…这—算不算我的专属特权啊—”
江焰：“……算。今天就带你一个人逛”
宋怀阳：“只有今天吗……（小声嘟囔）”
江焰：“嗯？等着，我马上到了。”
江焰挂断电话三步并两步朝门外走去。
江焰：“等久了吧，今天比较忙耽搁了一会。”随即自然的牵起宋怀阳向里走。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宋怀阳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
江焰虽在警队已工作好几年，手上却没有因为握解刨刀而磨起的茧子。握着宋怀阳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迅速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你们总队的待客之道……挺特别的。”
江焰侧头看他，唇角微扬：“怎么，警校不教握手礼仪？”
“教，”宋怀阳挑眉，“但没教过可以随便牵人。”
“那现在补一课。”江焰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逗弄又像挑衅，“警员必修技能—确保重要人员不跟丢。”
宋怀阳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反驳，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墨抱着一摞资料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差点撞上他们，紧急刹车后瞪大眼睛：“老…老师！这位是……？”
江焰淡定地松开手，顺势替宋怀阳理了理袖口：“宋怀阳，警校生，今天来参观。不是叫你去展厅讲解吗？”
林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宋怀阳脸上，恍然大般“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您就是宋——”
“林墨。”江焰淡淡打断，“时间快到了，你这资料是…？”
“啊，这是李队让我送到办公室的！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老师…”林墨一个激灵，抱着资料转身就跑，跑出几步又回头冲宋怀阳眨了眨眼，“宋学长，欢迎来玩啊！”
宋怀阳一头雾水：“他认识我？”
江焰面不改色：“他自来熟。”
两人并肩走进展厅，迎面是满墙的解刨用具模型和各类捕获的走私毒品。江焰随手拿起一把递给宋怀阳：“试试？”
宋怀阳接过，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愣了一下。江焰抬手替他调整位置，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下颌，低声道：“适合你。”
“我又不是法医。”宋怀阳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对着玻璃反光看了一眼。
江焰轻笑：“想当的话，随时欢迎。”
“想挖角？”宋怀阳放下模型，故意板起脸，“我可是要当缉毒警的人。”
“知道。”江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轻了几分，“你从小就这样，认准的事绝不回头。”
宋怀阳一怔：“……什么？”
江焰却已经转身走向下一个展区，背影挺拔如松：“过来，带你看看真正的配枪。”
宋怀阳站在原地，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句“从小”，是口误，还是……？
靶场设在总队大楼后方，空旷的场地被阳光晒得发亮。宋怀阳跟在江焰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肩章上折射的光点。
"第一次用真枪？"江焰从枪械管理员那儿接过两把□□，递了一把给他。
宋怀阳接过，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指尖微颤："警校训练用过，但没打过移动靶。"
江焰唇角微勾："那今天试试。"
他站到宋怀阳身后，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指尖覆上他握枪的手背，调整他的姿势。"手腕再压低一点，"他的声音很近，呼吸拂过宋怀阳耳侧，"后坐力比你想象的大。"
宋怀阳喉结滚动，心跳声几乎盖过远处的靶机运转声。他绷紧手臂，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江焰的体温透过制服传来，让他指尖发烫。
"专注。"江焰低笑，"别走神。"
"……没走神。"宋怀阳嘴硬，却在扣下扳机的瞬间被后坐力震得后退半步，子弹偏离靶心老远。
江焰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再来。"
第二枪、第三枪……宋怀阳渐渐适应了他的引导，子弹轨迹越来越稳。最后一发时，江焰忽然松开手，退后半步："自己试试。"
宋怀阳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十环。
"不错。"江焰的声音里带着赞许，"比我想象的准。"
宋怀阳放下枪，转头看他："你教得好。就是没想到你还会打枪…"
江焰没接话，只是伸手替他摘掉耳罩，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廓："想不想以后常来？"
"……什么意思？"
"总队缺人，"江焰看着他，眸色深邃，"尤其是枪法好的。"
宋怀阳心跳漏了一拍："你想让我来总队？"
"嗯。"江焰轻描淡写，"和我搭档。"
阳光斜照在两人之间，宋怀阳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我考虑考虑。再说了…我—还没毕业呢。"他别过脸，耳尖泛红。
江焰低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急，你慢慢想。不是下个月就毕业典礼了吗，到时候告 诉我你的答案。"
但宋怀阳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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