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室内盈满了柔和的光线,一旁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多余的光线会打扰这座庄园的主人。
绅士一如往常被生物钟唤醒,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场景。他静静的躺在那里,知晓这个时候热烈的阳光会穿过大厅落到壁炉上方的利尔特家徽上,如同他少年时期看到过的那样。
庄园里的佣人没有上楼打搅主人家的睡眠,花匠已经在花园里劳作了一段时间,把所有植物修剪完毕。
利尔特公爵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随后起床摇铃,在外等候的佣人们于是带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这是在公爵夫人嫁进来后才多出来的习惯,按照他的说法,即使两人并不住在一间卧室,他也不想和一个从嫁进来就没见过洗过澡的人坐在一间屋子里。
别说什么保持对神明的敬畏,反正住在这个庄园里的都要给我洗。出身南方的人带着口罩试图屏蔽掉庄园里弥漫的臭味,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和他谈判。
或许也算不上?毕竟这个按理来说只是一个质子的青年在庄园里忍了三天,才就着这个问题来和他说嫁进来的第一句话。
他与好友的那名夫人那样,有着一幅清秀的面孔,五官浅浅的铺在那张脸上,精致平淡,在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呈现出一幅冷淡的表情。
这件事情你可以让佣人去做。利尔特坐在软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典籍,在难得的休闲时间里对自己的新婚伴侣露出一副客气的表情,不必告知我。
不,毕竟这其中需要执行的可不止管家和佣人,还有你。暗色的眼睛隐藏着情绪,只有话语中带着认真,视线扫向另一边,他安排给这位夫人的管家站在门边,脸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空气,做到了应该做到的事情。
如果我做到了,那么能否请夫人把通往起居室的锁打开?
公爵和公爵夫人的卧室间有一个相连的起居室,新婚那夜起,通往鹅黄床铺的那道门就无法被打开。
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被好友用利益收买的“好心”先生,被注视的感觉让利尔特先生第一次感觉到好像所有伪装都无济于事,所有肮脏的思想都会暴露在那人眼前,于是他依旧微笑的看着,好像笃定他会答应下来。
可以。
时间来到婚前一个月,他应好友的约来到温斯顿家族做客,听到正在忙着追求一名研究员的好友兴致勃勃的对他提出一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自那之后,利尔特庄园突然开始忙碌一场不知道新娘是谁的婚礼,郑重的给所有该请的人发了请帖。
直到婚礼前夜,他得到了好友发来看看计划成功的消息,于是这场本就荒唐的婚礼终于有了两个人的名字。
直到婚礼当天,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白色西服,两层头纱模糊了脸庞的人垂头捧着鲜艳的花束,他才终于有了自己没有和老爷子预计的一样有一个门当户对,合伙过日子的新鲜伴侣的实感。
然后在当晚他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带来的行李不多,甚至在贵族眼中少的可怕,那一个人就能搬走的手提箱外,还有一盆被亲自抱到房间的花树。
永时钟,由好友夫人提醒的热衷于培养花卉,只可惜那安排在庄园后面的温室建造还需要小半年,无法获得夫人欢心。对此,利尔特公爵深感遗憾。
“你好像很期待?”大约是无法忍受屋内的异味,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夫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起身,准备离开客厅,去往庭院内的小花园,只是在门口处顿了一下,回头看他。
“夫人很喜欢花园啊。”利尔特公爵看着室外的阳光落在永时钟发上,落进眼睛里照亮了蜜糖一样的色泽,发丝在风中微动,如同流动的黄金,只是坐在软椅上,笑着感叹到。
他笃定自己会获得这场谈判的胜利。只可惜在家族长辈以及老师的教导下,学会的观察在夫人身上并不起效,当夜他点着烛火穿过并不算大的起居室,成功推开那扇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小门,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在看清屋内情况后就骤然僵住。
当天忙碌的洗漱工作让原本井井有条的庄园整个忙碌起来,私底下也有佣人抱怨,夫人对于洗漱这件事情尤为的看重,几乎整个下午都站在客厅里,看着管家指挥着佣人分批轮次的将庄园内外洗个透彻。
清洗地面的用水从庄园外的护城河里抽取,泼洒在地上,将污秽清除出去,整个庄园里染上了一种水腥气,并不难闻。
包括利尔特公爵身上那有东方船运而来的香料熏陶出来的香气,在柱着拐杖靠近夫人之后,被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几步。
在下午接近饭点的时候,庄园的忙碌告一段落,夫人在庄园里面来回走了几趟,终于满意的点头,管家连带着今日在职的佣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本应温暖舒适打着炉火的房间里依旧是下午打扫后的冷清,房间的窗帘被严格按照程序拉上,让整个房间陷入昏暗中,最应该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人却不在其中。
利尔特公爵举着烛火靠近那张曾经他母亲也躺过的床铺,上手的感觉柔软而冰冷,显然下午收拾好之后,他那位夫人就没有再回到这个房间过。
至于那棵从搬进来那一天起就被他格外在意的,在冬日也郁郁葱葱的树也并不在房间里,就好像从下午答应他要求之后,他便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这样的交换无异于从来顺风顺水的利尔特公爵的脸面被打了一巴掌。他面色不好的在原地站立片刻,直到烛火摇曳的泪珠流下,他轻笑一声,关上了起居室的门,在走廊清扫的佣人惊讶的目光中从夫人的房间走出,叫来了管家。
晚上到他规定的入睡时间之前,他有询问过管家并没有得到夫人外出的消息,因此才抓到了这个错处。
利尔特夫人倒是意外的不排斥这种被人软禁的感觉,会在今日直接找上这个庄园的主人也不过是因为生活的环境让他看了真的很糟心,他没有委屈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个时代如此,那么他只要自己所在的地方成为自己的舒适圈就好。
利尔特带着管家从庄园的后门绕出去,一直到最接近那座未完工温室的塔楼下,正巧看到就在塔楼旁边,永时钟没有叫任何人来帮忙,只是自己用铁锹挖了个土坑,将那在盆栽中生长已久的植物种到适合它继续生长的土壤里,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套礼服,而是换成了一套干净利落的装束。
远远的,永时钟便看到从主动那边亮起的灯以及从后门往这边来的人,在黑暗中根本就分不清的眼睛里浅浅的染上了一层烦躁。
这个时代的背景早在5人陆续落地之前,便早已从资料库摆到他们面前,对于这名公爵先生的言外之意,他也不是不懂,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装一下糊涂又如何?
况且根据那份合约,只要他没有私自离开庄园,这个人就没有任何理由拿着这份条约找洛哥的麻烦。
“我倒不知道,夫人对这盆花如此上心。”
你不知道个什么东西。
永时钟先顾着手上这颗独苗苗的成活率,几乎是屏住呼吸的,查过了庄园内大部分地区的土壤以及光照条件之后,这才选定了这块区域作为宝贝苗苗的移植地。
先前在基地里从种子筛选,到成长过程中,不同配比药剂的灌溉,从上千份发芽的种子当中能够成长到如今这副模样的植株只剩下这一颗,当地气候还算是一直待在温室的植株生长,因此不放心的永时钟便大胆的将这颗独苗苗当做陪嫁带了过来。
站在对面冷笑着,想也不用想在脑中模拟了千万种利用他洛哥威胁他的方法,想来见到此情此景,也包括了面前的独苗。
当然对面的人不知道,永时钟自己也懒得和人说,比如面前这棵苗培育花了多少多少钱,比如如果真的折断了,阻碍了科技的发展,同样对这颗苗很上心的洛哥会不会在得知消息后冲过来对这人下杀手。
“三日之后有一场温斯顿家族举行的宴会,到时候温斯顿家族的掌权人及其夫人必然会在宴会上亮相。”
利尔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提出这个条件是否能够夺得面前这人的关注,但那种从小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将主意打到这颗不像当地植株的植物上。
这句话也确实吸引了蹲在地上检查那人的注视,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能看出明明下午还在监督庄园内其他人保持干净整洁的夫人,此刻倒是一副不嫌脏的模样,依旧蹲在地上,只是你是下午时的漠视,却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大约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意的说道。
利尔特心中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变得一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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