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花暖长长的睫毛。
她忍不住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从上方俯视着她。
从浓淡适当的眉，到高挺的鼻梁，以及红润的唇。
她就像是做贼一样，目光缓慢的游移，生怕被发现。
云寒扭过头去，她觉得自己的目光似乎就要失控，她还不能让花暖发现她的小心思。
然而躲了不过三秒钟，她又忍不住将目光挪了回来。
她微微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着花暖的呼吸声，以及有些虚弱的心跳声。
其实她很早就想问问花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身体变得如此柔弱。
但是她不敢，也没有资格。
花暖帮她处理完身上的伤，将药放在一旁，然后帮她将衣服穿好。
“其实没有必要太过硬气，躲着些并不代表你就是个懦弱者。”
除了现在，花暖其实没什么当弱者的经验。
她看着云寒，小女孩刚刚上完药，表情懵懵的，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自己。
这样看上去，云寒的五官其实很漂亮，且人如其名，自带一丝寒意。
只不过在面对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像蒙着一层雾，似乎可以看清，又似乎看不清。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复杂的情绪，长大了可不得了咯。
花暖在心中胡思乱想，顺手拉着她走出了病房。
陈语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迅速垂下了眼眸：
“你们两个滚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花暖想不明白这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忽然发起脾气来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那我们就走了。”
花暖挥了挥手，带着云寒出了门。
“你——”
花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对一些柔弱的小动物狠不下心，包括柔弱的人类。
当然，这个坏毛病对人类是有很大限制的，就是这个人类最起码还算是个孩子。
云寒虽然已经满了十八岁，然而过于瘦弱的模样总是充满了欺骗性。
花暖觉得自己对云寒，似乎有些无法界定。
花暖看着云寒的大眼睛，此刻被她牵着手，里面装满了信任和依赖。
忽然有些心软。
算了算了，十八岁也没有很大，相对自己来说，也还算是个小孩子。
花暖觉得二十三岁的自己那是相当成熟。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机器人已经准备好饭菜。
花暖看着云寒，忽然就想起来自己每天备受折磨精神力不稳定的时候，似乎对这小狼崽的态度十分恶劣。
只是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自己这伤好了，人倒是也平和了许多。
花暖忍不住思考，难道精神力的消失还能改变自己的坏脾气？
云寒这次不需要花暖帮她夹菜，就自己乖乖的将菜和饭都放到自己面前的盒子中。
花暖倒是不怎么饿，正好现在饭量也不怎么大，随便吃几口，就已经饱了。
她静静的看着自己对面的女孩将盘子中的失误一点一点的吃干净，然后又慢慢的将目光上移，在小巧的唇上停留片刻，继续向上，越过红彤彤的脸颊，在往上，是一双害羞的不知所措的眼睛。
花暖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对于自己现在的这种变化，花暖十分冷静的将它记在药物的副作用里面。
云寒本来以为这只是一顿普通的吃饭，但是花暖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
正常来说，她应该出言提醒。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不舍得。
她喜欢，并且沉溺于花暖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吃完，就出去吧。”
花暖向后靠了靠，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声音很是冷漠。
有那么一瞬间，云寒觉得心中酸酸的，莫名的委屈萦绕在心头，让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她抬头，花暖不适的模样映入眼帘，心中那些委屈忽然又散了。
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花暖睁开眼睛，看着桌子上光溜溜的盘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这药啊，总觉得当初直接自告奋勇当小白鼠是个错误的决定。”
起身走进卧室，四周的窗帘自动闭合，为主人营造一个适合睡眠的亮度。
花暖换上居家服，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摔进被子里。
从小到大的记忆仿佛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没有精神力的她暂时无法处理如此多的信息。
她又要做噩梦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妈妈，其实是死在她的眼前。
她眼睁睁的看着妈妈驾驶的机甲在她面前爆炸，最后尸骨无存。
而年幼的她在被迫看到这样惨烈的死亡现场之后，就彻底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她又回到了花家。
从花父到花家的保姆，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被带出去过。
花暖一度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直到震惊星际的新闻报道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她看到的，都是事实。
妈妈的葬礼看起来隆重，实际上处处都是敷衍。
早慧的人更快学会了伪装，哪怕她对机甲充满了恐惧，也依然能逼着自己面不改色的在第一次机甲学习中表现优异。
从小就会伪装的人，哪里还分得清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花暖任由自己又一次陷入噩梦之中。
她想起自己今天对云寒说的话。
或许，她一直都是个弱者。
静谧的空间内，花暖额头上一直覆着一层薄汗，袖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在自己的掌心留下清晰的血痕。
时间在流逝，噩梦却似乎停滞不前。
花暖再次醒来的时候，直接趴在床头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虽然什么都吐不出来，但是恶心的感觉不断地从胃里翻涌而出。
到了最后，花暖觉得自己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花暖躺好看着天花板，无力的嘲讽自己：
“还真是狼狈啊。”
花暖好多年没有这么虚弱过了，没有精神力，她连简单的反胃都无法压制。
看了眼时间，花暖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直接躺进了治疗仓中。
虽然使用大量的治疗药液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一种揠苗助长，但是她却不需要为此担心。
还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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