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页都发到这里来了。”丽塔的语气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林苏瞥了眼,一个熟悉的图案映入眼帘,与昨天被陌生人塞到手中那份看起来很像。
脑中似乎闪过什么信息,但被一旁的催促声打断了,林苏又开始忙碌着接收安置伤员。
临近黄昏时,林苏的心开始变得不安。惴惴不安地期待着那个人出现的同时,又犹豫不决不知要怎么面对那双满满柔情的双眼。如果一不小心又陷进去了,怎么办?
“那个俊俏的军官一直往这边看呢。”一名伤员忍着痛的脸上浮现出好奇心问道,“美丽的护士小姐,是你的爱人在等你吗?”
用余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后,林苏慌张地低头为伤员继续包扎。
“总不能是看上我这个脏兮兮的男人了吧。”将林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伤员叹气道。
“真羡慕呀!今天是我的22岁生日,可我的爱人远在德国。”
林苏抬头看了一眼伤员胸前的铭牌和肩上的肩章,语气温柔地说:“史蒂夫军士长,祝你生日快乐!”
这名叫史蒂夫的伤员愣了一下,才语气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自言自语跟林苏分享了和爱人的相遇趣事。林苏专心致志地清理着另一处伤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一声。
“把这名伤员处理好后就去领取今天的晚餐吧。”丽塔抬着着另一名伤势减重的伤员走从林苏身旁走过。
“好,还有一会儿。”林苏点点头,又用毛巾为史蒂夫擦去伤口旁的血污以脸部不知道是干掉的血迹还是泥渍,才将污水端去指定地点倒掉。
清理得差不多了,林苏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咦,奥托人呢?
正疑惑,忽然身后响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怎么还不去吃东西?”
林苏愕然回头,奥托正站在身后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食物不符合你的胃口?”然后又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好些食物。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嘛,林苏瞟了一眼,悄悄吐槽。
奥托拉着林苏在医院门口不远处找了个台阶坐下,将食物摊开。“看看你想吃什么?”
林苏瞧见四周还有三三俩俩的像情侣的人或一起吃饭,或单纯约会。内心只觉尴尬,怕奥托再说些奇怪的话来。
“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之前躲着不肯见我,现在见了我又不肯跟我说说话。”
林苏张嘴想反驳,又被奥托悲伤的眼神刺痛心扉,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很想你,从离开你的第一天开始。”奥托自嘲一笑,顿了顿说道:“我不会强求更多,只要是你愿意给的,我都将视若珍宝。”
“可是…”林苏的心在动摇。
“没有可是,我们一起过好当下。”奥托轻轻揽过林苏的肩膀。
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就要错过眼前这个心动的人,也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遭了!林苏忽然想起了自己潇洒签字的那份离婚申请书。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先和你报备一下。”林苏心虚得不敢看奥托的眼睛,“那份离婚申请书我不小心签字了。”
“不小心?”奥托眉头微皱,随即做出严肃的表情,“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要怎么补偿我?”
林苏想了想,将食物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将脸埋进奥托的胸膛,轻声道歉:“对不起。”
耳旁是极速跳动的咚咚咚的心跳声。
“不够。”
不是说给啥就要啥吗,怎么还挑起来了?林苏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抬头却发现奥托也在看自己。他的眼眸如水般温柔,仿佛能直视至内心深处,林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林苏仰头轻轻吻上他的双唇。
“还不够。”林苏一定是产生幻听了,下一秒温柔而厚重的亲吻如春雨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双唇之上。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将两人拉回现实。除了执行特殊任务,城区很少能听见这么密集的枪声。
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慌乱地呼救声靠近,显然情况不对。
“快,进医院!”奥托拉起林苏就往医院的方向跑。
林苏终于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信息是什么了,此时的意大利正在发生政变!
林苏记得德里特米提到过意大利是在1943年10月正式向德国宣战,天真的以为在那之前顺利离开就万事大吉,却忽略了宣战前还会有各方势力不断博弈的冗长过程。
林苏瞥了一眼奥托,只见他脸上表情莫测,想必也联想到自己之前关于意大利的预言了吧。
“你先忙你的吧,如果见到我哥哥,给他报声平安。”林苏紧紧握住奥托的手,然后缓缓放开。
“太危险了,我不能抛下你。”奥托紧皱眉头。
“不管是哪方势力,都不会轻易对医院下手。”林苏又推了一把奥托。“你的士兵更需要一位英明的指挥官。”
“等我!”奥托深吸一口气,将林苏紧紧拥入怀中,几秒后,毅然转身快步离开。
以防万一,将门口的伤员移入院区后,医院大门被迅速关上。
除了院外不时响起的枪声和过分刺耳的嘈杂声,院内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维持着运转。
林苏注意到那名叫史蒂夫的伤员正面色古怪地看着地面,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张皱巴巴的,被无数人踩过的宣传页。
其实北非战场上的节节败退也预示着德意联盟正在不可避免地走上衰败之路,只是可怜了这些被蛊惑被利用的曾怀揣着一腔热血的年轻男女。林苏深深叹了一口气。
林苏在这里整整待了三天,院外的枪声才逐渐变得零星,直至消失。各方势力应该能短暂的坐下交谈了。
期间还送进来两波伤员,林苏注意到这些伤员的军装是之前从来没见过的。虽然被特意安排到单独的角落,但那些穿德式和意式军装伤员恶狠狠的眼神,让林苏意识到了这两波伤员的身份。甚至在看向被俘虏的伤员时的眼神,都没有这么浓烈的恨意。
有人故意挑事,双方的轻伤人员先是通过言语表示不满,接着竟演变成肢体冲突,眼见就要掏枪对峙。
“要闹出去闹,伤了死了别躺这儿。”被护士长厉声呵斥后,双方终于安静了下来。
奥托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时间和精力过来,林苏在丽塔那儿给奥托留了口信便往招待所赶。
刚出医院大门没几步路,居然幸运地碰上了来寻人的德里特米,两人一同回到了招待所。
结合目前的情况,林苏和德里特米大致捋了一下思路。应该先是意大利精德纳粹头目墨索里尼被囚禁,接着新的领导人上台分别接触盟军和德军,最后与盟军达成一致并向向德国宣战。
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战火,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奥托怎么办?”
“他不可能现在离开。”
“退到罗马呢?”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而目前的情报不足以让高层做出退守罗马的决定。”
“那,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德里特米表情复杂,最终摇了摇头。
林苏知道,这些问题即便是由奥托来回答,答案也会如此。儿女情长在家国情怀前实在太过渺小,明知可不为,却又身不由己。
见林苏的表情变得低落,德里特米又不忍心地补充道:“我带你去指挥中心试试,也许还能再见他一面。”
俩人即刻出发。
“奥托长官吗?”一个士官露出遗憾的表情,“他收到紧急调令要前往另一个据点,刚出发。”
“哪个方向?”看清士官指向后,林苏快速冲向窗口,正好看见奥托坐上车的背影,车辆准备启动。
也许还有机会?林苏满怀期待,撩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往楼梯口跑。刚好错过奥托似乎因为心灵感应,而鬼使神差的向窗口的回望。
跑得太急,下楼梯时不小心拐到了脚,但此时的林苏根本无暇顾及疼痛。
林苏从不怀疑他在战场有多优秀,但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一别可能就没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一直以为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但那阵枪声打断两人互诉衷肠的机会,现在的林苏疯狂地想要再见他一面。
前方就是大门口了,林苏喘着大气跨过。
汽车油门的声音远远的飘进耳朵,空气中还萦绕着难闻的汽油味,那台汽车却慢慢从林苏的视野中消失。
林苏又追着跑了几步,终于颓丧地滑坐到地上,脚上的疼痛感此刻也清晰地传递到大脑中。太痛了,眼泪不由自主涌出,模糊了视线。
“明天就可以回德国了。”卡琳娜从屋外回来,手上拿着通行证,嘴角微扬道;“来罗马半个月了,总算有个好消息。”
趴在窗台上打量楼下来往行人的林苏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苏妹妹,你别愁眉苦脸了。”卡琳娜露出无奈的表情,“你的情郎不是给你回信了,说一切安好的嘛。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想在这儿等他回来。”林苏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回答。
“不行。”刚进门的德里特米一口回绝,“你明明知道这里很危险。”
林苏知道德里特米说得对,但内心不愿承认。但回到德国后还能等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奥托吗?按照目前的局势走向,林苏深知不可能了。幸运的话,或许能在集中营见上一面,你一定要努力地活着。
林苏将封好的信件拆开,提笔补充道:
一定要活着回来,这次我们要一起写结婚申请,一起拍结婚照。好吗?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信件重新封好,然后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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