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烟寒吓得松开双手,颤着手,捂住伤口处淋淋漓漓流下的血液。
“纪无凌,你在做什么!”她歇斯底里,从自己身上撕下衣布,捂在他刀伤之处。“你不要这样,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花烟寒一生只为你,为何你如此执意要死。”
她洒落的泪水滴落,湿了他的手背。
“我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你曾是一位无忧无虑,单纯天真的玄修门弟子,却为了寻我一战,将自己的一生搭了进来。我这灾难野兽,谁靠近我便是倒霉。是我太过自信,还以为我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子,而我可以将心给予她,过上幸福的下半生。”
情绪的滴落,染红他的眼眶,层层泛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目,声音低声虚弱。
“如今你入了魔,一切都是因为我。而我的一生皆被枷锁束缚,连死都无法选择……”
“无……无法选择?”
蓦然,纪无凌猛地抽出插在他胸腔的刀子,鲜血淋漓,喷至花烟寒脸面,她大哭着紧紧捂住胸口。
“不……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纪无凌低沉一笑,“看吧,我是一个连死都不能选择的人。”
闻言,花烟寒一怔,抬眸看向纪无凌时,才发觉他面目并未存在逝去之势,只是多了一分伤痛的疲弱。
“与魔皇之力共生,代价就是不死不灭。”
不知为何,听闻此言,花烟寒更是苍然泪下。她已经不懂得自己是因为爱而心疼纪无凌。还是在悲悯他一生所遭遇不公的一切。
可庆幸的是,他无法杀了自己,他人也无法轻易了结他的性命,对她来说终归是一件好事。
她抹了抹泪水,手上附带着纪无凌的血液,顺着印在她的脸颊上,却忽而欣幸道:
“看来,上天还是可怜着我,知道我不能没了纪无凌,让他不死不灭。”
“如此一说,只有你最狠毒。若是百年之后,你死我活,你让我该如何度过漫长余生?”
“方才谁还在想着扔下我一人不管?这时又想到自己独活一生觉得痛苦了?”她虽语气调侃,却哭得梨花带雨,纪无凌不忍心见她如此,一手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历经十年之后,第一次在静谧的月色下,情投意合相拥。他微微俯下身子,鼻口贴在她脖子上,吸着花烟寒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香气。
“对不起……如今一切是我纪无凌的错。”
“我都说了你没错,要怪就怪纪檀!”花烟寒虽埋在他的胸口处,可他破碎的胸腔令她无法紧贴,双手撑胸想着推开他,却抵不过纪无凌的力量。
“如今我死不了,便是说明我还有要事要做,等我做完了,命就该被收了。答应我,到时候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花烟寒猛地推开他,“我不准你死!”却不知道她这般推脱,差点让他真的命归西天。纪无凌紧紧攒眉,咬紧牙根,弯着腰,抬不起头。
此刻,花烟寒只自己不经意间又粗暴了,见他如此痛苦难耐,双手圈住他的腰间,双掌撑在他的后背,助力于他,紧接慢步将他带入屋中。
不过半刻,纪无凌躺在床上闭眼睡去,花烟寒给他疗完伤口后,正给他清理伤口上的血渍。紧盯他胸膛的那一刹那,恍惚间,好似又回到十年前与他相恋时,两人位于山中木屋,花烟寒擅自解开他的衣襟,为他疗伤一事。
那时初见纪无凌袒露的胸腔,不仅脸红,心颤得差点停歇,可那时的她忍住了,忍住了不让眼神对其进行袭击,也稳住了内心蠢蠢欲动的**。
可如今,十年已过,纪无凌胸口不但起伏有度,更是在她内心激起难以拒绝的诱惑。
她已不再是十年前的小女孩,是更成熟更稳重的魔人。
花烟寒一手撒下手巾,起身双手撑于纪无凌肩边,凝视饱满胸腔,缓缓俯下身子,在其轻轻吻上一口。
对付魔皇之力方法多种,定不是只有与其同归于尽一法。魔皇之力存在上千年,定是有失传之法。若是刚纪无凌死去,她定也去死。
可她定也不会让纪无凌不死不灭痛苦一生,引出魔皇之力一事,花烟寒下了决心,必须找出办法。
“阿凌,不管过去种种,如今误会已解,你我相认,我定不会让你再痛苦下去。”他的一生,如同赎罪般,卑微存活,他就像一只无法为自己人生做主的蝼蚁,多着众人视线,活到今日。
*
月光如水,寒风渐去,地上树叶轻轻卷起,落在杂乱的泥土中。
房门嘎吱关上,衣摆摩擦着细碎声,花烟寒顿住脚步,落座屋外石椅。
今夜风不再寒,抬头时,月光落于她身上,周遭寂静谐和。她的美睫颤颤,伴随嘴角上扬,眼角翘了翘。
十年过去,她眼神早已布满沉稳与坚韧,所谓的纯真早已从她身上褪去。只是,今夜接触纪无凌后,她宛然回到当年的她,沉溺其中之美。
“今夜夜色不错,难得看到师父清闲于此,面露微笑,定是好事在身。”柏鸢手提一罐酒,放在石桌上。
花烟寒微收笑意,目光移至那坛酒上。
“阿凌回来了,我自然开心,只是有一事,我还未想通。”
柏鸢开酒,浓烈酒香扑鼻而来,爽快嗅了一口,随后倒在两个瓷碗上。
“有什么事,一碗十年酒下肚后再论!”
柏鸢端起碗,看向花烟寒。花烟寒付之一笑,也端起碗。两人互碰碗延,随后一饮而尽。
“好消息,纪无凌回来了还是一副不死不灭只身。坏消息……”
“是什么。难不成师父在遗憾自己不是一副不死不灭之身?”柏鸢摸着下巴思索,“若是师父也想要拥有不死不灭只身,柏鸢可以替你去寻,天下之大,定有此药。”
花烟寒摇头,“你当真不死不灭,一辈子活在这世上很是有趣?”她闷下一口酒,“人死才是解脱,若是不死之身,面对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多,烦恼徒增。而身边皆不存在懂自己的人,爱自己的人,一辈子如缥缈般的无望,无趣,空虚中存活,看似活在未来,实际一辈子都在过去的回忆里。”
柏鸢挠挠头,不知自己的师父的言论为何突然如此深奥,什么叫活在未来,实际是在过去?可他却能感受到花烟寒言中的悲凉。
“不懂,徒儿愚钝,不懂师父之言。可是,依徒儿所猜,莫不是师父要替纪无凌解了不死不灭之身?”
闻言,花烟寒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笑了笑,“阿鸢有长进,言中之意,你倒是懂了。”
柏鸢笑嘻嘻,“其实也不是全懂……”
“阿凌承受太多了,如今他又是一副不死不灭之身,他无法承受,便是想着让长老们杀了他。”
“可据阿鸢所知,想要毁灭魔皇之力,需要用上长老们的性命,若是如此,长老们也会……而清境长老……”柏鸢悄然落寞,一口闷下一碗酒。
“所以,师父必须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纪无凌体内的魔皇之力引出来,如同阿凌母亲一样,将其封印住。他不死也不是不死之身。”
“师父,这件事柏鸢帮你一起!”倏然,柏鸢铿锵有力。
“好。”
两酒碗互碰时,柏鸢蓦然耳朵一动,与花烟寒一同听见,屋檐上响着常人常人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两人默契同时噤声,在脚步骤然接近时,柏鸢放下手中酒碗,一脚蹬着石桌飞上屋檐,拽住一个人影,将他推落。
恍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摔在花烟寒脚边。
“饶命饶命……”
“灼天?”
花烟寒起身,将他扶起来。
“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灼天摸着摔痛的手臂,委屈着脸,却道不出为何。
柏鸢从未见过灼天,以为是一个装可怜的小子,一手拽起他的衣襟,凶猛道:“我师父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
“我……我……”灼天支支吾吾,他倒不是害怕,而是答应纪无凌的事,他从不多嘴与他人说起。
“阿鸢。”花烟寒眼示他松手,“他是阿凌的收来的,名为灼天。”
“灼天。”有花烟寒的命令,柏鸢这才松手,“那你既然是师父带进来的,那为何偷偷摸摸的。”
“我这偷偷摸摸的,是想要出去。阿烟姐姐说了,我们是魔界人,偷偷进来,怕是惊动玄修门的弟子,引起动荡。我这不想着出去也要从后门出去,就……偷偷摸摸的呗。”他噘噘嘴,似有花烟寒的撑腰,调皮撇过一眼柏鸢。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严格来说,柏鸢是要大灼天个三岁,但从个头来说,灼天全然还是个小孩。
“三更半夜想要溜出去,一个被纪无凌带回来的孤儿,没有纪无凌的命令,你怎可能擅自行动?”
“那,可不是。”
“你今夜若不是不如实道来,就算惊动所有弟子也要将你杀了。”柏鸢一威胁,灼天也不再硬气。
倒是看着花烟寒与纪无凌之间的生死交情,定是足以信任之人,才缓缓开口。
“其实是大王让我回魔界,寻找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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