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和祝嫣、罗天麒三人连着几日被掌门冷眼相待，但好在他很快便先行前往千谱门与其他掌门商讨大比赛制事宜，及那枚记着大霖朝令牌的留影石。
掌门走后沈秋心思立即活络起来，迫不及待要下山卖些旧物换钱，顺道逛逛在外日思念想的小镇。
她回屋里把东西全部清出来，堆在门口一个个整理。不要的丢外边，还要的丢屋里，小小一间屋子竟也清出舍院中假山那般高的无用之物，她找华元峰的弟子借来两个小推车才勉强装进去。
蔺如风和云无界趁着选拔赛刚结束尚未上课，挣钱心切有样学样整理起来。但他们的东西本就少，能清出来的大多是修士用旧了的器物及书籍，对凡人来说几乎没有吸引力，只得叉着腰一阵叹息。
同门都记着他们五人还欠钱呢，见此情景乐得直不起腰，打着趣儿让他们在山上摆摊子，道是卖给自己人算了。
蔺如风和云无界哪好意思再掏人家钱袋子，退回房内琢磨如何能挣钱。
莫缘帮沈秋画脸时祁思语抱着三个大包裹姗姗来迟，也不知何时藏了这么多东西。沈秋细细翻看，发现都是平日里给大师姐做糕点、暖汤的用具。
“你倒聪明，这些玩意儿不容易坏，卖得便宜些凡人很喜欢。”
祁思语的气还没过，闻言只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承运公主的事沈秋没同祝嫣说，否则以师姐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她与公主做交易，因而沈秋找了别的借口劝祁思语不要下山。
“师父刚走，大师姐必定忙得不可开交，这时你若陪在她身边，为她分忧，师姐定会记得你的好，此后他人皆入不了她的眼。”
这个道理祁思语自然明白，他有些犹豫，可眸光闪烁几分又坚定起来，“不行，师姐不会喜欢一个欠债的道侣！”
“……”沈秋欲骂又止，扭头对莫缘使眼色。
莫缘丝毫不着急，倚在推车上云淡风轻地笑。
“祁师兄！祁师兄！”有外门弟子跌跌撞撞跑过来，气喘如牛大惊失色，“千谱门来人了！就在山下！抬了一溜的箱子说要送给祝师姐！”
千谱门？送礼？
“谁派来的？”记起乞巧日那夜，祁思语眼瞬间红了，“是姓符的吗？”
“对，符什么来着？”
“符——飞——鸢！”
这下不用沈秋多说，祁思语手上的包裹砰地掉到地上，“一笑”出手腾空冲向山脚。
一切准备妥当，沈秋与莫缘一人推一辆小车，蔺如风、云无界拎着包裹顺利下山，路过大门时正巧碰见祁思语一剑挥退连了数十箱的法宝书籍，居高临下冷声呵斥千谱门大比前如此招摇有勾结作弊之嫌。
众人边往前走边竖起大拇指。
-
镇上有专门的一段小街卖菜，沈秋领着另外三人在门口抢了个好位置一字排开，叮叮当当的玩意儿吸引了许多妇人和丫鬟驻足询问。
他们在外时早练就了凡人招揽客人的嘴皮子，招呼起人来半点不输旁边的摊贩。
祁思语的物件很快卖完，沈秋的也所剩无几，唯有蔺如风和云无界半天卖不出两件。
沈秋收拾空了的摊位好想帮他们卖，将包裹开口朝下把东西倒出。
“啪！”
一本书从里头掉下来，封面大大地写着“引灵要术”四字。
怎么会有修道的书！
其他人同样被吓到，伸手就要把书抓回来。
“几位是修道者？”
温和礼貌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沈秋倏然抬目，发现此人衣着虽淡雅内敛，布料饰品却暗藏华贵，官话讲得字正腔圆，不像流云镇的人。
她苦笑一声，“客人抬举我们了，哪儿有那么厉害。不过是这几日齐云派办拜师大典，咱几个去碰碰运气没碰着，白得了这教人入道的书，结果还看不懂，想着卖出去给根骨好的孩子做启蒙。”
那人一听齐云派便十分自然地撩开衣摆蹲下来，拾起精美的的茶杯仔细端详，“在下幼时亦有修道的痴妄，好在上天堵死一条路，在下还有其他路可走。”
他笑眯眯地宽慰着，间或问问卖价。
沈秋一句不落地应着，为了打消他的疑惑将《引灵要术》白送给旁边嚷嚷着要娘亲买的孩童。
摊主上过齐运派的消息引来街边两三个大汉，凑着脑袋问他们，“听闻齐云派办拜师大典之日在选拔赴战仙门大比的弟子，你们可有去看？”
“那是自然，仙人干架的场面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得着一次呢！”莫缘嬉笑道。
蔺如风点首，“齐云派慷慨，允我们这些凡人前去观战。”
蹲在摊位前的华贵男子紧接着问，“那你们都见过他们的武器？能否帮我认一认这是谁的剑？”
几人心中一紧，眼见着他掏出副画递到面前，“此位仙人曾救过我，却未留下名号，在下实在找得心急。”
修士们低头查看，心又落了回去。
“兄台，这画得太潦草了！我们认不出啊！”沈秋指着画上随意摆放的线条。
“剑柄应该是有些花。恩人年纪不大，是个少年模样，通身浩然正气。”男子补充道，“你们再想想？”
沈秋猜他问的是“一笑”。“一笑”未锻剑前剑柄上确有些许花瓣纹路，是锻剑后玉昭大师雕得更多更漂亮了。
他们摇首，“喜欢花的剑修太多了，你若完全画出来兴许我们能识得。”
还救命恩人呢，他们一路跟着祁思语都未见过他救过这么个人物，问到他们算是他运气不好！
沈秋寻思着回去让祁思语给他们多舞几段。
男子遗憾站起，勉强买下整副茶具算作谢礼，周围的汉子也陆续散开。
蔺如风和云无界迟迟卖不出去，沈秋实在待不住，高高蹦起跃到摊位外，颠着小步子避开来往人群。
这一避正巧站到一老妇面前，老人家立马抓住她的手臂指着远处的青年男子急得要哭出来，“孙儿忘拿盘缠了！姑娘你……”
沈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把人带了回来，老妇感激涕零，往她手里塞了好几颗碎银。
沈秋站在街旁眸光越来越亮，愣怔间觉得自己寻到了新的挣钱法子，朝着蔺如风奋力挥手，“四——姐！”
“轰——”
几十里外爆出巨大的浓烟，猛烈的灵力震荡令所有凡人眼前一黑难耐抱头。
随即天上划过密密麻麻的流光，齐云派近半数人出动，直直往震动处涌去。
沈秋眼尖看到方才那位华贵男子抬头望见这么多修士时脸色霎时变得凝重，即刻招来壮汉低语吩咐。
她嗅到几分不对劲，遥遥捕捉到空中一小点人影，遁至角落中悄声呼喝——
“莫缘！”
“来了！”莫缘闪至她身边施展移形术，二人转瞬间来到风声阵阵的高空。
“你回去！这几日不要出山门！”
祁思语面前陡然出现两道熟悉身影，沈秋不容置疑的话更是砸得他措手不及。
“为何？”
“回去再与你说！先听我的！”沈秋把他往回推。
待祁思语转身，莫缘带着她几段移形赶到几十里外的山脚下。
这里是齐云派管辖的小门派之一揽翠门，说小其实亦有几百号人，此时却尸首遍地，分离的残躯滚着从石阶上掉下来，黑的红的淌成片。
袭击之人必定不清楚揽翠门与齐云派有这层关系，亦或是没料到两者联系如此之深，为了夺宝灭门而破坏殆尽的护山阵竟能触发齐云派中的警报阵法，因此还未全部撤离便与率先到达的齐云派弟子迎面撞上。
所有修士立即分散救人。
多少次在生死中交手的熟悉杀意肆意横行，带着冰冷弧度的黑袍紧紧裹住挣扎着想逃下山的揽翠门弟子。
沈秋几乎目眦欲裂，以最快的速度冲上石阶。但她还是慢了半分，剑尖堪堪刺出，那名弟子的脖颈已在她眼前生生扭到后面。
匕首与剑尖死死抵在一起，飘起的黑袍内里现出暗金飞幅纹路。
那是此前见过的所有黑袍人中都没有的！
“大门派出来的弟子，不过如此！”黑袍人冷嗤一声振臂击飞沈秋，身形前掠就要封喉。
沈秋迅速躲开横扫，“不止不休”剑光大放。
“铿！”
黑袍人匕首应声破碎，剑气擦过他的脸破开蒙了全脸的黑色面具。
他咧开嘴狞笑，捏碎面具如影般靠近沈秋近身缠斗。
他的功法极其狠辣，擅长使用毒粉毒虫。沈秋从来没同这样的人交过手，一时乱了节奏身法难以展开。
就在她再度用剑挡下黑袍人丢出的术法之时，无数细小的白色蛾子自对方手中飞出，扇动着翅膀朝她兜头扑下。
眼前景象骤然变化，莫缘拽住她移至别处，黑袍人见越来越多修士赶来没再深追，扭身随其他人迅速遁离揽翠门。
山上各处传来黑袍人自毁的炸响，沈秋站在原地回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眉眼压低，“门中可还有人？”
“还有七个，送回我们山上治疗了。只是掌门长老他们全部战死，宝库里的法宝全被盗走了。”莫缘按住脑袋叹道。
“那黑袍人？”
“抓了几个，能不能撬出来东西那就另说了。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沈秋皱眉疑惑。
莫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掌门遇袭了。”
众人不语，只一味竖大拇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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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忽而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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