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阿哲打断了林雨说:“金龙鱼跟你在一起吗?叫他听电话。”
林雨咬了咬嘴居,对老金说:“阿哲要跟你说话。”“
也不知道电话里阿哲跟老金说些什么,就见老金一个劲地点头,嘴里哼哼哈哈。完了也不把手机还给林雨,只是说:“林姑娘,你去上班还是回住的地方?我送你。”
林雨的感觉像一个荡秋千的人,飞上了半空却发现自己踩空了踏板,已经是一无所依。
老金见她没回答,就又问了一遍。林雨“啊”了两声,淡淡地说:“我回家。金大哥,阿哲那里就拜托你了。”
老金的嘴蠕动了一下,终于没作声,发泄似的狠劲扳动了方向盘,车向另一个道口拐去。
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看着老上海民居的房顶,一个个屋檐像大海中的波浪般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延伸到林雨的视线之外。远处,露着一小片灰蒙蒙的天。
“喵--”一只褐白花猫突然从别处跳到林雨的窗台上,把她吓了一跳,笑着赶它:“去去!”
那猫竟是完全不怕人的,瞪着一双溜圆的黄眼珠,“喵喵”地叫着,小爪子在窗台的青色瓦砖上磨来磨去。
林雨看它那小爪子挺脏的,猜想是只无主的猫,就拿了自己的零食芝麻鱼条来给它吃。
小东西吃得很香,吃完了还把袋子撕得啪啪响,又拿脑袋钻进去看还有没有,那可爱的样子逗得满腹心事的林雨也不禁开怀大笑,想着养这样一只宠物倒也不错。
这个念头还刚刚浮出来,小猫叫一声,头也不回地跳下了窗台。林雨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瓦楞间蹦跳着消失在视野中,怅然若失。
已经是中午了,林雨不想吃饭,反而觉得倦得很,伸手去关窗子想睡一觉,抬手看见自已无名指上的钻戒,又发了一阵子楞。阿哲他为什么不要她去看他?是怕她会嫌弃一个罪犯?还是有别的原因?只怪自己太笨,想不出太复杂的理由。
林雨一向容易做梦,这天中午她的梦比平时更加芜杂。那些混乱的梦境像电影里的蒙太奇,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捕捉它们的内容。林雨只记得最后的一个场景似乎是阿哲要离开她,她在自己的哭泣声中惊醒过来,醒时腮边兀自挂着泪水。
“笃笃笃”,有人敲门。林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谁啊?”
“林小姐,有侬格电话。”房东老太太的声音跟平时有些两样,刚才敲门时的小心翼翼也不正常,以往哪一次不是敲得像打花鼓似的,是他们家的门嘛。
林雨披衣下楼,拿起话筒一听就明白房东老太太为什么吃吓了,话筒里的声音既细又哑,活似女鬼:“林雨,小小没了、小小没了——”
“什么? !“林雨大叫一声,把旁边的房东老太太吓得又是一激灵。
上个月林雨还同阿哲到过广州,小小长得虽不算结棍,倒也与同龄的孩子一样活泼可爱,阿哲还说小小的后脑勺像他,惹得孙小红笑说是不是想再来个前脑勺像他的,只要林雨不吃醋她就借个肚子给他了,饶是阿哲见过的女人多多,也没遇见过孙小红这么豪放的,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小小看着大人都在笑,也跟着发出的银铃般笑声犹在耳畔,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林雨还想问什么,那边电话里传来林云焦急的喊声:“小红,小红你怎么了?”
话筒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林雨的手却好像僵了一样,举着话筒不知道放下.房东老太太小心地叫着:“林小姐、林小姐!”
林雨漫声应道:“好的、好的”,放下电话,也没搁回话机上,自顾转身上楼去了.
为何沿途仍是那些风景没有更改,那个我深爱的人却已不在身边?为何我的心还在跳动,即使那个小天使已经离开人间?
火车以它一贯的单调节奏行驶在铁轨上,车身的每一次晃动就让林雨的泪从脸颊滑落一次。她知道同车的人在用诧异的眼光看她,但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站台阿哲曾经和她一起走过,这公车阿哲曾经和她一起坐过,这甜品店阿哲曾经和她一起停留过,还有这里,这片草地阿哲曾经和她一起带着小小在上面嬉闹过,有个年轻母亲还曾对林雨羡蔡地说你老公太难得了,居然会带孩子,林雨还曾笑着领悟到原来广东男人是不带孩子的。
那些曾经已经永远变成了曾经,只剩下林雨一人在草地上徘徊。芳草依依,人影已渺。
站在楼下,林雨咬了咬嘴唇,告诫自己见了孙小红不可以再哭,不可以惹得她更伤心。
可是她哪里做得到?-进门笫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卧室门梢上小小惯常玩耍的小鹿转铃,风吹过来,清脆的铃声依旧,那双抚弄它们的小手却已不在,伴随着铃声的天真笑声也已不再,一念及此林雨的泪怎么也忍不住。
“姐——”林云的声音把她从悲伤中叫醒,忙拭把泪问:“小红呢?”
“她哭累了,睡着了。从前天晚上在医院里医生抢救小小开始她就没睡过。”林云的声音也有点嘶哑,显然也是哭过很多次了。
“小云,你也去休息吧.姐煲点汤等你们醒来喝。”
“姐——”
林云正要说什么,门铃响了。林雨过去开门,是林老师两口子,手里拎着大包的鱼肉蔬菜,原来他们是去买菜了。
“小云,你说你爸这个人好不好笑,出去买菜居然才带十块钱。”段淑娜一切如常,根本不像一个刚死了孙子的奶奶,“害得我把压袋的二十块钱都掏出来了。”这两夫妻平时开支全是林老师出,段淑娜的钱是很难花得到的。
林云随手从口袋里搂出一沓钱递过去:“妈,这些钱您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
段淑娜嘴里说着:“小云你怎么跟妈也这么客气。”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把钱接过去了。
林老师的神情有些恍惚,见了林雨也只简单说了声“小雨来了”就坐到桌边去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拨浪鼓无意识地摇着。那还是以前他买给小小玩的。
段淑娜皱起了眉:“老头子你不要吵好不好?挺大个人拿小孩子的东西玩个什么劲?这种夭寿仔的东西还是不要拿的好。”
林雨心中一凛,室内二十多度的气温仿佛突然降到了零度。
段淑娜见人人不做声望住她,不满地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这种夭寿仔死就死了,小云你这么年轻,另找一个血型相合的老婆生个正常娃娃还不容易?”
“你还有一点人的感情吗? !”林雨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冲口而出。
“作死呀!这样对我说话?”段淑娜又开始眼珠暴出,破口大骂,“你个贱胚子!早叫你不要给我看见!又死到广州来做什么!这是我儿子的屋,你给我滚!”
“好了妈,你就不要吵了。”林云攥住姐姐气得发抖的手,“姐,你不要气,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用。”
“小云!”林雨抱住弟弟大哭起来。触手之处是林云那突出的骨骼,吓了她一跳。弟弟竟变得这么瘦了!这还是当初那个被同学起外号叫“小胖墩"的弟弟吗?我们姐弟做错过什么,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
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整颗心都似乎已痊缩成一团。渐渐地,她听见自己的哭声里还夹着另一个女子的哭泣声,而林云的身体也变得僵硬了。
抬头望去,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孙小红,倚在门上轻声地抽泣。她哭起来从来都是滂沱大雨,几曾见过这秋雨般缠绵?小小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太大了。
见两姐弟看向她,孙小红吸了吸鼻子,露出不太正常的笑容:“林云,其实你妈说得对,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再要孩子了。”看得出她努力想平静自己,声音里却还是带上了呜咽,“还是离婚吧。”
“孙小红你疯了!!”林云大吼一声,林雨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暴怒的样子。他几步走到妻子身边,揽她入怀:“不许你再说那种话!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吗?你想耍赖?”
孙小红抬头看着丈夫的脸:“好,我不耍赖。就算你以后后悔今天的决定,你也休想甩了我。”她习惯地捏住林云的耳朵,“我就是一只蚂蝗虮,这辈子缠定你了。”
林雨带着七分欣慰、三分羡慕看着他们,却听见那个剌耳的声音又响了:“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弱种仔啊,这回林家可算是绝后了!”
未等其他三人开口,林老师站了起来:“小云,爸爸支持你!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传宗接代不重要,关键是你俩的感情要好!”
“好哇,林金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段淑娜没想到一惯软性子的丈夫会来上这么一篇含沙射影的话,一时竟反击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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