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1922-1928)
中华民国十一年(北洋政府)-中华民国十七年(南京国民政府)
大正十一年-昭和三年
尧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
“江南”,自尧舜起松墨烟雨,伶仃漂泊见斑驳。这雨渍酝酿着中国的柔媚,缠绵,哀愁,还有石破天惊的政变。那周太王的儿子泰伯和仲雍在此“断发文身”;那勾践越兵横行于江淮之上,诸侯毕贺,号称霸王;那秦昭襄王蜀守若伐楚,过江取巫郡……
江南有杀伐,可这杀伐怎掩的住风雅?千百年了,江南一直是柔的,美的。白居易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韦庄言“鲈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李煜道“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千百年了,何人不倾慕江南,何人不留恋江南?芳草萋萋,血染的杀伐太多,谁不想溺死在莺歌燕语的温柔乡里,枕着水的怀,听着雨的吟,安安稳稳度了余生?
谁都想,除了王参议,因为他来江南就是为了成一番事业的。
淅淅沥沥,清甜的江南雨声送来了一个端午节,氤氲的水汽浸了千家百户粽叶和糯米的香味。苏州城东北隅拙政园前,一着黑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同一穿着短卦便衣的军队侍卫执伞踏过粉黛瓦墙青石板路扣了大门。听门响,一着马褂戴圆帽的白发管家开门,还礼笑迎:
“恭迎王督统!小的是朱彦生,乃直隶总督李鸿章之侄,七代园主李经羲所聘管家。小的我乃姑苏本地人,一直以来负责在拙政园打理杂事,前前后后已然有好些年。前两年李经羲大人离苏,拙政园一直空着,现可归迎来新园主了!”
“老管家,我就是个负责来接手苏南这一带厂房的人,怎就成了督统?况且现在早就不是大清朝了。”
王参议推脱,但那老朱管家执拗摆手。
“哎,这您就迁就了,您管的是我们苏浙鼎鼎有名的吴中缫丝厂与江南兵工厂,您怎就不是督统?除此外您还有好些风雅的名号呢,譬如竹内山人!譬如归老居士!”
听这老朱管家一番绕来绕去的言语,站在门口的王参议和张小顺都愣了半天——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成了什么“王督统”,还要作“竹内山人”和“归老居士”?合着住这高雅的江南园子还得起个相配的诨名绰号?然而,老朱管家并未解答两人疑惑,他张口闭口称呼王参议为“王督统”,把王参议听得头晕。
行罢,既然离开了关外,那自此以后就不再是“王参议”,等以后成了事业,就真风风光光作“王督统”。王督统笃定,而后叫老朱管家领着他们进了园子。老朱管家奉命,随后对这山水萦绕详指着系数道来:
“王督统,‘拙政’二字来源于晋代潘岳《闲居赋》。潘岳言,‘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者之为政也’,由此就有这‘拙政园’了。园内中亘积水,浚治成池,望若湖泊,颇为雅观。此园多隙地,缀为花圃、竹丛、果园、桃林,还有稀疏错落的建筑——您且看!堂、楼、亭、轩等三十一景,当真是茂树曲池,胜甲吴下啊!”
王参议和张小顺跟着老朱管家走进去,二人觉得他说得还是谦逊了些,这姑苏拙政园何止是胜甲吴下,简直是胜甲天下了——东堂,“秫香馆”黄杨木雕室内敞明,“涵青亭”天光云影荷莲轻荡,“芙蓉榭”伫立水边秀美玲珑,“缀云峰”岿然独立如云巅伟;中庭,“雪香云蔚亭”早春赏梅暗香涌动,“松风水阁”岁寒三友四季常青,“小飞虹”倒映水中宛若蛟龙,“听雨轩”芭蕉青翠曲廊相接;西园,“卅六鸳鸯馆”弧粱拱翘绕音萦回,“塔影亭”八角攒尖端庄怡然,“留听阁”喜鹊登梅秋荷听雨,还有那“扇亭”,与栏同倚,水中倒影好一把折扇,可真是配了亭子里苏东坡留的那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我的天王老爷,我的亲亲舅母娘,我没文化,老朱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什么亭什么阁的,但这阵仗可算是让我明白了,怪不得有钱人都不搁咱关外呆,都往南跑!”
张小顺是彻底被这园子惊异住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他长了这么大还没来过江南,这苏州城算是头一遭。虽然前些日子初到的时候他一直嫌这里的饭菜太淡太甜,还嫌弃这里雨水多,但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江南风雅,他还是震惊到不知所以。这种小巧又富贵的江南园子简直就像军阀们的姨太太,平日也就梦里想想,谁知道有朝一日还真碰上了?
“耀哥儿,你说,这么好的园子,大帅咋就赏给你住了?你不是说你是来接破厂子的,咋能住这么好的地方?”
“我哪知道?好家伙,瞧瞧这富贵地方。”
说实在,别说张小顺,这拙政园把王督统也看得直晃眼。原来他还觉得自己在奉天的小别墅住得“奢侈”,如今和这拙政园一比,可真真算是陋室寒舍了。他看那大幅大幅的名家书画与牌匾悬挂着,上面还有好些字和章子,本是想凑近摸摸瞧瞧的,结果老朱管家开口就是“这是晋代的,唐代的,宋代的,还有什么什么代的”,着实把王督统唬了不轻。
这摸坏了可就是毁了千百年的东西,别说摸了,王督统看都觉得能把那画纸看破。
“王督统,您的行李已经从水码头运到园内,稍等片刻就为您安置好。您先在此刻等候,厨子已经生了炉灶。今天是端午,有烟雨,午膳配粽子青团,坐在这亭内听雨是极好的。您先与张军爷在此享用,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老朱管家张口就是“军爷”,张小顺听得两耳发麻。这接待怎得如此风光?真把他俩当南巡的乾隆爷看呢!两人反复推说,但那老朱管家毕恭毕敬,又领着他们绕着园子转了几遭。张小顺一边看那院子,一边对王督统梦呓道:
“耀哥儿,我原来以为自己跟你南下是吃苦来的。我头都铁了,心都硬了,你整这一出,把人真整懵圈了。”
“我也不知道啊,连打这么多场败仗,我也以为自己是遭罪来的——”
江南富贵迷人眼,这园子说大也不大,但观赏起来是真的累人。王督统愈加迷惑,也愈加起疑心了。等忙活着把这景那景看完,转眼就到了中午。王督统和张小顺两人累坐在雪香云蔚亭内,一个丫鬟恭恭敬敬把午膳端了过来。
“可挨到开灶了!”
张小顺听了一早上老朱管家那文绉绉的话直发困,现在饿得根本顾不上和旁人打招呼,上菜后揭了蒸笼盖子就用手拿。他颤颤巍巍用筷子夹了一个灌汤包,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咬,结果这热汤汁飞溅了王督统一脸。王督统那时候右手拿筷吃清蒸鱼,左手拿着一个黏糊糊的青团,还没下口呢,这“飞来横祸”就先把他糊了一脸。弟兄两个当时哈哈大笑,然后就开始拿这灌汤包开涮,说这玩意应该被用来当“暗杀武器”,扯着扯着就开始用灌汤包开荤段子,两人越扯越带劲,把那丫鬟听得生生脸红。
“哎!打住打住,有姑娘在呢,这荤话能随便讲?”
荤话都讲了两三段了,王督统和张小顺才反应过来他们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丫鬟,这下子可轮着他们俩臊脸了。张小顺没脸抬起头看那姑娘,王督统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就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多大了。丫鬟蹲下身行了个礼,道:
“回爷,奴婢叫香雪,今年十六岁,刚来这府上当丫鬟。爷刚才弄脏了衣服,奴婢去厢房给爷拿些新的——”
“没事,香雪,不劳烦你跑一趟了,这衣服晚上就换了。没吃午饭吧,来坐这和我们一起吃?”
香雪转身要走,王督统赶忙制止了她,还招呼她一起坐下吃。香雪惶恐摇头,说她不敢和老爷一起上了饭桌吃,会坏了礼数,而王督统连说在他这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你这不和顺子差不多大吗?我把顺子当亲弟弟,那你就是我老妹儿。来吧,客气啥,坐这和我们一起吃,在这地方遇见了就都一家人。”
王督统如此说了,张小顺也跟着掺和。
“老妹儿,甭客气,咱关外的都不摆架子和虚礼数的。老朱管他叫王督统,我就叫他耀哥儿。咱耀哥儿老好了,我就是瞅着他热心实诚这点才硬跟着从奉天跑到姑苏城,还能骗你不成?”
两人劝了好久,终于把这香雪劝下座了。三人坐在亭里聊天,声音又引来了老朱管家。老朱管家还疑惑香雪这丫鬟怎么和老爷一起用膳,结果又被王督统硬拉过去一起吃——这一顿饭可真让老朱管家可见识了,他原先也有预料,但没想到这王督统还真不是他此前伺候的那种官老爷。王督统一点都不摆威风,见谁都是自来熟,吃到最后他把各路下人仆役,甚至连那烧菜的厨子都拉到饭桌上了。本来是姑苏拙政园亭内听雨,吃来吃去成了奉天炕头寒暄。王督统对着满桌的人使劲聊天使劲唠,张小顺又来了场助攻,一顿饭过去谁的生分都没有了。
“咱一直在关外呆,跑到这姑苏城,人生也地不熟,就有劳叔叔婶婶弟兄姐妹几个指点。你们也甭叫我王督统了,叫我耀哥儿。尤其老朱,真是辛苦,这么大园子啥杂事都赖你头上,真是有劳,你更得叫我‘耀哥儿’了。”
耀哥儿?像老朱管家这样的老一辈下人听完都诚惶诚恐,连摇着头说不敢当。香雪听到王督统的话噗嗤一笑,结果被王督统逮住了。
“哎?香雪,你笑啥,可让我逮住了,你说说为啥笑,今天说不出来就再罚着吃块鱼。瞧你瘦的,不好好吃饭哪来的劲?”
王督统拿香雪开涮,顺子也直瞅着香雪起哄。香雪不好意思,低下头羞涩的笑,最后她红着脸抬头道: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王督统,不,耀哥儿,您真像我的大哥一样。我大哥几年前征兵走了,他说话也是这样的,总是说玩笑话,真令人亲切。好几年没见大哥了,他现在也应该似耀哥儿二十几的年纪。我在想,如果现在大哥回来,会不会和耀哥儿一样……”
香雪说话轻轻软软的,带着些吴侬软语的尾韵,好一个娇娇小娘鱼。张小顺看的香雪眼睛都直了,拿着碗一直偷偷往那处瞥,时不时还咧着嘴傻笑。
“等你大哥回来可以和我比比谁更能侃段子。谁给我起的什么竹内山人,归老居士,搞得我像七老八十似的。我还没入土呢,这名号先把我骨灰给扬了。”
想到之前老朱管家提的“风雅名号”,王督统哭笑不得,但老朱管家回复说这名号是张作霖亲赐的,还说大帅希望他在姑苏好生养病,尤其“不要太参与日本的事”。同时,老朱管家还强调这园子是以杨宇霆为代表的几个“奉系元老”给他竭力争取的,希望王参议记得这份情谊。
话里有话,王督统现在心里清楚这园子的来路了——他劫军火,又打败仗,张作霖想把他支开,但碍于他是日本的“养子”,所以必须在情面上给了他一个好去处,而杨宇霆为首的同僚内斗就更不用说。说到底,还是要不声不响废了他。有人希望王督统和这园子前边的主人李经羲一样,于这拙政园先蜕庐后再归老,然后彻底消失于江湖。
王督统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梅花排骨塞进嘴里——他知道“年轻”就是自己当下最大的资本。
“竹内山人,归老居士,还想把我一棍儿打进竹子做的坟堆里?离了关外,老子又不是阳寿尽了,来这江南还要接着搞事接着折腾呢。这名号现在就给我改了,从今儿起我乃拙政园第八代园主,姑苏……不不不,地方圈地不能太小,咱得有出息。那就东南侃王,嘴炮居士,王耀是也!”
老朱管家本在喝水,一听这“东南侃王”和“嘴炮居士”一下子猛呛了一口。
“使不得啊,王督统,使不得!”
“怎就使不得?都记明白了啊,来了客,管他中国人日本人还是西洋人,全都给我这么介绍。”
“记得了,记得了!”
桌子边的几个仆役下人都在哈哈大笑,香雪也捂着嘴笑,张小顺一连着好几句“记得了”,一时间桌上好不快活。吃罢饭,撤了桌,大家四散都各做各的活计去了。王督统背着手四处转悠,最后独自走到了见山楼,看着窗外掉落的雨出神。
初夏的雷雨,断断续续,像千针万线,把园内的苍翠和天上的阴白都缝合起来了。
听听这姑苏城的雨,好好听听。好一个竹内山人,好一个归老居士,好一个张作霖。王督统,听起来像风风光光的南派“封疆大吏”,而且手里还握着吴中缫丝厂和江南兵工厂,但这根本就是明升暗贬,先不说苏浙偏离奉军主力,就说这吴中缫丝厂和江南兵工厂,两处都将要破产,持平都难,简直是累赘,是烫手山芋。
更何况,他现在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来苏州的。
失败。
四月,张作霖命王参议带着奉军开入山海关与直军对峙。当时约十二万人分东西两路沿津浦,京汉铁路向直军发起进攻,王参议带着兵一路从长辛店,琉璃河,固安,马厂艰难前行,最后攻到了德州,但那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王参议输得非常惨,但就是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里,他发现战争的一切并不是“服从命令,带兵打仗”这么简单。贪腐,利用,各方势力错综交杂,棋盘上每个棋子移动都有一个幕后操盘手。英美手执的是直系军阀这颗白子,日本手执的是奉系军阀这颗黑子,黑白两子互相厮杀,但最后确是外国的渔翁得利。再加上张作霖极力推荐亲日的交通系首领梁士诒出任内阁总理,还让卖国贼曹汝霖当实业专使,这就让这场“本不该发生”的厮杀愈加惨烈了。
梁士诒内阁有多**,有多谄媚,明眼人不是看不见。在这场败仗里,造成溃败的原因之一并不是将士逃脱躲避,而是军费的贪污**问题。官员们利益交缠,一级一级克扣军费,到了下面根本没有几个子。别说枪炮,将士们在真实的战场上只能拿着刀和直系军血拼……
旁人可能会感慨张大帅的仁义和恩情,但这姑苏城的雨让王督统看清楚看明白了:他来拙政园就是变相蹲牢,蹲一个风雅的,富丽堂皇的牢,估计再过一两年就是他的“死刑”。如果棋盘上有一个威力十足的“马”,“车”,或是“炮”,但下棋的却把这颗棋子放在一边,那十有八成说明这棋子已经是“废子”,要被扔掉,甚至被碾碎。
“唰啦啦——!”
听听这雨,从瓦上连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都说秋雨潇瑟,但这夏雨哪怕势头再小也蕴含着爆发力,因为雷暴就掩藏在翻滚的乌云后。这雨要硬生生翻泄了太湖,以千军万马之势,如带吴钩,冲了那临水的阊门,最后畅畅快快归海。
王督统站在山楼里沉默。
接下来直奉战争还会继续,而张作霖会挥师入京。如果他继续老老实实呆在这拙政园,到时候说不上已经死了。反正理由很多,派人暗杀,最后说“患病去世”,这是很常见的。他之前在奉天的那幢小别墅,前任主人就是这般。说是心肌梗塞去世,实际上是被暗中枪毙。巧了,现在他还恰好有疾病,这是他主动报上去的。他说自己右耳有严重的耳疾,但其实他那么一点小耳疾早好了,甚至连头脑中顽固不散的幻影都消失了。这一切都是他忽悠人的谎言。
“大帅,你觉得我能安分守己蹲在这江南牢笼里等死吗?你可也太小看王某我了。”
那雨叫王督统想到了勾践。兴许在勾践被困会稽时,勾践也曾叹气说我此生不过如此,但最后勾践选择了卧薪尝胆的道路。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他不是勾践,他不需要卧薪尝胆,也不可能像勾践那样叹气,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张作霖肯定会成功攻进北京掌握北洋政府大权,但张作霖被权力和胜利的**冲昏了头。他什么都不顾了,外蒙也好内乱也好,他只想着把老虎驱逐出奉天以排除后患,却没想过把这么一只老虎从关外的风雪中“贬”到物资丰盛人丁兴旺的江南会有什么后果。
接手两个厂子?张作霖以为他就只满足于“两个厂子”?
“港口诸多,经济重地,这江南可真是好啊。这么好的江南,可不都得是我的?”
王督统想到之前的经历,发出了笑声——他现在已经不是王参议了。王督统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折扇,伸出手接了那雨珠串子,然后一把碾碎在了手里,松开,任凭它流逝。
“打扰您赏雨的雅兴了,王督统。”
老朱管家来了,他拿着一个盒子,向王督统行了礼,打开,里面是一颗翡翠玉的扳指,还有一串长珠,挂一枚雕刻有“猛虎栖于竹林”图样的玉佩。
“张少帅恭贺王督统乔迁新居,赠翡翠玉扳指一套,长珠玉佩一串。”
“替我谢过少帅,我会在这拙政园里好生歇息的。”
王参议戴上了那长珠,也戴上了那翡翠扳指,老朱管家行了个礼告退了。就在这空当,顺子急急忙忙跑过来了——他显然淋了雨,好像格外兴奋迫不及待。
“大哥,您觉得香雪那姑娘长得咋样?哎!我觉得这苏州姑娘真的名不虚传,真就长得和这里的水一样漂亮。怪不得说男人都是烂泥糊的,女子是拿水做的!”
“咋了,这才刚来,就看上人姑娘了?”王督统噗嗤一笑,他拍了张小顺肩膀一下,“行啊你小子。但我可先说明白,我不能强迫人姑娘,你也不行。”
“唉,那我要是约她出去,我带她到什么地方玩呢?我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又是苏州本地人,对这附近可能都厌烦了。”
“浙闽苏皖赣,去哪里都行,你可以从杭州的西湖一路跑到赣江支流。”
“啊?但这都是别家军阀守着的地盘,我们是奉军,现在——”
“以后就是我们的了,迟早。对了,顺子,你看过《长坂坡》吗?”
“当然看过,这不是单枪匹马冲进曹营的赵云救主的故事吗?什么‘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护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那你最喜欢里面的谁?”
“那还用说,赵云呗,我可喜欢里面的赵云,尤其是他救主的情节,那叫一个忠义勇双全!”
“哈哈,我现在觉得赵云这个人太无趣无聊,还是当曹操比较符合我心意。‘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比起只知一心救主的赵云,做这么一个有胆量野心,有私心血性的枭雄,反倒更好。”
王督统摩挲着翡翠扳指,他不复做解释,捻着长珠,转身又对雨道:
“江南好啊,六朝东南尽楼阁,好烟雨!好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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