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还在没日没夜地调查尸骨案。
死者的性别和死因已确定，通过DNA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发现尸骨时死者全身赤**裸，再加上埋尸，很难不让人怀疑嫌疑人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甚至可能有过犯罪行为。杨队长以此为出发点，命令手下先从埋尸地点附近的区域开始查起，把附近城镇有刑事纪录的都再过一遍。
来都来了，为避免万一以后南涔碰巧问起来会穿帮，纪闻舟离开埋尸地点后，就去了老家。
到家时，李淑萍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芹菜。
见儿子突然回来，她喜出望外，放下手中的芹菜，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闻舟，你怎么回来了？”
“最近店里不忙，索性趁现在有空回来看看您。”
李淑萍去厨房洗了手，又给纪闻舟端来一杯茶。两人坐在客厅里说话，李淑萍先是问南涔和孙女过得好不好，随后又问起纪闻舟经营的面包咖啡店。
“你最近店里生意还好吗？”
“还好。”
李淑萍感叹说：“那就好，我总是怕南涔和微微跟着你吃苦。”
纪闻舟只笑着喝了口茶。
“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是一百个不赞同你辞去公司里的工作自己创业。公司里的工作到底稳定，创业有风险，我们家家境普通，万一创业失败，我都没办法帮到你什么。”
纪闻舟笑容微敛，摸着杯子不搭话。
“好在你能干，自己创业也能做得有声有色，现在还开了分店，我是真的没什么不放心了。”
儿子偶尔回来，晚饭不能弄得太寒酸，李淑萍起身想去厨房里再加两道硬菜。
纪闻舟跟着她走进厨房：“妈，别折腾了，随便弄两个菜对付对付就行了。”
“你好容易回来一趟，几个素菜怎么够？你坐这儿歇一会儿，我去买条鱼，再买一些虾就回来。”
纪闻舟陪着她一道出了门，去菜场买了菜出来时，遇到了老邻居王婶。
王婶是个话多的，才从别处得了新消息，一见到熟人就一顿说。
“淑萍，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说的那白骨的事？”
“记得。后来查到什么了吗？”
“嗐，那人都死了几年了，哪能查得那么快啊，警察还在排查呢。我听说呀，就连我们这个镇上的人也被警察找上门，东打听西打听好半天呢。”
纪闻舟抓紧手中提着的袋子，手指关节都被攥得发白。
埋尸地离这儿远，警方竟连他们这里都没放过么……
李淑萍暗怨王婶拎不清。
这事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没必要说给纪闻舟听，免得他听了心烦。
李淑萍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才不显得失礼，王婶这边又开始说个不停：“我在平沙镇不是有个亲戚么，平沙镇离那埋尸的地方可近了，警察每天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王婶瞥了眼周围，压低了嗓门，“我听我那亲戚说，警察还特意查问过哪几户人家家里有车，我亲戚猜想啊，警察可能是怀疑那凶手有车。”
李淑萍随口敷衍着，实在是不愿再听这种又是杀了人、又是埋了尸体的事，想找个由头拉着纪闻舟赶紧走，待瞧见纪闻舟脸上的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神色古怪，透着一种说不明的复杂情绪。
王婶又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这才回去了。
吃过晚饭，天就黑了下来。
李淑萍找出前几天才晒过的新被子给纪闻舟铺床，纪闻舟这几年不大回来，原先放在他柜子里的被子都有些潮了，她便另外买了条新被子，隔个几天就拿出来晒晒太阳。
纪闻舟被王婶的消息弄得心惊肉跳。
他抬起眼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分针与秒针“嘀嗒、嘀嗒”地转着圈。
时针指向九点，当天的大巴末班车已开走，若是要赶回S市，势必又要坐出租车在夜间行走了。
这样的噩梦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
他勉强睡了一觉，到了次日一早，跟李淑萍一道吃过早饭，就跟李淑萍说：“妈，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了。”
李淑萍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好容易来一趟，再住几天再走吧。”
“不了，店里也不能一直没人管。”
李淑萍挽留不住，送他到了大门口，目送他走远，才又回了屋里。
***
回S市的火车上，纪闻舟又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
网上风平浪静，暂时没再冒出来什么有关尸骨案的帖子，自称目击者的博主也消停下来，连着几天都没再发过博或是在下面回复网友。
纪闻舟犹豫着要不要关注博主，迟疑了一天，最后还是关注了博主，好在这博主粉丝多，他只是众多粉丝中的一个，倒也不显得显眼。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心里是怕博主在网上发博的，一旦发了，就意味着博主知道的内情远不止博主之前已经在网上透露的那些，博主透露的信息越多，他就多一分在警方面前暴露自己罪行的风险。可博主真的发了博，他又忍不住马上点开来看。
心里七上八下的，头顶上就像是悬着一把刀，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掉下来刺中他。
纪闻舟对博主发的内容半信半疑。
博主自称目击者，说他/她在说谎吧，他/她能明确地说出命案发生在6年前小年夜的晚上，就连案发时间也说得很准。可若说他/她句句属实，博主又为何隔了6年才在网上承认自己是目击者？
是博主只目击到了案件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只是博主歪打正着猜出来的，他/她在网上说得有鼻有眼，只为了博人眼球？
还是博主原本就没想跟警方透露实情，在网上搞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暗示作案者他/她是知情者，诱使作案者主动联系他/她，以达到敲诈勒索的目的？
纪闻舟倾向于是后者。
知道发生案件而忍着七年不报警，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这样的人，反倒更叫人不安。
***
最近观察下来，这位博主频繁上网，每个时间段的都有。
纪闻舟打开笔记本，写下备注——
上网时间自由，可能读大学或是工作了。
纪闻舟把博主之前的微博都浏览了一遍，每张照片都点开放大了细看。
博主为人谨慎，发出来的照片里没有一张是正面照，多为随手拍的风景照。
纪闻舟细细记下他注意到的几个点，退出页面。
提笔又在笔记本上加了一行字——
大学在读。
***
周末，同一个寝室里的室友们出去玩了，佳佳也收拾好行李回家。
公交车要坐一个半小时。
她找了个单人座的位子坐下，将行李箱放在身前，点开手机看自己的微博。
下面又有人留言，那人像是跟她卯上了，一口气发了好几条。
【还目击者呢，真能扯谎。】
【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博人眼球。】
佳佳气得脸都红了，没忍住，在下面回复了一句：【爱信不信！】
摁灭手机，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喝了口水。
回到家里，佳佳不到凌晨两点不会睡下，第二天起床时，往往已过了十点。
佳佳妈妈看不得她这样，拉着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走出超市，佳佳停住不走了，扭头望着身后。
佳佳妈妈在一旁推着她往前走：“杵在这儿干吗？走啊！”
佳佳一脸的紧张：“妈，你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吗？”
佳佳妈妈也朝身后瞥了一眼：“谁跟着啊？”
超市门口人进人出，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妈，你真没感觉到不对劲吗？”
“你这孩子，平时叫你少熬夜，你总是不听，觉也睡不好，整天神经兮兮的。快点走，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佳佳被她催促着朝前走，一边走着，一边假装在看街上的热闹，频频回头张望。
路人行色匆匆，没看出来谁在跟踪她，但第六感却告诉她，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她。
***
晚饭，佳佳父母讨论亲戚家摆宴的事。
佳佳念初二的时候，他们一家搬来了城里，起先是租房子住，后来在城里做生意赚了钱，便在城里买了房子，买的是二手房，但好歹是站稳脚跟了。
母亲推门走进佳佳的卧室：“佳佳，你大姑那边明天要摆喜宴，你去不去？”
佳佳头也不回，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大姑老说他儿子这好那好的，我听了耳疼，我才不去！”
“那是你大姑！”
“大姑摆宴，图的不就是红包么。你跟爸去不就得了，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不去，我拿什么说辞跟人家解释啊？”
佳佳把放在书桌上的英语考卷挪到自己面前：“你就说我要考英语，忙着呢。”
佳佳妈妈没再逼她。就她这架势，去了也只会闹得大家不愉快，最后她跟丈夫二人回老家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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