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文非小姐来了。”管家敲了敲颜明秀卧房的门，说道。
“文非来啦？”颜明秀高兴地站起来，转头对玉明竹说，“莫文非，我的好闺蜜！可惜她和我离得太远了，都不在一栋教学楼，要不然之前肯定好很多。我好久没见到她了，一起去啊。走走走。”
玉明竹默默起身跟上。
“文非！”
“明秀！”两个女孩一把抱在一起，兴奋地大声尖叫，无意义的音节直冲玉明竹的天灵盖。
“文非，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颜明秀摊开手掌指着玉明竹说，“这是明竹，比我小。明竹，这就是文非。”
莫文非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夸张地含蓄问：“是吗？”
颜明秀摸摸鼻子：“是啊，那个……就是跟她抱错的。”玉明竹看看颜明秀紧张掐着食指的大拇指，上前一步，直接把手塞进了颜明秀的手，整个人也顺势挤到了两人中间。抬起头，无机质般的黑眼珠子直直盯着莫文非。
莫文非生了一张娃娃脸，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像葡萄般晶亮，一张嘟嘟嘴，两颊似还有婴儿肥，一米六的身高扮起小学生毫无违和感。她笑嘻嘻地低头和玉明竹打招呼：“你好啊，我可以叫你明竹吗？”
“随意。”玉明竹冷冷地回道，手指在颜明秀掌心快速划了两下，抬头和颜明秀对视，“没事。”
颜明秀奇迹般地懂了玉明竹对她的安抚，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微笑回应：“嗯。”
莫文非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俏皮地歪着头：“所以，我们还要站着聊多久？”
“啊！”颜明秀短促地轻叫一声，“快快快坐坐坐。”
“真是的，傻子一样杵那儿大半天。”莫文非坐下，扭扭腰，挺挺胸脯，轻咳一声，道，“你们猜我今天来干嘛来了？”
“干嘛呀？”颜明秀依然和玉明竹的手握在一起。
“咳咳。”莫文非右手握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神秘而兴奋地笑道，“就你们班上那些同学，之前搞你的那些，你猜怎么样啦？”
“怎么样啦？”
“今天全部脸肿了！”莫文非一拍大腿，大笑道，“肿得跟猪头一样，好像那个什么，大白面馒头在水里泡发了三天！
笑死了，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就顶着那张脸在学校里大摇大摆的，后来才被别人提醒发现，现在集体住院了！服了，早上出门是溜出来的吗？估计是半夜做贼去了，要不怎么没一个人看见？肯定是躲躲藏藏的，镜子都不照，哈哈，笑死我了。”一边说，莫文非一边掏出手机：“来来来，我拍了照，你们快看看，哎呦，这大白胖脸，一看就有福气！哈哈哈哈！”
两人探头一看，颜明秀脑袋往前一伸，露出一个木鸡一样的表情。玉明竹余光瞥见颜明秀的样子，试了试发现自己做不出来，干脆敷衍地张了张嘴。
照片里，几个男生女生用各种东西挡着自己的脸，却依然能看出那浮肿的脸已经白得近乎透光，好像随时都要撑爆了一样。
“这，这这，”颜明秀嘴角发颤，“这怎么跟泡水了的尸体一样？他们到底怎么了？”
“哎呀没事，”莫文非收起手机，一脸无所谓，“就算是绝症，总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放心放心，就他们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事不大，啊。”
“但愿吧。”颜明秀咽了咽口水，深深呼吸了一下。
玉明竹感觉刚刚还很开心的颜明秀一下子有了大量的负面情绪，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又用手指挠了颜明秀掌心两下，同时另一只手悄悄弹出黑雾，在三双眼睛下散入了窗外。
不多时，莫文非的手机爆发出一阵“滴滴”声，她打开屏幕一看，失望地“啊”了一声：“这么快就好了啊。”
“喏，”莫文非把手机递过来，“哎呀，好得真快，看他们朋友圈。”手机里，几个少男少女挤在一块儿，脸颊依旧肿大，但不再发白，比起之前的照片也消肿了很多。
“说了没事吧，哪个得了大病的那么精神？喏，就他，中间这个，今早上还在湖心亭那边伪装世界级歌星呢。”莫文非闷闷不乐，“就是没想到好这么快……切，这么急着发朋友圈，不还是跟猪头一样。”
“好啦，”颜明秀拍拍莫文非，终于忍不住笑了，“之前拍的照片，发给我。还有这个朋友圈，我们俩赶紧收藏下来。”
“嗯嗯。”
看来，颜明秀对于这些人的倒霉还是挺高兴的，只是刚刚吓到她了。玉明竹暗自点头，决定让他们保持这样的状态一个月。
颜明秀和莫文非正聊得开心，两个人打算一起窝进卧房看电影，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玉明竹，连忙转过头，问道：“一起去看不？诶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卧室，吃东西。”一句问句被说得毫无波澜，但玉明竹确实是疑惑的。不管是小道士还是姐姐带她的时候，都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她们俩好像也没有要坐在书桌上的意思。
“额……”颜明秀心虚，总感觉自己带坏了小孩，“我们有小桌板的，可以架在床上。只要不吃那些老掉渣的东西没什么问题。”
莫文非帮腔：“对啊，而且看电影不吃东西简直是折磨！”
这样啊……玉明竹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她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颜明秀更心虚了。
“咳咳，我们快去吧！”她站起身催促，“过几天我们就上学的上学，请家教的请家教，能十二点之前睡算厉害。赶紧抓紧时间放纵一下。嘿嘿。杨伯，杨伯！我们想看电影，麻烦准备点吃的好吗？我想吃提拉米苏了。谢谢。”
“啧，真惨。”莫文非摇着头，“我要喝奶茶，还有咸香麻辣的那种卤香干，软软的香干条，之前在你们家吃过的那种。真不回来啦？”
“不回去了。”颜明秀说，“明竹，你吃什么？”
杨管家向玉明竹推荐家里厨师拿手的几道零食，玉明竹摇头表示不用了。杨管家再三推荐无果，只好放弃，往厨房走了。
“那她呢？”莫文非已经抬腿往楼上走了，她冲玉明竹扬了扬下巴，问，“一点吃的都不点啊，难怪那么瘦，我怎么都减不下肥。”
这段话实在是前言不搭后语，但颜明秀丝毫没有误会：“你又不胖，减什么肥？明竹，她的意思是你去不去我原来的学校。”
玉明竹缓慢消化着两人的对话，发现消化不了。她只抓住了颜明秀最后说的话，迟钝地回复：“……跟你。”她不懂，不跟着你走去哪里？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确定？！”莫文非大为震撼，“在我们那里读书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我们今天还在那里说你什么时候来呢？你真不加入我们？我跟你讲我们以后肯定都是一个圈子的，你不来熟悉一下？”
玉明竹跟在最后，一双眼睛似墨玉般冒着寒气：“男的，找那些，好几个。女的，有明秀。多余的，别来。”多余的事情她懒得管，她生性就不是爱热闹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圈子她没兴趣挤。有人赚钱她坐享分红是最理想的，何况当着她的面把颜明秀视作弃子，怕不是真活腻了。
“这是我们……最宝贝的藏品呀……”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生来就是属于我的！”
“我们的东西，只能由我们来支配……”
玉明竹的眼神逐渐偏执起来。
“明竹，你要知道，任何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只属于自己，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活。”小道士少有的严肃面庞在她脑海里闪过，玉明竹面色一冷，狠狠攻击了脑子里那些胡言乱语的东西，一瞬间，识海中血雾弥漫，七八个挤在一起的肉球消失得无影无踪。余下的孩童们呆愣了一瞬，挥舞着他们身体上奇怪的肉条，尖叫着四散跑开了。玉明竹闷哼一声，咽下一口血，脸色有些泛白。
“明竹，你怎么了？”颜明秀拉着玉明竹坐上床，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文非没说错，不管你对他们有没有兴趣，至少这个圈子里的人得熟悉。那个学校不想去就不去了，但是过段时间，家里会举办一场宴会，你是主角，到时候你还是得和他们接触接触，好不好？”
脑海中浮现一群贵妇小姐花枝招展地聚在一起，鲜嫩的皮肉味直窜入鼻腔，玉明竹沉着脸——虽然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她脸色变了——问：“为什么。”
“啊，啊？”颜明秀和莫文非对视一眼，“向大家介绍你啊，表明你的身份，给你添人脉什么的……你，你不知道啊？”
“漂亮，”颜明秀双手一拍，无语，“爸他们可真行。”
莫文非探出脑袋：“时间定在下月底，叔叔阿姨应该也只是想让明竹适应一下再说。”
玉明竹毫无感觉：“你去，说，不需要。电影。”
“……”颜明秀无语，颜明秀心累，颜明秀思考这孩子单独放出去能不能行，“OKOK，看什么你俩？”
“鬼片吧。”莫文非抢答。
“都行。”玉明竹一如既往的无所谓。
“就知道。”颜明秀说，“明竹，你真的不要办宴会吗？这样会显得家里不重视你，大家会看轻你，你会被排挤死的。”
“无所谓。不要。”
“好吧。如果你想要了，随时说，再办就是了。”认真地说完，她耸耸肩，起身开门，接过管家手里的托盘，“哇好重，谢谢杨伯。”
莫文非已经把小桌板架好了，颜明秀把托盘放下，上面有三杯奶茶，是颜明秀喜欢的芒果口味、莫文非喜欢的椰果小料，还有基本不会出错的经典款珍珠奶茶。一大块冒着可可香气的提拉米苏蛋糕，混着朗姆酒的香味，三份叠在一起的餐具，一碗咸香的卤香干条。
两人高高举起奶茶，杯壁碰撞，里面大块的芒果和晶莹的椰果随着奶茶晃动沉浮。她们看向玉明竹，玉明竹迟疑地略略上举杯子，两个少女当即大笑着一起碰上她的杯子，陶瓷清脆的“叮”声被欢笑掩盖。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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