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跟在阿不思身后,好奇地看着塔楼四周的东西。让阿不思感到奇怪的是,盖勒特的情感从不外露。
“阿不思,这是谁?”盖勒特指指胖夫人的肖像。
胖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原来她刚刚并没有睡着。“啊哈!一个德姆斯特朗的小伙子。请让我胖夫人自己向您介绍……”她脸上挂着戏剧性的笑容,让阿不思有点不耐烦。
“唱歌。”阿不思无奈地说了这一周的口令。
胖夫人恼怒地看了看阿不思,好像在责备他打断自己向别的同学炫耀一番。
盖勒特饶有兴趣地跟上阿不思的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唱歌?什么意思……”
阿不思扶着额头,好像放开手就会晕倒似的。“进门的口令。如果你是问为什么是‘唱歌’的话……”
阿不思绕开地上的一滩南瓜汁。“她最近总是在半夜练习高音。可烦了,建议你别在大半夜出去,否则你回来时可能得在门口吹着凉风,听她把一曲高音音阶哼唧完了才能进来。”
盖勒特小心翼翼地跨过那摊南瓜汁。阿不思停住了脚步。他们的寝室到了。
乔和埃菲亚斯在玩一种会尖叫和咬人的牌,阿不思嫌弃地看了看他们——阿不思的四柱床底下全都是纸屑。“清理一新。”
碎纸屑在空中聚到一块,盖勒特看清那是一张被扯碎的红桃K,微笑着捡起来递给乔:“给你。”
乔头也不抬,兴冲冲地把埃菲亚斯那边的两个金加隆占为己有。“谢谢,放这里吧!”
盖勒特回头想找阿不思,看见他已经坐在四柱床上,便在他身旁坐下。“那个克莱芒的位置呢?”
阿不思指指对面,“就在埃菲亚斯的旁边。他还挺爱干净的,你铺几件洗过的衣服上去就行。呃,你现在困了吗?”
盖勒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阿不思,忽然笑出声来。“我才不困,陪我去看看公共休息室吧。”
阿不思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可是……算了,一起去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们也睡不了。”
他看着乔和埃菲亚斯说出的这句话。盖勒特在心里暗笑,觉得阿不思还挺……可爱。
公共休息室里没什么人,也许刚刚有家养小精灵来过,地上的南瓜汁早就被清扫干净了。几个女生拿着一本魔药书,正在咭咭咯咯地笑着。阿不思皱了皱眉头,那本书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照那些女生翻开的页数来看,那一章似乎是讲迷情剂的。
“诶!”盖勒特见他出神,把手放在阿不思面前晃了晃,阿不思才把眼睛移开。
最近不冷,壁炉里面都没烧柴火。地板上的红绒毯也被魔法收拾得一尘不染,“你们这里很适合过圣诞节啊。”盖勒特笑道。
阿不思点点头。毕竟格兰芬多的代表色就是红色和金色。
盖勒特拿起沙发上的一本书,随意地扔到一边,然后自己在那个位置坐下来。少年看起来比阿不思还要小上一两岁,浅色的眉毛含着一丝轻佻的神情。他的眼睛很漂亮,用一种虚假的谦卑遮掩着所有的高傲和野心。他那么散漫地半躺在沙发上,却把自己的贵族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阿不思不禁想到,他如果在霍格沃茨上学,一定会被分院帽分到斯莱特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双清澈的蓝眼睛已经碰到一起。
盖勒特逗弄似的看着阿不思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目光游移到那条红金相间的领带上。金色已经因为戴了五年而褪了点色,变得暗暗的,还有点灰。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阿不思匆忙中不知道看哪里好。
盖勒特轻笑一声,终于打破了沉默。“你笑什么?”阿不思好像受了莫大伤害似的盯着盖勒特。
“没什么。”盖勒特正色道,阿不思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突然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盖勒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然,一个金色的脑袋从门洞一闪而过。阿不思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克莱芒?”阿不思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那头金发底下一张疲惫的脸抬了起来,“阿不思?我今天去圣芒戈探望姑婆了……她伤得真重——这是谁啊?”
他看向盖勒特。盖勒特不羁的脸上还隐约现出笑意:“克莱芒·格林格拉斯?”他又露出那种饶有兴趣而且逗弄似的神情来了。
阿不思脸一红。“是的,克莱芒,这是盖勒特,盖勒特·格林德沃。他是德姆斯特朗的,我本来打算……本来……”
“他本来打算慷慨地把他的床铺让给我的,而且现在也是,嗯?”盖勒特玩着从阿不思口袋里掉落到沙发上的魔杖,修长的食指划过上面的草木纹。“很旧了呀?你有哥哥?”
阿不思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晚丢光了:“这是我爸爸的。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聊一晚上,还把你带回宿舍。”他一把夺过魔杖,冬青沉沉的香味弥漫开来。“滚回霍格莫德去。克莱芒,我们走吧。”
冬青香越来越淡,一抹柔顺的浅棕也淡去在宿舍门口。盖勒特转头看看,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也不见了。刚刚扔开的那本书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盖勒特烦躁地抓起来翻了一下。
“副作用:首次服用的人可能会出现激动、易怒的症状。”
盖勒特眼神上飘。
这一章叫作迷情剂。
即使是外校学生来的第二天了,霍格沃茨的礼堂依旧是乌泱泱地一大群人挤在他们身边。这种情况在盖勒特周围尤为常见。
“看,就是他……”离他最近的一个布斯巴顿女生激动地拉了拉右边拉文克劳女生的衣袖。果然有共同爱好的人就容易聚集在一起——盖勒特苦笑,眼睛搜索着某人。
与此同时那个某人正在局促地没话找话。
昨天晚上阿不思放下狠话扬长而去,刚开始觉得自己挺潇洒,回了宿舍之后只想用一堆家庭作业来短暂忘记这个破事。要是他再深思熟虑一点,心平气和一点,不那么冲动一点,完全可以——
他一时脑塞。
总之自己今晚给人的印象就是比阿不福思还像只大黄蜂。……不知为何,阿不思又莫名想到那块手帕,还有刺鼻的香水味。
“啊嚏!”
同寝室的三人脑袋齐刷刷看过来。克莱芒赶紧把一个将要拿出来的东西往包里更深的地方塞了塞,“对不起,阿尔,忘了你花粉过敏。我妈妈给我买了玫瑰香薰,说是这学期占卜课用得上。”克莱芒脸上的雀斑更明显了。
阿不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才抬眼注意到三人的目光并未移开。“干嘛?”
“你脸都绿了,问我们‘干嘛’?”乔给自己被扑克牌咬伤的地方吹了吹。
阿不思重重几步走过去,把灯熄了,闷声倒在四柱床上:“睡觉。”
他还真睡了,尽管并不是很熟。
至于今天早上,他本以为能忘得透透彻彻,但换校袍的时候,领带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手,他本以为能忘得透透彻彻,但换校服的时候,领带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手却粘在视网膜上了,怎么晃也晃不掉。那是只很瘦的手。通体都是白色,食指尖有点充血的红嫩。修得齐整的指甲也不知道在哪泡了点水,软韧的半透明有点珍珠母的光泽。
但是一想到这只手是谁的他就一阵头晕。
道歉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所以吃早饭的时候,他很努力地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方式非常没用,是拼命减缓呼吸频率。
然后他为了躲避某人的视线,破天荒地跟克莱芒聊起了占卜。
在三强争霸赛的一切活动都还没开始之前,所有课都还继续。阿不思最痛恨的就是,错失上午**点的阳光而去那间昏沉的小屋里去上占卜课。
占卜课的教授同魔法史的一样都是幽灵,那个比宾斯还要乏味的老女人叫爱伦。此时她大得吓人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阿不思那一片,让他有一种被冰水泼了的感觉。
“哦,克莱芒!真高兴又见到你回来。这个暑假应该过得很糟糕吧?如我上个学期预测的一样?”
阿不思回头看了克莱芒一眼,后者的脸已经胀成紫色,看上去很想挤出一个笑脸。但旁边的少年一句话又把全教室的焦点从克莱芒身上揽过来。“当然,教授,如果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魁地奇叫作‘糟糕’的话。”
爱伦教授脸上的慈祥凝固了一下。“德姆斯特朗的?”
这班连阿不思也转过去去。
果然,就是那个沙发不能好好坐非要躺的大,帅,哥。阿不思怨恨地想。
爱伦愤怒地冲到盖勒特面前,一股冷风带起薄薄的窗帘,漏进一丝阳光,透过爱伦教授灰白的身体,全都照到盖勒特的脸和头发上。
阳光一现即逝。
乔敲了敲阿不思的桌面:“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被淋了一头……”他偷瞄一眼埃菲亚斯,确认他没在往这看,“埃菲熬的生死水?”
他无疑指的是几天前熬废的那一坩埚。
阿不思:“……”
于是这件事也很快被淡忘了。
那次盖勒特被阿不思发了一通脾气,晚上就不顾寒冷跑回了霍格莫德。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不知道德姆斯特朗住在哪。
帕笛芙里仍然亮着暖色调的水晶灯,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但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桌椅,咖啡,柜台,等等。离门口最近的橡木桌子上插着两支蔫了的玫瑰花。
盖勒特鬼使神差地伸出魔杖。
“盖勒特?!”众所周知校长突然出现在身后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啊……校长,我有点……肚子疼。”说完之后,盖勒特才想到这个理由有多离谱。
校长撇了撇嘴,像牙痛。盖勒特脑海里浮现出菲尼亚斯跟自己握手的事。一看校长就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教授,我看那菲尼亚斯就是个老糊涂,居然能把我看成教授……”盖勒特乖乖跟在校长身后。
校长的步履肉眼可见地轻快起来。
盖勒特在他后面得意地一笑,不过当然是无声的。忽然,他意识到他们走到了哪里。
霍格沃茨被夜幕笼罩着,很暗很暗的灯光在猎场前的小木屋里在跳着。天文塔上管理员似乎看上去已经打起瞌睡了,旁边一只毛发稀疏的猫发光的眼睛差不多和云层后的星星一样淡了。
盖勒特几乎绝望:“睡礼堂吗?校长……?”
校长翻了白眼:“怎么可能,随便跟少人的宿舍挤一挤。斯莱特林太抢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盖勒特差点瘫在地上。
帕笛芙咖啡馆里水晶灯熄了,薄薄的雾后面一头乱蓬蓬的金发枕着白暂的臂弯,橡木桌上玫瑰开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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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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