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水论坛发现自己被挂了之后，宋浩成很是生气，把桌面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不就是一门思政选修课吗，有必要这么较真？
宋浩成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别人的艳羡能让他心理得到很好的满足。他平常想要别人的关注，但最近的情况不是他想要的。私信里有人专门来阴阳他，评论区也有人指路挂他的论坛截图。
宋浩成总觉得旁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心神不宁，做实验的时候，还把带教师兄的样品直接弄混了。
“你先歇会儿，有事我再叫你。”
这般温和的话，落到他耳朵里却像是在骂他没带脑子。宋浩成手套一扔，脚踢开滑凳，一句话也不说，冲进老爹办公室，留得实验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爸，论坛上有人骂我，还把我挂了！”宋浩成好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
“我来解决。”年轻时候日子苦，让孩子跟着过了一段时间苦日子，有条件之后，宋卫国为自己唯一的儿子非常溺爱。即使知道他嚣张还没脑子，不是表现出来的乖巧模样，也还是动用自己的资源，给他铺好了未来。
“还有，从林清寒那接手的课题你也不用担心，我另外安排别人帮你做。”
“好。”
办公室里父子情深，论坛上人被捂嘴。
发帖的楼主被辅导员约谈后很是不服气，憋着满腔怒火，打定主意要找出宋浩成的其他马脚，狠狠挂上一次。
有关系，这人一定有关系！
林清寒没有花更多精力关注宋浩成的事情。
于他而言，只是趁机引导有心人多想想，还没到真正报复宋氏父子俩的时候。
新的学期开始，余乐人考研招生的两个专硕也已经进组。
林清寒很自然地当起大师兄，带师弟师妹熟悉基础实验操作和原理。
他们被余乐人喊进办公室，聊的主题主要是关于未来发展问题。
“虽然可以在实验室里聊，但我觉得未来也是挺重要的事情，放到办公室里来讲比较有仪式感。清寒我就不问了，想要往学术方向走。你们呢，是想搞科研还是找工作？”余乐人补充道：“我都挺支持的，没想好也行~现在拿出来讲，后面好进一步规划。”
师妹何晴有些犹豫，但还是第一个说出了口：“我其实想考公。”
考公学习需要时间，会耽误课题，很多老师很不喜这点。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她觉得导师挺尊重他们，也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孙浩呢？”
“我想去企业看看。”
“了解。”余乐人笔在手里转了个圈，说：“那我们的培养计划就分情况讨论下，侧重点稍微有些不同。不走科研，文章的压力会小些，不需要盯着子刊发。”
“嗯，综述也可以写一写，简历上可以多一些东西嘛，荣誉也可以争取争取。然后有些学生班干啊、社团啊，你们也可以参加……”
一席话得让人觉得像是泡在一汪温热的泉水里，感觉不到一点寒意。
林清寒和师弟师妹进去得快，也出来得快。
何晴：“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老师也太好了吧，天啊！”
林清寒但笑不语。
另一边，在把自己学生送出去后，余乐人办公室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宋老师？”
宋卫国：“余老师，我有点事可能要麻烦你。”
他背后带着两个学生，一个带着厚重的黑框眼睛，手里拿着笔记本，另一个打扮潮流，一点也不带怯地打量办公室。余乐人看到后者和宋院士明显更亲近的距离，眼里的了然一闪而过。
“您说您说。”
他赶忙站起身，走到宋院士前边，将人引到一旁的会客小沙发上，把一个小PI见到大佬的景仰表现得淋漓尽致。
宋卫国很吃这套，面上的威严都淡了几分。今天来找人，还是自己不瞧不上的小PI，宋卫国本身不太乐意。谁叫那课题没了林清寒后，一直卡在一个关键节点上，怎么复现都做不出来，不得已之下才过来。
“我们最近实验碰到了点问题，之前那课题是余老师您收下的、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负责的，您估计也知道这点。我们现在有点推不下去，想来找您学生请教请教相关的实验。”
“哪里哪里，请教可不敢当。”余乐人笑着连忙摆手，话音一转，却是道：“我学生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怎么过问。您也知道，我研究的方向和环状RNA不沾边。也不好打包票让他一定尽心尽力地教，按头让他教。”
“这样吧，我发个消息问问他愿不愿意。”余乐人装模作样拿出手机，在界面上一针劈里啪啦打字操作。
宋卫国心里有些不悦。
什么叫学生不一定尽心尽力地教、愿不愿意教。实验室就在旁边，还一定要微信聊，明明喊一下学生更快。
在记事簿界面乱打了几行字后，余乐人把手机一收，表现得十分为难，叹气道：“不好意思啊宋老师，我学生说他没接触过这一块核心，都是听的您的安排，您安排的什么，他做的什么。”
宋浩成绷不住出口：“靠！假的吧，谁不知道林清寒他……”
说时才发现余乐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把他看了个彻底，整个人的所思所想都暴露在人前，轻蔑中带着讽刺的寒凉。
怎么自己就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余老师，”宋卫国咳一声揭过这一part，语气中带着不愉：“不用开玩笑，清寒的能力你我都知道，前一阵不是还发了篇英文综述？”
“我们也不打什么机锋。您可能听我那学生说了些什么，对我们有些意见。学生的一面之词，听听就罢了。现在的学生自私得很，一个个只顾着自己的前途，指不定怎么在背后骂导师。我们这文章发出去，对您也没有坏处，挂个共通，您也不亏是吧。”
余乐人有些好笑，画饼都画到他这来了。
自己的学生，自己不护着等着别人来欺负吗？
“推不下去就觉得前面的人是在造假，您这话说出去，怕不是要得罪主刊上的一堆人。我觉得有时候做实验，还是得多想多做，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能走的方向也就多了。”
“您也不用担心清寒把您那边的课题带到这边来。他脾气倔得很，过去就是过去，怎么清白得来，就怎么清白得走。”
他看得明白，林清寒不想再与宋院士组有牵扯。从泥潭里逃出来以后，难道还要回去和里面的淤泥继续搅和？
黑框眼镜的男生没说一句话，神游天外漠不关己，而宋浩成的脸色却是来回变了不少。
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他还是听出了宋卫国提到林清寒时语气中淡淡的欣赏。
他想不明白了，林清寒走得时候闹得那么难看，父亲提起他时还有点惋惜？余乐人说起实验来更是句句在讽刺，好像自己没能力、也完全不配接手林清寒做过的课题。
宋卫国被狠狠下了面子。装亲和的笑容撤下后，只剩满脸的阴沉。
“余老师油盐不进，看来我真是白跑一趟。”
“那可能是因为我还是个普通人吧，不像您这般功成名就。”余乐人耸耸肩，率先从小凳上起身，面上带笑，狐狸眼眯起，“院长，您先走？”
“那就祝余老师早日转正。”宋卫国拂袖转身，道：“不用送！”
怎么气势汹汹地来，怎么如败犬般离开。
评上职称后，宋卫国都是被人恭维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被一个新来的老师如此拂面子。
“好嘞好嘞。”
余乐人本身也没想送，也就装装样子。人走后，他收敛起所有笑容，对着桌上“A大固定资产”的标签，神色深沉。
那种阴郁的基调，和林清寒印象里乐观和善的形象格外不同，他敲门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很多时候，余乐人表现得和他们这些博士同龄人没什么区别，喜欢冰美式，吐槽食堂不好吃，聊聊最近的大瓜。
林清寒将这点疑惑埋在心里，打开笔记本，不动声色地观察：“老师，我想汇报下最近的课题进展。”
再去看余乐人，脸上已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模样，因为他的进度不吝称赞：“这结果也太漂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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