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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见亲人

六月中旬的约克郡北部阳光明媚,画眉山庄的花园里百花齐放,林苑里长满了青葱茂密的树木。

画眉山庄的男主人埃德加·林顿正抱着自己的独女小凯茜在浓荫下讲故事,本来该在客厅里织毛衣的耐莉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大声道,“先生,来客人了!你一定想不到是谁来了!”

埃德加马上想到了希斯克利夫,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耐莉,是谁来了?难道是那个我不愿见到的人?”

“是我,埃德加。”一个身穿浅绿蕾丝长裙的女人走到埃德加面前,她的皮肤又白又嫩,梳着在太阳下闪着光的金色发髻,那双倔强灵动的蓝眸历经世事依旧如以前一样明亮,她俊俏的嘴唇噙着一抹笑,仿佛只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躲了起来,现在又回到了他身边。

一抹狂喜浮现在埃德加儒雅俊美的脸上,马上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伊莎贝拉小姐,我以为你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

“即使我曾经做错了事,伤害了你的感情,可你仍是我的哥哥,画眉山庄仍是我的家。”伊莎从伦敦回来的路上,早就对可能出现的情景,预演了千百次,很快就能从容应对。

她蹲下身体,用蓄满泪水的蓝色眼眸平视着他,满眼都是悔意与愧疚,“哥哥,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么想你吗?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与你像从前一样一起生活吗?”

盯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眸,埃德加马上动摇起来,耐莉适时地叹了口气,她自幼在呼啸山庄帮佣,和那里的三个孩子一起长大,凯瑟琳有什么心事都会对她倾吐,后来随着凯瑟琳嫁入画眉山庄,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再清楚不过。

“伊莎贝拉小姐,即使你哥哥愿意留下你,呼啸山庄的恶魔可不会让你在这里安心生活的。”

埃德加微微蹙起眉,他不喜欢耐莉多嘴,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自从凯瑟琳被希斯害死后,他从来没有这么憎恶厌恨一个人,凡是会和希斯扯上关系的,他都不愿意掺和。

“哥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伊莎问。

埃德加点了点头。

伊莎在路上就想好了对付希斯的“毒计”,因此丝毫没有失望,反而兴致勃勃地问,“如果我能找到让他消停的办法,你就会让我留下来吗?”

埃德加扬眉,“什么办法?”

“一会儿在书房说吧。”伊莎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看向一旁静静地听着大人讲话的小凯茜。

“不给凯茜介绍一下我吗?”伊莎笑着问。

埃德加知道不管她能不能做到自己说的,她留下的事已是定局了,便叹了口气,刚要给小凯茜介绍,小凯茜已先一步张口,“我知道你是我的伊莎贝拉姑姑,我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像。”

伊莎忍不住一笑,小凯茜就像书里说的一样,金发黑眸,热情聪明,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伊莎忍不住向她张开双臂,“你说得对极了,我能抱抱你吗?”

小凯茜偷看了一样爸爸,见他点了头,她才飞扑入姑姑的怀抱,除了耐莉,她没有女性长辈,此刻被同样有金发的女性亲人拥入怀中,忍不住流露几分依恋之态。

伊莎要被她萌化了,用脸颊爱怜地蹭了蹭她,埃德加看在眼里嘴角轻扬,“小林顿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话音刚落,在客厅待不住闹着找妈妈的林顿,已经拉着布朗太太跑了过来,远远瞧见妈妈抱着另一个小孩,忍不住醋意大发,“你是谁?放开我妈妈!”

伊莎不仅没放开小凯茜,反而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林顿面前,“你不是一直念叨要给凯茜表姐礼物吗?”

“凯茜表姐……她就是凯茜表姐吗?”小林顿红着脸问。

“我是凯茜·林顿,你是谁?”小凯茜搂着姑姑的脖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小林顿看。

“我叫林顿,我是你的表弟,抱你的人是我妈妈。”小林顿小手扭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可爱。

跟在她们身后的埃德加一看林顿的模样,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这个孩子金发蓝眼皮肤白皙,身上完完全全没有希斯一星半点的影子,说是缩小版的自己也豪不为过。

没有人会真的讨厌自己,他口气缓和了许多,真心实意道,“你们从伦敦赶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耐莉,你去让人把房间给她们收拾出来。”

“是客房还是?”耐莉问。

“伊莎贝拉原来住哪还住哪,就近给这位夫人收拾一间客房。”埃德加怕娇生惯养的妹妹累了,从她怀里接过小凯茜,放到了地上。

两个小萝卜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来没出过画眉山庄的小凯茜主动伸出手,小林顿红着脸牵住了她的手,没有同龄朋友的两个人很快手牵手跑到花园里玩去了,布朗太太紧跟其后。

兄妹俩默契地去了书房,埃德加坐到椅子上,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模样,“连声招呼都没打,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伊莎决定实话实说,听完了前因后果的埃德加,眉毛更加舒展了,只是因为没钱了,不是因为想和希斯旧情复燃。

“你坐吧,把你的想法和我说说。”埃德加指了指窗边的沙发,伊莎坐了下去,颠簸了一路马车,坐在如此柔软的沙发上简直是享受。

“我和希斯克利夫的婚姻是一场错误,我要修正这场错误。”伊莎直抒胸臆。

听见妹妹的意思是要离婚,如此大胆的想法让埃德加愣住,按照基督教教义所说,婚姻是上帝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上帝的意志,想要离婚对基督教徒而言是大逆不道。

不过……伊莎贝拉和希斯克利夫的婚姻本来就是男方引诱女方的私奔,他是引诱亚当吃毒苹果的夏娃,而她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的亚当罢了。

更何况离婚之事早有先例,只是需要费点劲儿,无论是让教会法院司法分居,还是在国会上独立法案离婚,身为地方执法官的他都能为妹妹办到。

看来伊莎贝拉也知道这回事,才会主动对自己提起。

“离婚必须要男方去提,你有把握让希斯克利夫愿意同你离婚吗?”埃德加问。

“当然了,只要你愿意帮我。”伊莎随即说出自己想了一路的计划。

计划听到一半,埃德加已经暴怒起身,一向平和儒雅的他差点将桌子拍碎,他红着眼眶看向伊莎,“凯瑟琳是个可怜的好人,她一直对你很好,你也很喜欢她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依旧敬爱凯瑟琳,但是她已经死了,我还要活着,而且要摆脱希斯克利夫这个魔鬼,好好地活下去。”伊莎也站起来,平和地看向埃德加,“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摆脱那个恶魔的魔爪?”

埃德加沉默了。

“你知道我们家族的人一向短命,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你能向我保证在我死后会好好抚养林顿,不让他落入希斯的手里吗?”伊莎脱口而出,才意识到代入原身,她对埃德加是有怨气的。

原著中伊莎贝拉去世后,埃德加将小林顿带回画眉山庄,在希斯派人带走小林顿时,连反抗都没有,事后为了不和希斯扯上关系,再也没去看望过小林顿。

埃德加额头渗出些虚汗,他根本保证不了。

话至此处,埃德加还不松口,伊莎只好出大招了,“凯瑟琳生病的时候一直想见希斯,你以为用百般的殷勤体贴就能让她回心转意,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求而不得病死了。”

“你在指责我?”埃德加面露痛苦。

“现在我求你帮我,以这种根本不会伤害所有人的办法,你却要束手旁观,是想我重复凯瑟琳的悲剧吗?”伊莎质问。

“这种方法至少会伤害一个人,那就是我。”埃德加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哥哥,那你就为我忍忍吧。”伊莎讥讽一笑,“你应该庆幸我回约克郡先找的人是你,不是吗?”

毕竟埃德加没有儿子,他的法定遗产继承人是伊莎贝拉,如果她和希斯合谋,并且活的时间比他长。那他的独女小凯茜最终将一无所有。

埃德加颓唐地跌落在椅子上,无奈道,“好吧,我同意帮你。”

窗外已经传来了两个孩子欢腾笑闹的声音,那是和大人们待着永远也不会出现的,和煦的阳光下,两个孩子头上戴着花环,一人手上还拿着一个花环,朝书房跑了过来,两个小人儿将花环从窗户递进去,被伊莎欢欣地接了过来。

“妈妈/姑姑,是布朗太太教我们的,是不是很漂亮?”

“真好看,谢谢你们。”伊莎笑着回应。

她将一个戴在头上,把另一个戴在走过来的埃德加头上,两个同样金发蓝眼的人站在窗边目送着两个孩子又跑去玩了。

想起伊莎贝拉的遗言,伊莎有些感慨道,“埃德加,你看他们像不像我们小时候。”

“是很像,也许等到芬迪分娩了,他们就会为了小狗的归属争起来。哦对了,芬迪是被你带走的小狗芬妮的妹妹。”

伊莎知道,埃德加说的是他俩小时候在屋内争小狗,互相不服气最后哭了的事,那时候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正在窗外偷看,因为笑出了声,凯瑟琳还被林顿家的狗咬了,留在了画眉山庄养伤。

那正是四个人孽缘的开始。

“你刚才问我在你死后,能不能照顾林顿不被希斯抢走,我平心而论不能。那我现在问你,我要是死在你前面,你会替我抚养凯茜长大,并在她出嫁的时候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吗?”埃德加偏过头看妹妹。

“我能。”伊莎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她目光坚定地看向埃德加,而且她相信原身伊莎贝拉也能,因为她本就是敢爱敢恨聪明勇敢的人。

埃德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两人一起看向了窗外疯玩的孩子,小林顿这个月刚学会走路,小腿跑起来还有点不利索,一摔倒就被小凯茜拽起来,本来想哭也憋回去了。

希斯克利夫知道伊莎贝拉携子归来的消息,已经是几日后了,他没有细想为何消息会这么快传到他耳朵里,也没揣度为何一直躲着的伊莎贝拉不躲了,只是觉得自己复仇有望,骑上马就兴冲冲要去画眉山庄索要妻与子。

路过荒原时,他下意识拐到教会墓园一处青绿的斜坡上,凯瑟琳的遗体被埋在了这里,自她下葬那天起始,他每天都要过来至少一次,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还是疯狂的憎恶和恨意,他都能毫不掩饰地说给她听,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回他要向她诉说自己的复仇要开始了,他期盼她不得安息,化作鬼也要缠着自己,当他来到墓地前,惊恐地发现长满灌木和覆盆子的矮墙前有一处土坑,她的棺木不翼而飞,就连做标记的灰石板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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