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推进,小小的厅里只有女主喑哑颤抖的嗓音。
月亮好像斜了一点。杜然深平时基本不追剧,嫌情节太老套,嫌情感太塑料,况且,她没什么磕cp或是追星的兴致。最多也就是在舍友看恐怖片时被扯去做伴——过得了审的剧集能有多可怖?不过是换个地方发呆,眼前事不过心。
可如今窝在沈清身边,看她盘着腿在自己身前看得入迷,有趣。连带着屏幕里昏暗的光影好像也有一点点意思了。
再向前推……16岁前,不,她还在七八岁上小学的时候。那时的作业自然是不多的,但她总拖拖拉拉写到半夜,要等着妈妈抱着西瓜进房催她,用陪她看动漫威逼利诱,才愿意三两笔写上答案。而后,台式电脑前会多出一颗蓬松的脑袋。等杜然深的课业长到不再能喊着马上马上就写罢的时候,沈女士就一个人追番,连着麦和聊天室里的网友对秒数剧透结局,她隔墙听着鼠标声,好不羡慕。她生病的前两年才发觉,自己对老番的记忆总是碎片的一段段,熟悉却拼凑不全。
剧集、夏夜、空调……在意的人。
都全了。
还差一只关在冰箱里的西瓜。要剖成两半,用薄薄的铁勺子挖一个圆。
沈清被身后人起身拉回注意。
“在冰箱中间。我来切吧。”她提起一点点嗓音,冲厨房小声喊。那儿亮起一盏灯。
“不用了,马上好。”
杜然深找一把刀,于是冰透了的西瓜咔嚓一声裂成两半,瓜香气立时清脆脆漾满周遭。薄的勺,一把,也只有一把完美的。她随手再拣一只阔面的凑数,一手一半将瓜端出来。
“我家也这样吃。我妈说,这样才带感。”沈清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从杜然深手上捧过一半,拔出勺蒯一圆瓜心正欲往嘴里送,后知后觉地停住,看一眼杜然深。
剧集暂停。
“吃吧,应该甜的。”
沈清听话地咬下,嘟囔着嘴说:“昨晚下楼让老板帮挑的,说包甜,不甜不要钱——诶还真可以。”
杜然深笑,用点力挖出自己的那一圆,虽然不很圆。
“西瓜心,还吃吗。”
这下沈清忽然不好意思了,自己请人家来家里做客吃瓜却光顾着看剧,瓜要杜然深剖,如今小姑娘还要把最甜的一口让给自己。咦呃,要不要脸。脸有点烫,连带着耳朵也是。这在沈清身上是完全陌生的情绪,她摇摇头想甩掉。
啊?
杜然深突然倾身靠近沈清,西瓜味的微热气息打在沈清耳畔,明明带着冰箱的清爽冷冽,却无端地让沈清觉得脸侧被再添上一把火。她不自主颤一下却没躲开,斜眼就着不很清醒坦荡的灯光,试着望进杜然深眼底。
眼里先是笑,笑得好像暴风雪销声匿迹,冬日就此封箱谢幕,一年只余下三季。不多见,也足够取悦沈清。可是为什么除了捉弄成功的小促狭,还有一点点满意,和不满足?
“楼下那家咖啡店烤的蛋挞也好吃的,可惜要下午五六点才出炉,昨天又太晚了,隔夜也不好吃。下次带给你尝尝。”
沈清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掩盖自己没来由的心慌。
“姐姐头发有点乱,待会吃到嘴里了。”
沈清放下半颗心,怪自己想太多没个正形。然而西瓜味倏忽浓郁。冷的,甜的,她尝到一点点软的暖的唇,连带瓜汁侵袭而来,叫人慌乱过一秒,也叫人舍不得离去。呼吸,呼吸,甜味被渡过三分,又渐渐消散成余甘。呼吸,可呼吸都被侵占,急促地叫嚣着蛊惑陷身者沉迷。
饭厅暖黄的灯看见了吗,窗外牙白的月色看见了吗?沈清已经无暇去想,她的脸被口脂染了粉黛,一圈一圈晕开,晕到脖颈,晕到高领遮盖之下,好在沈清早解开两颗纽扣,让一切都被照澈看明。
杜然深的手不太老实。沈清从缺氧里扫出一小角清明,伸手按住四处点火作乱的小鼠。
“别,你还小。况且说明白。”
杜然深撤回手,眼里的暧昧也跟着冷下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像她们只是在一起看电视剧。可四周一切有色的黑白的陈设都在替她辩驳。是啊,看电视怎么会让她忽而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
“我还小?”杜然深冷静下来,压着一点点怒意开口:“姐姐,我二十一岁了。我没有父母,成年前就没有了,我早就可以为自己做主。”
我甚至比你更早学会独立。可你还是觉得我是小孩子,之前的一切挑逗和暧昧都只是和小孩子的捉弄玩闹,是吗?不是的。沈清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她不论那该死的红绳坠的是石还是玉,都不会甘愿如此吃力地学着如何接近一个人,如何坐在她身边,策划一场一时兴起的偷袭。杜然深很聪明的,她还没有作践自己的怪癖。
没……没有父母?
沈清准确地捕捉到关键词,连同杜然深忽然降至冰点的语气。如同当头浇透一桶冰水,泼熄一切暧昧的热情的,叫人冷得彻骨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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