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枳?”
听见名字被呼喊,叶枳抬眸望向声音源头,一时酒精上头,他皱眉看了眼,才认出来人是谁。
“你喝酒了?”那人想要扶他,叶枳躲开他的手,语气不善道:“不用。”那人却坚持不懈道:“你这样也回不了家吧?我送你?”
叶枳低头避免对上视线,两辈子以来他都不善同人虚情假意地交谈,尤其是没好感且毫无利益可言的人。
他想再次出言拒绝,一阵强烈的Alpha信息素从身前传来,压着他无法起身,本就晕眩的大脑此刻有些发懵,可好歹也是重生了一次的人,他忍着恶心说:“方烁你疯了吗?”
方烁却只是笑笑,假惺惺地伸出手,说:“别这么绝情,同学一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配合个毛线。叶枳暗骂道。他转头朝门内望去,却被方烁用手掰过下巴,力道像是要将叶枳的骨头捏碎。
叶枳被迫与他对视上,便闭上双眼,咬着牙关说:“我拒绝过你三次了。”
猛地,下巴上的力道一松,山茶花的清香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但那也只在鼻间停留几秒,便任由夜风吹散这股味道。叶枳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谢槐夏握紧方烁刚卡住叶枳下巴的那只手,手臂青筋暴起,脸色平淡,可那双眼仿佛要活生生扒下那人一层皮。
方烁被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盯得发怵,想收回手却无济于事,好似被铁链铐住,他抬头想回以恶狠狠的眼神,可无形之中却被面前这人压制住,只能轻哼两声。
谢槐夏眼中的鄙夷不减,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语气却毫无笑意:“同学,公共场合乱发情不太好吧?”方烁反驳道:“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吗?天天缠在叶枳身边的Alpha?”
笑容顿时收起,谢槐夏甩开方烁的手,低眸看向此时还蹲着缓神中的叶枳,说道:“区别就是我不像某些人这样低贱。”
他说着,眼皮微抬,俯下身在方烁耳边低语道:“事不过三,被拒绝了三次还如此锲而不舍我是要夸你勇气可嘉呢还是和别人说你喜欢当舔狗呢?”
方烁一听,立马炸了,但碍于周围还有人经过,他也不能破口大骂,只稍微提高声音,说:“三次?上一次我让你帮我搭线,你反过来阴阳我几句是什么意思?你个Alpha和Omega走这么近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谁不知道?有本事说我爱当舔狗,自己怎么不敢说你喜欢谁?怎么,被人吊着了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
叶枳闻言抬头,他的视线在谢槐夏脸上转了一圈,既而又打量了一会方烁,顿时觉得头大,在谢槐夏开口前,扯着他的手站起身,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和我走得近的Alpha就他一个。”方烁没想到叶枳会起身帮腔。
刚才的压制性信息素应该能让他一时半会意识不清的。
方烁暗自思忖着,叶枳却像是拥有读心术似的,讥笑道:“信息素挺难闻的,我还以为哪里垃圾车经过了。”
都说信息素味道被骂是奇耻大辱,方烁瞪了面前两人一眼,却发现无人在意他的眼神,冷哼一声,道:“叶枳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吗?嘴上说着不喜欢Alpha,又和Alpha走得近,装什么清高?”语气咄咄逼人。
叶枳脸上的厌恶此刻暴露无遗,他眼神冷漠地扫了一眼方烁,语气依旧平淡:“是啊,正是因为你这种把Omega当成玩物的Alpha存在,我才会讨厌你这种人。”
方烁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半晌才硬生生地吼道:“你们俩等着。”他说着,扭头就走。
谢槐夏看着远离的背影,笑着回过头看向叶枳,刚想开口,却被叶枳拽住衣角,叶枳又一次缓缓蹲下,张口说了些什么,又由于声音太轻被风吹散,谢槐夏也随着他蹲下,听着他慢慢地说:“头晕,等下再走。”
蹲着再起身容易低血糖,于是谢槐夏扶着叶枳走到一旁的长椅上,问道:“吹风会难受吗?”叶枳只是轻轻摇着头。
想到叶枳刚才“出口成章”的表现,再看到此刻眼前人软绵绵低着头的样子,谢槐夏忍住戳他脸的想法,静默盯了他片刻才缓缓收回视线,脑海里又响起方烁刚才气急败坏的话语。
喜欢为什么不敢说?
——“我不喜欢和Alpha走得太近。”
——“我对他没意思。”
——“能不能最近一段时间麻烦你教一下我物理题?”
——“我又不喜欢他,上的哪颗心?”
人会轻易改变吗?
不知道。
你会接纳我吗?
不知道。
当荒唐的念头从心底升起时,谢槐夏又硬生生将他按下去,像以往那样,仿佛那份喜欢是虚无的,又仿佛……没那么喜欢你。
所以,保持现状就好,不要轻易戳破那层窗户纸,不要轻易地加深情感……
谢槐夏出神地盯着身旁这人垂下的睫毛,那双眼,现在会透露出什么感情呢?
直到叶枳微微抬起头,说走,他才回过神,应了一声,起身同叶枳并肩走。
夜色已至,两人一同坐上回家的车,却都闭口不言,晚风微凉,吹散谢槐夏心中涌起的愁绪,也吹去了叶枳原先的不快。
下了车,熟悉的巷口处,谢槐夏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头还晕吗?”叶枳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摇摇头,问道:“你来得好晚。”
声音很沉,恍惚间带着些撒娇。谢槐夏脚步一顿,问:“知道我是谁吗?”
“嗯。”叶枳边应着边抬头看他,“同桌。”
醉了还知道是同桌关系。谢槐夏有点无话可说。
他想着叶枳刚开始的话,举起手里的袋子,在叶枳眼前晃了晃,解释道:“把你送的礼物忘在包厢了。”他作势要拆开,却被叶枳阻止。
双手触碰的瞬间,谢槐夏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完蛋了……好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他发愣间,听见叶枳凶狠地说道:“不许在我面前拆。”
谢槐夏好奇道:“为什么?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听着这个问题,叶枳又秒变回了平时嘴毒的样子,谢槐夏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着。
“两元店随手买的。”
谢槐夏:“……行,那我更要现在拆开看看两元店什么东西包装这么精致。”
意识不清的叶枳并没反应过来他这只是口嗨,停住脚步,伸手要握住谢槐夏的手,可又被反手握住,直到谢槐夏松手说不拆,他才揉揉手腕,嘟囔道:“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说的太晚了,我都忘记了,前天张嘉谦叫我出门帮他给陈希挑礼物的时候才想起来,去问何熠你们这种人喜欢什么,结果他说了一堆你看起来就不会喜欢的东西……最后才匆忙选定的……”他口中不停地念着,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巷子里格外突出。
谢槐夏听着,直到叶枳息了声,他轻笑一声,觉得他明天一定会忘记今晚的事,便抬头轻摸了一下叶枳毛茸茸的头发,说:“叶枳,你今晚话很多。”
“那我不说了。”叶枳回答着,顺便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谢槐夏笑着说:“别啊,说说话呗,这条路好黑哦,我好害怕呀同桌。”
叶枳一听,撇撇嘴,说:“说了又嫌我话多,你这人很难搞欸……”他朝前走着,谢槐夏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嗯?”他挑了挑眉,问:“那你现在讨厌我吗?”
问题在此刻显得没头没尾,很是莫名其妙,而问出来的过程也很简单,可叶枳的答案却像把利剑悬挂在谢槐夏头顶,随时可能将他劈碎。
说不排斥Alpha那都是谎言,谢槐夏明白,他不愿听见叶枳说能接纳所有的Alpha,只要一声“不讨厌你。”就好了。
也许是思念成疾,也许是痴心妄想。
夜风拂过发梢,叶枳早清醒了大半,只是不愿废脑子思考,加之身旁就一个人,他干脆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可谢槐夏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千斤顶压着他,甚至比刚才信息素的压制更让叶枳喘不过气。
不讨厌不等于喜欢,可不喜欢又为什么会为了他破例?
为什么嘴上说着不喜欢Alpha,却愿意和他走得近?
是口是心非,抑或是内心愧疚。
叶枳不想思考,两辈子以来,他几乎不会为了别人破例,他说讨厌Alpha,那就在上辈子做手术移除腺体;他说要重新为自己活,那就尝试自己所恐惧的;他说讨厌和人建立亲密关系,那就活到最后只有屈指可数的人陪在身边。
好奇怪。叶枳在心中为自己下定义。
“我没说过我讨厌你。”半晌他才轻声说道。
暖黄色的路灯打在叶枳身上,谢槐夏侧头看去,那人往另一边侧过脸,让人在明暗交界线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谢槐夏出声道:“那就是喜欢我?”
幸好不是真的喝醉了。叶枳心想,转过头不理他。
谢槐夏看着他那别扭样,笑了一声,说:“行了,礼物我会很喜欢的。”
我也会很喜欢你。
“欸,叶枳,你刚才说的'这种人'和骂人时说的'这种人'什么区别啊?”谢槐夏沉默几秒,继续道。
“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叶枳近日修养复活的脑细胞暂时告罄,简洁地回答道。
见对方回答得如此透彻,谢槐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语气担忧道:“你说那个方什么来着真放学堵我俩怎么办?毕竟你……把人直接骂走了。”
叶枳无奈一笑,思路异常清晰,懒洋洋地回过头看他一眼,说:“打过架吗?”
谢槐夏:“?”,叶枳的眼神却不像在开玩笑,他立马说道:“没呢,三好学生从不打架。”
叶枳白了他一眼,说:“多去看点视频学点理论知识,过段时间就可以实战了。”说完,谢槐夏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打开百度搜索“防身教程”。
当然谢槐夏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学过散打,又身处放养型的那种家庭,小时候三天两头被对方小朋友哭着告状。
事已至此,他更担心叶枳,谢槐夏悄悄地打量着叶枳,五月的临州已经提前入夏,叶枳今天就穿了件宽松的T恤,可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衣服底下的腰线,整个人单薄得如同一张纸,恐怕七月台风季能将他吹跑。
他看了会,才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说:“太难了,看不懂,同桌你会打架?”
叶枳听着他“惊讶”的语气,微微点头,抬头靠近谢槐夏,低语道:“嗯,你们这种Alpha我能一打三。”
当然只是夸大其辞,现在是法治社会,打赢了110,打输了120又不是没听过。
“那你保护我啊,叶同学。”谢槐夏怀揣着笑意,弯弯眼。
叶枳被他的轻语挠得耳廓发痒,幸好此时已到了家门口,他转身插进钥匙,开门的间隙才回答道:“建议你去雇几个保镖,顺带也保护一下我,谢大少爷。”
谢槐夏一哂,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前几天光速的转账,他转身靠着墙,叶枳还未进门,两人间隔着一条道路,叶枳却能清晰地听到谢槐夏的声音:“你比较靠谱嘛。”
话音刚落,叶枳立马飞速地走进、关门,回应谢槐夏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隔着几米远,叶枳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谢槐夏的笑,他差点平地摔。
真是酒精害人。
打起来了110第一个就把你这种爱找免费劳动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烦人精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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