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绯绯已经穿着她的绯红衣衫活跃在绯然药堂了,阿菀也看着紫色的衣服恍如隔世。
上一次看到这样五彩斑斓的衣服,还是在双山镇。
叶禹也如愿加入了绯然药堂,既是阿菀的结义四哥,也成了绯绯的小师弟。
阿七对他的突然离开深表遗憾,他们明明很快就要制出月隐山谷的第一把利剑了,他却去了绯然药堂重新开始。
但叶禹的加入,确实让绯然药堂焕发了新的生机。他既能清点药材,也能管账记账,还能生火做饭、打扫院落。
阿菀总觉得自己在养女儿一样养绯绯,现在却成了师门最小的徒弟,养女儿般养着他的师傅和大师姐。
阿七不得不承认,叶禹突然觉醒的厨艺比他的铸铁技艺,确实高了不少。
明苒也因为辨别染料的关系,经常留宿在绯然药堂,成了药堂的一份子。阿七和九粼、云竹也从每日来闲聊,变成了每日来蹭饭。
萍水相逢的七个人,俨然已经成为一家人了。
“兄妹们,看我练成了第一支剑。”一日傍晚,阿七兴致勃勃地提着他的宝剑来到了绯然药堂。
第一个上前迎接的,不出所料就是绯绯。但绯绯接过剑甩了一节后,就完全没有兴趣了。
“它能干什么,一点儿都不好玩。”绯绯直言道。
阿七又一次被阿菀的小徒弟惹恼,这把剑分明剑身挺拔、削铁如泥,随风挥动时犹如雏凤清声,她竟然觉得不好玩。
“阿菀,你看。”阿七看到阿菀,忙献宝似的走上前去。
“确实是把好剑。”阿菀随口应和道。她不懂剑术,只看到剑身光滑明亮,应该是下了一番大力气。
“还是你有眼光。”阿七看了一眼绯绯,故意说,“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阿菀。”
阿菀拿起剑比划了一下,确实如阵阵风声入耳,又如凤凰发出清晨第一声鸣叫,便说:“那就叫凤鸣剑吧。”
阿七很满意,也不管绯绯的小脾气,跑去找叶禹炫耀。
明苒和九粼、云竹来到绯然药堂时,就看到阿菀、绯绯和叶禹都躲在角落,而阿七正在院中舞剑。
天地之间,剑华如流光飞舞,衣袂似凤凰初舞。
在拿到宝剑的那一瞬间,阿七感觉自己早已不受控制,双手本能地挽起了剑花,一套招数更是行云流水。
“你们来了。”阿七见到几人,回身收了剑势,向大家打招呼。
只有九粼对他的宝剑表现出来几分兴趣,却因为失去了右手只能作罢。而其他人显然对叶禹准备的晚餐更感兴趣,直奔餐桌而去。
阿七只能收了剑,对这些没眼光的朋友毫无办法。
“感谢叶贤弟准备的美酒佳肴,让我们敬他一杯。”九粼每天都要重复一次对叶禹的感谢,搞得叶禹更是不好意思。
但有一说一,叶禹的加入确实让阿菀的绯然药堂更多了生活的气息。要不是对叶禹用过催眠术,阿菀都不敢相信,叶禹真的只是来照顾他们的。
采完药的那天,阿菀就单独约见了叶禹,并对他使用了七叶幻梦草和催眠铃。
叶禹的本名就叫叶禹,是丝萝郡人。他的伯父,就是当年的丝萝郡守。在叶禹十四岁那年,伯父被举报贪污公款,证据确凿。
伯父一家被判满门抄斩,叶禹家也被牵连,判处流刑。在流放途中,一家五口仅剩叶禹一人,被黑玄组织带回。
他从前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一朝跌落云端后,成了黑玄组织中最普通的杀手。
阿菀听完叶禹的故事,也感慨于世事的无常。叶家的一切真伪她不作评判,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丢失了一切记忆的叶禹,并无恶意。
原本,阿菀以为他们在月隐山谷的生活,会这样一直平静地走下去。却没料到,麻烦事很快找上门来。
那日,豆腐坊的工人上门拜访,自称豆腐坊坊主在梦中溘然而逝。他们听说阿菀能使人起死回生,便将人带到了绯然药堂。
阿菀仔细检查了,老坊主并无外伤,但也确实咽气了。她能救回假死的达子,却实在无力救回已逝的老坊主。
“坊主寿终正寝,我也无能为力。”阿菀说。
工人们接受了老坊主的离世,却提出了另一个请求,他们说:“坊主离世前,把制豆腐的秘方藏到了一个地方,怎么也找不到。
圣女能通灵,帮我们问问秘方的位置吧。”
阿菀面色平静,心中却千头万绪纷乱繁杂。所谓圣女转生不过是一句托词,她并不相信世间有什么通灵之力,却无法向族人说明。
“天时未到,等时机到了自然能找到的。”阿菀只能故弄玄虚,借机送走他们。
“绯绯,你原来的师傅是怎么同去世的人沟通的?”阿菀问绯绯。
“招魂啊。”绯绯理所当然地说。
“那能问到秘方的位置吗?”阿菀不禁好奇道。
绯绯却摇摇头,说:“我师傅的功力尚浅,还不能有求必应。但月隐山谷有一人能做到,就是族长。”
“什么,他是怎么做的?”阿菀来了兴趣,她竟不知,族长还能与死人沟通吗?
“我也不清楚,”绯绯说,“据说从前有次相同的情况,多亏族长闭关一夜,才问出来秘方的下落。”
闭关?又是闭关。
夜幕降临,七人小队却并没有饮茶休息,而是齐聚豆腐坊。阿菀的通灵之力等不到天时,但他们的手动翻找未必没有地利之便。
阿七跃过围墙,打开了院门。豆腐坊的一切杂乱无章,看起来已经经过了一番又一番翻找。
阿菀突然有些没信心了。
“我去高处看看。”阿七说,利用地势爬上了房梁。
“我们在院外找。”九粼说,和明苒、云竹一点点翻找起来。
“我们去房中吧。”叶禹说。
静谧的夜空里,只有孤独的月亮和星星点点的烛光。他们大体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我连老鼠洞都看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啊。”绯绯抱怨道。
“是啊,”院中的九粼也说,“我连狗洞都找了一遍,这位老师傅真能藏东西啊。”
这样不是办法。阿菀飞速想着其他的办法,又想起绯绯说的话,问道:“绯绯,族长之前是怎么找到秘方的?”
“他闭关了一夜,”绯绯说,“第二天,就告诉大家他拿到秘方了,是去世的老师傅在另一个世界告诉他的秘方。”
另一个世界?山谷之外的世界?
阿菀突然明白过来,族长一直保守暗道的秘密,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吧。
“谷内的资源耗尽了,族长是不是也能变出来?”阿菀又问。
“你怎么知道?”绯绯惊讶道,“这可是历任族长最大的权威、据说有一年族中的公马灭绝,前任族长就是利用神力请来了两匹神马,才让月隐族的马术比赛延续下来。”
阿菀明白了,这就是族长的秘密,也是月隐族一直与世隔绝却延续至今的秘密。
所谓通灵之力,就是族长掩盖秘密、掌控权力的一种办法。
“族长真神了。”阿七坐在房梁上听她们说话,不禁发出感慨。
“阿七,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你陪我去那里找找吧。”阿菀看着坐在房梁上的阿七,有了主意。
“去哪里?”阿七迅速飞身来到阿菀身边,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阿菀说。
“师傅,你也要闭关吗?”绯绯说,“把我也带上吧。”
“对,闭关。”阿菀说,“我如果明天天亮之前还没有回来,就告诉大家我在闭关。”
“好吧。”绯绯见阿菀并没有带她的意思,只能作罢。
阿七跟着阿菀走向门口,却突然转身对她挥了挥手,说:“绯绯徒儿,明天见。”
绯绯原本就恼师傅带阿七却不带她,见阿七这个样子更是生气,说道:“保护好我师傅,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宝贝剑都扔了。”
“会的。”阿七说,很快就和阿菀二人消失在暮色中。
“绯绯。阿七会把你师傅平安带回来的。”九粼试图安慰她。
“哼。”绯绯哼了一声,却还是和大家继续翻找,万一师傅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找到老坊主,还要靠他们找到秘方。
至于阿七,等他回来再和他算账。
“阿菀,我们要去山中小屋吗?”阿七见阿菀一路向北山前行,便问道。
“不是,我们去另一个世界。”阿菀回答道。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北山脚下。阿菀凭借记忆,在山脚下的一个隐蔽的山洞中,找出了一条小舟。
那是她当日回来时买的小舟,没想到现在却派上用场了。
“走吧。”阿菀说。
在阿七的记忆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舟,也是第一次乘舟遨游在河中。天空明月高悬,照在水中又多了一轮明月,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他好奇地看着四周,却又突然将目光凝聚在阿菀脸上。来到月隐山谷这么久,相识这么久,这却好像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怎么了?”阿菀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
“为什么是我?”阿七认真地问。他还以为,按平时的关系,阿菀会叫叶禹或者九粼呢。
“因为,”阿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认真地回答,“我最信任你。”
从京师到双山镇,从凤栖山到月隐山谷,她能毫不怀疑、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只有他。
“这样啊。”阿七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却十分受用。
我最信任你,我最信任你……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在他的心中掷地有声。
短短五个字,却像是春日的莺歌燕舞、夏日的琼浆玉露、秋日的徐徐清风、冬日的雪后暖阳,在原本平静的旷野中挂上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而深埋在土地中一颗小小的种子,也在此时迅速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今晚的月亮,真圆。”阿菀出声,想打破这突然怪异的安静氛围。
“是啊。”阿七也回神,说道,“河水也很清澈。”
月光洒在河水中,随着小舟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就像是坠落在心湖中的迷梦,起起伏伏。
月色与河光山色之间,只剩下一只小舟,和暗夜里的第一抹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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