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向前，安砚看着驾驶座上的段嘉予，又想想坐在副驾驶的自己，怎么角色调换了。
刚才上车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感觉到变化，也没觉得那里不一样。
此时她仔细感受和观察，意识到，段嘉予真的长大了，多了份成熟稳重，有了独当一面的智慧。
已经不是穿着校服的小朋友了。
而她，不管是心和身体，好像都自主地相信段嘉予。
大晚上和段嘉予临时出发去海边，坐上从未坐过的车，还不知道段嘉予车技如何，自己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毫不担心路况，甚至都没想起这回事。
自己的身体并不感到害怕，相反，很放松，很享受。
安砚想起大学时和欧阳溥练车，拿到驾照，双方都不敢坐彼此的车。
隔了好久，坐上去还是会偷偷地握着安全带，紧张地盯着路况，提醒欧阳溥打方向灯，不要和大货车并排，很危险。
如今，坐在比自己小11岁的小孩车里，却安心又自在。
“嘉予，我还是第一次坐你的车呢。”
“对呀，我技术还不错吧。”女孩骄傲自得。
“很好，学了很久了吗？”
“有一段时间了，快开学的时候就在考驾照，后来拉着我舅妈经常练习。”
“嗯，开得很好，要好好遵守交通规则喔。”虽然知道段嘉予不是会儿戏的人，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交通规则很重要，生命只有一次。
“我会的，安老师放心。这里离海边还有段距离，安老师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段嘉予开得慢，差不多凌晨三四点才到。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安砚又才跑完步没多久。
“不累，我陪你。”熬夜开车，怕段嘉予一个人精神欠佳，等会段嘉予累了，她准备自己接着开会儿。
和预计时间差不多，段嘉予把车停在海边的一条栈道入口，这里是比较好的观景点，下车可以直接在栈道上看海。
段嘉予这会儿查了今天日出的时间，接近五点。又在海上天气观测平台上看了看日出的预测，她有点担心，毕竟天气的变化谁也说不准。
“别担心，日出会来的。”安砚安慰段嘉予，她也清楚并不是所有携梦而来的人，都能如愿以偿。
但是她这次也想拼一拼，不想让段嘉予失落。
最坏的打算就是没有，那她下次也愿意彻夜奔袭，再带段嘉予来一次。
“好，我们再等等。”段嘉予执念又起，今天看不到，她就会等明天，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
还早，两人坐久了，一同下去透透气。海风很大，很冷，乌漆墨黑一片，穿得都很单薄，甚至外套都忘记拿。
两人站在风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虽然有点冷，但很特别不是吗，我很喜欢。”
安砚像是找回了自己。当自己慢慢长大时，学会了克制，接受了延迟满足，有时候强烈想做的事，犹豫几分钟之后，竟然热情退却，觉得可有可无。
再后来，便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没有了探索的**。
为了重拾，自己也会刻意完成一时冲动的念想，无数次放任自己，看上去变得幼稚的心。
像这样毫无准备，奔赴一场未知。
她是很愿意，很欢喜的。
更何况有人陪她一起。
“我也喜欢。”段嘉予不在意结果，重要的是体验，是亲身经历。
她在副驾驶储物箱里，找到一卷没开封的小毯子，应该是舅舅给舅妈准备的，开空调挡风用。
她拆开，披在安砚肩上。
“安老师，还是去车里坐会儿吧。”车里开着暖气，感受不到这么低的温度。
“我等会就上车。”安砚用小毯子将段嘉予裹起来，她可不想女孩感冒了。
没站多久，安砚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拉开车门上了车。
“安老师，您调整座椅眯一会吧，有点困，我设了闹钟。”
“好。”
两人全程聊天听歌，关注夜间行车，这会儿歇下来，困意来了，正好太阳一时半会出不来，小憩一下。
段嘉予躺着一会儿，脖子特别不舒服，就醒来坐着了。
她看着安砚的睡颜，呼吸轻而匀，应该是睡着了。也对，开车和坐车都很累。
因为跑步，安砚并没有带妆。
素颜的脸上没什么瑕疵，青山美黛，高而小翘的鼻梁，上面星星坠落，形成一颗小小的痣。
薄唇勾勒温柔，轮廓镌绣清致。
要说喜欢，当然也包含这天赋的颜值。
更胜一筹的是，安砚本身。
如果细细说来，段嘉予又不知从何说起。
爱的初始，就这么没道理。
段嘉予轻轻地将毯子盖在安砚身上，慢慢打开车门，掩上。坐在栈道一侧，抬眸可赏海天一色，回头所及此生最爱。
这么久以来，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实。
身份的光芒太耀眼，以至于忘记，安砚也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
她可以欢笑，也可以哭泣；
褪去稚嫩的脸庞，何故不能妆点肆意的狂；
心房的脆弱，理性的出逃，就让这场日出，去散落，去流浪。
安砚，值得无尽美好的事物。
段嘉予捧着一颗无处安放的真心，奢望换来安砚的怜取。
还她一场盛大的日出吧，让她有光亮追逐接下来的冒险。
天边霞光出现，预示着寒夜的等待终将破晓。
“安老师，醒醒。”段嘉予重新回到车上，叫醒安砚。
“嗯。”安砚睡得很香，在梦里她和段嘉予坐在沙滩上，看到了久违的日出，橘黄的光扑洒在海面上，绚烂夺目，广袤浩渺，嘉予的笑容也变得温暖。
“安老师，您看，天边好美，它一定是为您而来。”
段嘉予没看过这样壮丽震撼的景象，她感叹天际的遥远和自己的渺小，相比之下，那么微不足道。
握不住的流沙，带不走的光亮，总是治愈她。
“为我而来。”安砚欣赏着绝美的画面，周围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她和段嘉予坐在小小的空间里，是那么温馨和浪漫。
大自然赠与的美好和希望，让她有了重整旗鼓的力量。
“对，您说它会来的，它一定是听到了。”
安砚，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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