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的协商有条不紊地进行,期间发生过一点插曲,王挣荣被朝野中的大员以贪污之名参了一本。有关王大人私德败坏的事迹在京城里流传开,他的十七房妾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人大着胆子去衙门,状告王挣荣靠着官威压榨百姓。
养心殿上,白帝正在问责这位王大人。
“陛下,贪污一说实在是子虚乌有。臣只是念在与萧大人同袍一场的份上,遣人帮他渡过难关;至于肖大人送给臣的那盒珍稀人参,乃是肖大人关心臣的身体,才赠送以表情谊,与他请我帮忙之事并无干系,算不上受贿。陛下责骂,臣自知有错,愿意将那盒人参送还回去。”王挣荣跪在地上,声情并茂地掩饰自己的过错。
“你可知你所谓的帮他度过难关,实际上是走私违禁商品!”白帝横眉冷目,指着跪地的王挣荣怒道。
王大人双手撑着地面,不敢抬起头,冷汗直流。他眼珠子左右打转,情急之下重重磕头道,“臣不知。还请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父皇,王大人重情重义,难免被奸人蒙蔽双眼。如今与礼朝的协商已经进行了一半,贸然换其他人顶替王大人的位置,只怕会拖延进程!”楚王行完礼急切道。
朝堂和民间对王挣荣的作为颇有微词;这件事,他是怀疑太子的。得到白帝将王挣荣召进宫的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养心殿。
白帝横了一眼不争气的王挣荣,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楚王,沉默稍许后道,“肖同尘按律令处置。至于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立即还回去,谨言慎行,一心一意替朕好好将与礼朝的合作办好。”
王挣荣重重磕头,声音不觉放大,“谢陛下!臣一定为了陛下竭尽所能!”
不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件事就这么被轻轻放下。百姓们讨论的声息渐渐消失,而之前那名状告王挣荣的平民也在一夜间消失了踪迹。
*
“实在是愚钝。你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索,处处都是破绽,你父皇还能不知道是你暗中推波助澜,想将王挣荣拉下台?”凤座上,皇后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轻揉,闭着眼睛,但言语严厉。
这位皇后娘娘实际的年龄比白帝还小,看上去却比白帝还要苍老几分。鬓边白丝难掩,双颊无肉,肤色憔悴,脸上生出许多黄斑。
生下太子时,皇后身体亏损严重,本不宜再孕;后来却又拼死生下十七皇子,身体病得更加严重;无论用什么滋补,消瘦的形体都像一具空壳。
皇后半抬眼,那眼里似有一头厮杀的猛虎,伏着身子欲要捕杀猎物,安静又危险;有让猎物一击必死的威严,和自信残忍的从容,令人不敢直视她。
“就凭你手底下那几个人,能这么快搜集到王挣荣的罪证,并将它散播开来?”
“母后的意思是……”太子抬起偷,心虚地瞄了一眼,又丧气地低下。
很显然,太子此刻也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但比起这件事的失败,自己的能力让皇后失望,更叫太子愧疚不安。他怕皇后又因他生气,伤了身体。
“儿臣一定将幕后之人找出来,不负母后所望!”
“糊涂。”皇后厉声训斥道,“他借你之手是为了对付王挣荣和楚王,目的并不在你。既然如此,又何必花费力气,揪出一个不会威胁到你的人。”
太子唯唯诺诺,“是,母后,儿臣知晓了!”
闻言皇后神色不满。自己的皇儿,当朝的太子,北麓未来的皇帝,居然还像个孩子一样;母亲指哪,他便往哪,丝毫不会自己思考其中的是与非,利与弊。
一声“皇兄”打破尴尬的寂静,一个小人儿抱着蹴鞠走进殿中,脸上浮着稚童调皮灵动的笑意;尽管想尽快跑到母后和皇兄身边,步态却不急不躁,端正稳重。
皇后见到小儿子,脸上显出一丝温和,朝他伸出手。
“你来这里做什么?到一边玩去,我还有要事同母后商议!”太子不悦地凶道。
“无妨,就叫他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皇后抚摸着姜载民的额顶。
姜载民知道太子哥哥不喜欢他,遂本本分分地坐到一旁,安静呆着。
太子闻言顿了一顿,对皇后娘娘的冷漠感到伤怀。明明都是母后的儿子,明明自己是太子,明明是因为姜载民的出生才导致母后的身体亏空至此,为何母后的眼睛却只看着他。
太子咽下心中的怨愤,理了理衣袖坐正身子,脊背挺直,瞄了眼皇后道,“儿臣是想母后帮忙,让太傅大人……”
“此事亦不必再议,陛下的心意已决,你难道还想扭转乾坤?”太子过于天真,总是一意孤行,不懂得揣摩圣心,这也足够叫皇后烦忧。
“母后,儿臣并不是想要和楚王对着干,只是在和礼朝的贸易中我国能获得的利益并不多,还有可能造成积弊。”太子心里憋着一股气,为何所有人都不懂他。
“这件事不仅我帮不了你,太傅也帮不了你。”皇后没有顾忌太子的自尊心,直言不讳道。
拥有血脉亲缘的母子三人,中间却似竖着无法逾越的高墙。
*
兰香院里,北麓三位人比花娇的贵公子同北牧野饮酒赏舞。
王思明神情厌厌,心不在此。
杨珏叫停乐曲声,让一众舞姬乐师出去,转头看向王思明,“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做哥哥的帮你分担分担。”
北牧野与向子涛也看向他去。
“听闻陛下只处置了肖同尘,却不追究王挣荣的过错,有些难以置信罢了!”王思明失望叹气道。
向子涛放下手里的甜点,“父亲为官,这种事我听过不少,但还是不免唏嘘,反正受苦最深的从来都是百姓。”
杨珏神情也落寞,当律法不再公平,只在制约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有用时,少年们心中对国家的信仰也轰然破碎。
他看向北牧野,却见对方气定神闲把玩这手腕上的珍珠串子,不怎么忧愁。要不是他和北牧野相熟,还真会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外边不知为何纷闹起来,突然一伙衙役闯入雅间,直逼北牧野而去。
“你们这是做甚!”杨珏“嗖”一下站起身,用扇子指着围住北牧野的衙役。
王思明虽不知为何,只以为是北牧野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得罪了谁;于是跨着大步子走进包围圈中,用他那竹子一样的身板挡在北牧野面前。
“还请给位给个说法,郡主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带走的。”王思明不卑不亢。
“郡主涉嫌一起杀人案,还请同我们走一趟。”衙役一手搭在刀上。
三人神色一惊,齐齐看向还坐在软垫上的北牧野。
就连北牧野也是一愣;即将入口的葡萄从指尖掉落,滚到官兵脚边。
“朝阳郡主杀人被抓了!”
“纵使有再高的权位,杀了人也是犯法,希望不会因为玄序王府的关系放过她。”
“我早就知道朝阳郡主会有这一天,只是可惜了玄序王府的名声,自此怕是有了污点。”
百姓们议论纷纷,坐在茶馆二楼的几人不由地相视疑惑。
“快看,是朝阳郡主,她已经被衙役抓了,现下应该是要送去京兆衙门审问吧!”
“请让一让。”谢承匀侧身穿过人墙来到栏边,自二楼看见一队衙役正在押送北牧野从长街一头过来。
“用得了这么多人?是生怕郡主逃了吗?”杨文洁皱眉道。
这种架势不像是儿戏,看来是有人要对朝阳郡主,亦或是其身后的玄序王府动手了。谢承匀很快想到。不过玄序王终究不是能轻易扳倒的,饶是京兆衙门应该也不敢对她用刑。
谢承匀不自觉地皱着眉,注视着从楼下经过的北牧野;直到官兵们离开,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谢承匀收回视线,与身后的李自成对视上。
“怎么了?”他问道。
李自成食指蹭了蹭鼻尖下面,洋装无事发生,双手叉腰道,“没什么啊!怎么了吗?”
谢承匀静静看着他,他不是没看见李自成在他回头时目光从辛灾乐祸的怨愤转变为虚假的掩饰。
“颂谦,等这件事结束,就早点回去吧。”谢承匀目光深沉地看过李自成,越过他离开。
李自成因谢承匀无缘无故的这么一句话而蒙圈,不解地朝杨文洁拧眉。
杨文洁从短暂的愣神里清醒过来。他自然是明白少灵的意思,但他再看向李自成时,却不忍心向他解释;李自成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或许等他们离开了北麓,回到礼朝后,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吧!杨文洁心想。
他笑了笑,对李自成道,“没什么。”
死者卫秋,兰香院里的一名男/娼,年二十一。今早在城西河道里发现他的尸身,手中死死攥着的金簪乃是朝阳郡主的所有物,因此才会怀疑死因与朝阳郡主有关。
[比心][比心][比心]谢谢读者们[比心](25.4.1)(25.4.1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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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卷入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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