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了几日,舒府的三位学生一早便被告知自今日起恢复课业。
谢蓉本想偷溜出门,前往玲珑轩碰碰运气,没准米老板偷藏了不归山人的画想憋个高价呢。
一早闻此噩耗,谢蓉便知今日的计划泡汤了,当下便有些无精打采,行事也开始拖沓,拖沓到最后,眼见得就要耽搁了时辰,谢蓉这才起身前往私塾。
走到房门口,一个青衣小厮正站在院中,看到此人谢蓉灵机一动,道:“王鸣,你过来?”
王胜走上前来,问到:“大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我刚画好的那两幅画送到玲珑轩,顺便打听打听玲珑轩最近有没有收到不归山人的画。”说完掏出几颗碎银递给了他。
王鸣接过碎银有些不解,谢蓉挤了挤眼道:“这不是给你的,这是请店里的小伙计喝茶的。”
王鸣当即心领神会,跑去找春鸢取画去了。
舒氏私塾就在舒府西北角的青藤阁。
谢蓉慢慢悠悠地来到私塾门口时,舒菱正站在私塾门口朝里面张望,脚步踟蹰。
舒菱今日穿了一件桃红绣金长裙,脸蛋圆润,双眸似水,整个人就像只粉嫩的桃子。
看到谢蓉,面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谢蓉明了她今日这幅小女儿作态,概因昨日醉酒之事。
“书背过了吗?背不过夫子可是要打手板的。”谢蓉逗她。
闻言,舒菱的脸更红了:“你快别说了。”
“脸红什么?背不过就背不过呗,反正先生打得又不疼。”
谢蓉又笑道。
“蓉蓉,都叫你别说了。”
舒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我可如何是好,蓉蓉。”最后一句‘蓉蓉’拖着长音,尽显少女的娇憨。想到昨日,酒后一时失言暴露心事,舒菱跺了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我瞧着夫子虽然严厉,人却是极好的,不若你......”
不若你嫁与夫子......
不等谢蓉把这句话说完,舒菱便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谢蓉眨眨眼睛,只当舒菱羞涩难当,却见舒菱涨红着脸侧头怯怯地叫了声:“夫子。”
谢蓉见状心知不妙,侧头望去,果然曾良玉正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瞧着她和舒菱。
谢蓉便知自己差点闯祸,纵然知晓两人互相属意,可曾良玉毕竟是他们的夫子。
天、地、君、亲、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曾良玉和舒菱之间毕竟还隔着这层师生大伦。
自己重活一世对这些个条条框框纵然毫不在意,其他人呢?莫说小舅舅和小舅妈难以接受,只怕曾良玉自己眼下也未必就能坦然面对,不然他前世也就不会抱憾半生了。
经昨日一闹,两人虽已猜到了彼此的心意,但倘若要当面挑破这层窗户纸,却还为时尚早。
此事唯有徐徐图之。
“还不进来?”
曾夫子一如往常地严厉,说完便背过身去朝内走去。
青藤阁原本是舒氏的藏书楼,舒家先祖皆文武双全,阁中藏书也颇为丰富,金陵城的读书人常以能到青藤阁登阁观书为荣。
舒氏私塾便设在青藤阁的一楼,谢蓉和舒菱走进去时舒知韫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了。
今日他倒是来的早,也是一大稀罕事。
见到谢蓉和舒菱,舒知韫似乎舒了口气,趁着夫子不注意对着两人挤眉弄眼。
谢蓉和舒菱各怀心思,也没空搭理他,便各自就坐。
今日曾良玉倒是颇为温和,初始自然先检查了下几日前留下的课业。
舒菱书背得依旧磕磕绊绊,捏着戒尺他倒也没有说什么。
谢蓉自重生后这还是头一回坐在这紫藤阁里,窗扇大开,风吹过门外的两棵老槐树发出簌簌的声响。
耳边传来舒菱磕绊、心虚地背书声,谢蓉一时之间竟有庄周梦蝶般的虚幻荒谬之感。
“谢蓉......,谢蓉!”耳边传来曾良玉的声音,谢蓉恍惚之间方回过神。
夫子书案旁沙漏里的细沙正在静静地流逝。
原来舒菱已经背完书,坐了回去,此时正和舒知韫正一脸不解地往她这边瞧过来,曾良玉正捏着把黑檀木的戒尺,神色肃然地看着自己。
饶是活了两世,看到夫子手里黑黝黝的戒尺,谢蓉心里仍然免不了打起了鼓。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谢蓉站起身来,定了定神高声背诵。
背诵完毕,曾良玉点了点头,让她坐下。
坐回方凳上,谢蓉暗自庆幸,好险,幸好这几日自己温了温书,不然今日定然避免不了一顿手板。
轮到温知韫背书了,只见他身姿挺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朗声背诵起来,流畅自然,不复之前的顽劣。
接下来,曾良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皆对答如流,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来前几日崔玉的那番话影响到了他,这几日定是毫不懈怠,用了功的。
考校完功课,曾良玉又将大学的几则文章,着重讲了一遍。
曾良玉面色平淡,音调和缓,一如往常,但谢蓉却感觉得到有些东西分明不同了。
沙漏上的刻度已近午时,见时辰不早,舒良玉便留下今日的课业,宣布放堂,如此今日的功课便结束了。
走出青藤阁谢宜浓身旁的一个小丫鬟正等在门口,看到谢蓉三人,施了一礼,道:“夫人,请少爷、小姐和表小姐到春晖院去用午膳。”
到得春晖院,饭菜早已摆好,老太太病中吃得清淡,今日特意加了几道三人爱吃的荤菜,虽不到螃蟹最肥美的季节,还是特意上了一道笼蒸螃蟹。
舒知韫看到有他最爱吃的螃蟹,道:“还是祖母最疼孙儿,知道这几日孙儿正馋螃蟹。”
“知道少爷、小姐这几日读书辛苦了,老太太特意安排的。”刘妈妈笑咪咪地对舒知韫道。
说吧,便把螃蟹给谢蓉三人一人一只分到白瓷蝶内。
距离上次诊治已过去了两日,吃了两天汤药,老太太已是见好,一顿饭喝了一碗野菌野鸽汤,吃了炙羊肉、螃蟹,还吃了两块葱油饼。
待老太太伸手又夹起一片炙羊肉时,刘妈妈便将这道菜端离了老太太。
“老夫人,不能再吃了,咱等病好再吃。”刘妈妈温声道。
老太太也就作罢。
谢蓉见外祖母食欲大增,也就放心了,只要老太太身子骨康健,往后自己只要不再重蹈覆辙,外祖母摆脱上一世的命运想必不是难事。
午膳过后,谢宜浓宣布了一件事,明日七月初七,三人谁也不准偷溜出府。
只因后日也是舒媛的忌辰,三人一早要随老太太一同前往墓园祭拜。
谢蓉自小便知这个小姨母,母亲舒婉还在世时,舒媛偶尔会寄信给舒婉,每次接到舒媛的信母亲总会消沉几日。
待到情绪缓和舒婉便会对谢蓉讲起舒媛,那时谢蓉还年幼,时至今日历经两世谢蓉也只恍惚记得这位姨母习得一身医术。
早年间外祖父和舅舅们还在西北时,舒媛曾偷跑到西北做军医,后来便入宫做了女医。再后来不知为何又离开了皇宫,从此开始游走四方,做了悬壶济世的游医。
谢蓉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位小姨母,只知她是在三年前故去的。
彼时谢蓉还在上京城,新皇刚刚登基,京城里的百姓还沉浸在皇位更迭的八卦和喜悦中,就在此时从金陵传来了舒媛故去的消息。
谢蓉记得继母沈辞曾带着她登上京城最高楼——阙楼的最高处,命她面朝金陵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以示哀思。
今日谢宜浓提及此事,既然能躲懒不上私塾读书,三人自然乐得答应。
舒老太太看着这个小儿媳,她又何尝不明白谢宜浓用心良苦,舒媛一生未曾嫁人,按照风俗本不该葬入舒氏墓园,谢宜浓怜其一生孤苦伶仃,不忍将其葬入乱葬岗,便在葬礼上主动提出将舒媛葬入舒氏墓园。
舒氏一族,世代杀伐,早就百无禁忌,是以舒媛得以葬在了舒氏墓园。
今日谢宜浓又让孩子们去祭拜舒媛,舒老太太心里对这个小儿媳自是感激不尽。
*
这厢,王鸣抱着画到了玲珑居,对店里的伙计道:“老规矩,装裱好后放到店里代卖。“
伙计走上前来接过画,道:“有日子不见您来了,前些日子刚好有位客官询问拂衣居士的大作。”
“这不就有了。”王鸣笑道。
想了下,他把伙计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小哥,最近有没有不归山人的画。”
伙计摇头,“没有。”
王鸣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塞到伙计手里:“您看,什么时候能有?”
捏着手里的碎银子,伙计轻声解释道:“前段时日得了一幅,哪承想舒府那位表小姐一眼便看出是假的。东家十分懊恼,这几日门都没开,今日还是头一日开门营业。”
前几日的事,王鸣当然知晓:“劳烦小哥给留意着,若有消息烦劳您知会一声。”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几颗碎银,又塞到了伙计手中。
攥着沉甸甸的银子,伙计当即眉开眼笑,小声道:“您客气,若有小的定然会告知您,只是不知到何处寻您?”
“不远,就在这条街上的锦绣庄。届时劳烦您抽空跑一趟,告知掌柜的一声便好。”王鸣悄声叮嘱。
“好勒,您且等着。”
两人鬼鬼祟祟躲在一边嘀嘀咕咕,浑然不知此时店中一位青衣少年抱剑站在一旁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待得两人商议完毕,再次抬头伙计方瞧见常胜。
伙计记性颇好,对这位沉默寡言的青衣少年颇有些印象,见到常胜忙满脸堆笑上前招呼:“客官可是来取画的?”
常胜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木牌递给伙计。
伙计接过木牌转身便走到里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副卷轴,将卷轴递给常胜,道:“您查对下。”
常胜将剑放到柜台上,接过卷轴轻轻展开,一副猫戏图徐徐展现在眼前。
前期的铺垫差不多了,故事会越来越好看的。有追更的小伙伴吗?每日单机码字咕有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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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师生大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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