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描画情绪最好的极致。
他们看着那幅画,油彩在两人手中。全木白在上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安行,他执着地把安行的手弄脏。
明明不住地在亵渎这幅作品,可他依旧夸赞干净纯洁。
他要画作干净,又要把画板弄脏,他既要又要,安行顺着他,全部满足他。
画画这种事,也许第一次时是生涩的,可等到第二次便已经炉火纯青。这种事情不需要教导,他天生自带天分。
安行头脑发晕,而他却畅快淋漓。
偏偏安行求饶的时候,“别画了。”
他却使坏,“不行。”
安行从来没见过那么坏的他,安行说他坏,说他要把作品弄坏,他还能更坏给安行看。
粗鲁摆弄安行的画作,又在最后的时候趴在安行肩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让人心痒。
他的一切都是安行的,他的疯狂,他的不知疲倦。
还有他画画时,对着安行撒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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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晨,安行揉了揉眼睛,站在后山的风中,感觉到一丝微微凉意。
全木白先前没有发现,黄豆的宅子后头居然有一座池塘,池塘旁边还设了凉亭,风雅得很。
虽是冬日,但是走在林间山中却十分舒爽。
这里景色居然如此美好,全木白之前从没有仔细欣赏过这些景色,现在他可以好好看看了。
难怪黄豆要归隐山林,这里竟连空气都沁着独有的清新,森林独有的特殊味道沁人心脾。
全木白牵着安行的手,走在山中的修葺好的石头路上。
早晨,南面向阳的松树松针上挂满露珠,偶尔能看见一两只松树在偷摘松果。
背阴的秀色山水半铺着风雪,一半是白雪裹山的样子。
再向前走几步路,进了阳光包裹的范围内,太阳微暖,照在脸上暖烘烘,还给这山中洒下一层滤镜,暖的人心情很好。
安行走到靠近池塘边,池塘不大,水十分清澈,看起来是有人在好好养护。
安行捡起一块石头,朝池塘里打起了水漂,他回头,“你看我扔的远不远。”
全木白也跟着捡起石子,“很远,很厉害。”,他弯腰朝池塘里扔出手中石子,石子在潭水面上弹起了两个波纹。
安行今天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他的下巴隐在高高拉起的领口中,外套后面帽子上的毛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他黑黑的发丝落在眉眼上,随着风吹过,轻柔地扫在脸上,他眼神中是饱含笑意的,全木白忍不住帮他撩了撩发丝。
安行把手伸进口袋里问全木白,“你冷不冷?”
全木白笑着看他,“不冷。”
安行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伸手去捂全木白的耳朵,靠近他的右边问他,“你冷不冷啊?”
全木白的笑意更浓,重复着曾经的画面,“冷。”
安行又在他左边跟他说,“你开心吗?”
全木白点头,“开心。”
安行回到他面前,跟他直视,“喜欢我吗?”
安行的手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捂住他的耳朵,全木白在安行手掌下听着耳中嗡嗡的闷声,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化为了呜呜风声。
全木白珍重地说,“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全木白的眸色如星光一样,他笑着把安行的双手拿下来,握在手心。
一切皆是尘埃落定,往后的余生是全木白和安行厮守终生,他们再也不用分开。
全木白在呢喃,“跟我走吧。”
安行跟他紧紧相拥,“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是我的家。”
他们之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再也没有隐瞒和欺骗,赤诚的真心捧给心爱的人。
林子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太阳越上头顶,两人相拥难免过于温热。
安行穿的有些厚,身体有些出汗,他推推全木白,跟全木白拉开些距离。
全木白放开他,安行拉开外衣的拉链,凉风从脖子里灌进去,又有些打颤。
“别着凉。”,全木白有些宠溺地看着他,两人氛围甜蜜怡然。
黄豆一路从前院跑出来,他体重大,跑在石头路上,一路跑来都是他蹬蹬的声音。
“可找到你们了,到饭点了找不到你俩了。”,黄豆晃着肚子跑来,他还是那一套灰色的道袍。
全木白向黄豆招手,“黄师傅,你这后山景色太好,忍不住想仔细看看。”
安行也招招另一只手,“早上好。”
黄豆还有些受宠若惊,“早,早。”,昨日黄豆还被安行好一顿嘲讽,今天竟然主动跟他打招呼,想来是心情不错。
黄豆跟安行打完招呼后,又看向二人牵着的手,也不再急着吃饭,而是朝他们扭头示意,“去亭子里坐坐,咱们聊聊。”
“好,聊聊。”,全木白拉着安行朝木亭走去,“这些天受黄师傅照拂,心绪颇为触动,能够有这一段时光,这些义无反顾的朋友,我此生无憾。”
“黄师傅,你呢。”,全木白回头看黄豆。
黄师傅哈哈一笑,“人生就是这样,有些宝贵的东西是在不知不觉中拥有的。”
全木白坐下,安行坐在他旁边点头,他也很赞同黄豆说的话。
“我这里人来人往,写下了无数的故事,今天你们的故事也写完了。”,黄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小辫,“你们的故事,是我这里最圆满的故事了,我受单大师所托照顾你们,你们给我看了这样一场精彩好戏,我黄豆算是很欣慰了。”
黄豆甩了甩袖子,“爱情,亲情,友情,这世界万般情皆是一颗真心。”
“凡是一段真情,只要真挚,必能拨云见日。”,黄豆的一番话说的很深。
全木白感慨,“我曾说过,我坚信着态度诚恳,心态向上,一定能得到最好的发展,现在我拥有我想要的一切了。”
全木白握紧安行的手,“也许是我们的诚恳,让老天爷放下了对我们的嫉妒。”
“二位也算苦尽甘来,黄某祝愿二位今后顺利。”,黄豆向全木白安行拱了拱手。
全木白跟安行对视一眼,两个人很默契地开口,“我们也祝黄师傅早日步入婚姻。”
黄豆哈哈一笑,摆摆手,“随缘,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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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赵小修老早就等在院门了,“你们怎么这么慢,饭都好了,就等你们了。”
黄豆院子里人来人往,他的弟子们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往常络绎不绝的烟火氛围。
几人跟着进屋,今天裘薇没有再做饭了,她在这做了几十天的饭了,今天也享受一下饭来张口的感觉。
黄豆的弟子把菜端上桌,“黄师傅,菜饭都齐了。”
黄豆说,“好,你也去吃饭吧,我跟我的好友小聚。”,黄豆的弟子点头就去了后院别的房间了。
“黄师傅,你这待遇好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弟子一堆,好生伺候你啊。”,裘薇也跟黄豆开起来玩笑。
黄豆被她调侃也不生气,“怎么?看见我这人多热闹,心里头犯小心眼了,还是觉得我这对弟子待遇不好啊。”
黄豆扶了扶眼镜突然笑起来,“哦,这是还想着我让你挑猪粪的事呢。”
裘薇被他说的也笑起来,“别说猪粪了,我就连你煮的猪食我都吃了,还小心眼什么呢,我可不计较这些。”
其他人皆是一晒,“别再说猪食,咱们得好好吃眼下这顿饭。”
单勿殇开口,“恐怕这是咱们不多的聚餐了。”
今天一早,单勿殇的卫星电话响了,她听着电话,逐一应下电话中的请求,需要她巫术的大有人在,她还不能休息。
全木白看向单勿殇,“单师傅这是要走了?”
单勿殇点头,“明日出发,我肩上担子太重。”,单勿殇拍拍自己肩膀,“实在是责任太大,不得停歇。”
全木白点头心里有数了,他又看向裘薇,“你呢?”
裘薇回了他个灿烂的笑脸,“行侠仗义的事,我怎么能拒绝呢。”
裘薇说着还把口袋里的户口本拿出来了,“况且我早就卖给单大师了,也算是单大师家的人了,以后...”
裘薇说着有些哽咽,“以后...以后你好好照顾好家,我就跟单大师走了。”
裘薇低下头,氛围有些惆怅,赵小修见不得他们这么沮丧,“哎,又不是不见面了,你看你们这是干嘛。”
他说着就把酒倒在杯子里,“生离死别是苦的,咱们有缘江湖再会,这不叫分别。”
“要是咱们明天分道扬镳,如果以后的某一天有机会再重逢,那就是再会,那肯定要开心。”
全木白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很开心了,很知足了。”
一行人都没有动筷,安行也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听着他们的临别感慨。
黄豆摇了摇头,或喜或悲地叹一口气,“江湖再会不易,且行且珍惜,咱们拍张照吧,也好在我这留念。”
黄豆又招呼来他的弟子,那个道袍小哥端着挺大个的摄影机走来。
黄豆让他们不要动了,一行人就坐在椅子上,围着饭桌,黄豆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三,二,一,茄子。”
所以人都灿烂着笑着,只是有人是眼角含泪的。
裘薇从来没这么感性过,她似乎总是像钢铁一样,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特别想哭。
好在她掐着自己的腿,又硬憋回去了,这么多的人,万一掉泪,可是要丢死人了,她可不像全木白一样,动不动就哭上两回。
他们就这样拍下这张合照。
相片洗出来的很快,他们的饭还没吃完,照片就送过来了。
“来,这是你的。”,黄师傅给他们一人一张,“都有啊,好好保存,这都是咱们的感情,忘了人不能忘记感情啊。”
黄豆找了个相框,把属于他的那张相片放进相框里,放在了柜子的置物架上。
他们的故事或许就这样停留在这张照片当中。
餐后,裘薇单独找到全木白,安行悄悄避开他们,一个人去了外边。
安行走到院落里面,东院当中,单勿殇就坐在蒲团上,大冷的天,她还是穿得薄薄的。
“单师傅。”,安行在单勿殇面前站定。
“是你。”,单勿殇睁开眼睛,“你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安行摇了摇头,“或许我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是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他也没有介意我。”
单勿殇点点头,“人生得来不易,好好珍惜吧。”
安行向她道谢,“多谢,如果不是您,我想我就这样消散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用致谢,巫师救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单勿殇呵呵笑了下。
随着她的笑,她口中哈出一口冷气,“起初不愿出手帮你,实在是不知能否成功,我只怕无功而返。”
安行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乖乖的没有讲话。
单勿殇打坐在蒲团,慢慢口述给安行,讲她跟她丈夫的故事,“故事跟故事的结局不一样,有遗憾的,有圆满的,尽管不是我自己的落幕,我也足够庆幸了,至少这世间少了一对伤心人。”
安行默默听着,没有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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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薇拽着全木白的胳膊往长廊后走,廊后没有窗户也未开灯,正午时分也没有亮光,显得很是昏暗。
那灯是裘薇一早偷偷关上的,她生怕自己掉泪,被全木白抓个正着。
“我要走的事,其实我早就给裘雁说过了,过年就告诉她了。”,裘薇这么跟全木白说。
“妈妈...”,全木白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她挺好的,她也没生气,我觉得挺好的,反正那个家我也待够了。”,裘薇说。
“你走,她肯定舍不得你。”,全木白还是说了,“这个家就是咱们三个人的家,现在你要走,她怎么会不伤心。”
是啊,这个家就是他们三个人互相扶持,互相遮风挡雨的小船,现在裘薇要下船了。
裘薇拍了拍全木白肩膀,“有你就够了,还有安行,你好好照顾他们。”
全木白应下裘薇的嘱托,“我一定。”
这是裘薇第一次嘱托他,往常都是他漂泊在外,一个电话就要裘薇顾着家,他撒手在外,现在角色互换了。
裘薇在黑暗中吸了吸鼻子,听着是要哭的声,全木白长舒一口气,伸开双臂抱了抱她。
不过数秒,裘薇主动推开他,“恶心巴拉的,男女有别知道吗。”
全木白笑起来,“你还是以前那样,侠女无情。”
裘薇也吸着鼻子笑笑,她是侠女,可她也是他们的一家人,即便她今后走到天涯海角,他们永远都还是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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