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的幽默感,存在感极弱,把和六个国家的王储斡旋形容为度假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个人了。
夏莫尔很给面子地笑了:“我会尽量在那一日来临前处理好后续几天的工作的。”
对面显然不是很领情:“您还真是尽责。”
“您过誉了,不过是打了好几亿年工罢了。”
二人漫步于幻茵帝国的中心大道上,梦幻脸上今天第二次出现了茫然:“哦,现在不用回去准备晚饭了,就在我们这吃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还算不错的餐厅,这顿我请,”
夏莫尔也跟着一愣,片刻温和一笑:“好。”
他们在餐厅二楼的阳台入座,能俯瞰帝国商业中心的夜景,远远的还能看到十字路口那一侧的十几座大理石神像。
神色很少波动的人率先开口:“夏莫尔,你还记得你的两位老师吗?”
夏莫尔有些意外梦幻竟然会选择这个话题:“嗯,还记得。”
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又问了下一句:“你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性格吗?”
夏莫尔这一生几乎没有露出过任何伤感的神态,哪怕是现在,他几乎没有表情的沉默也已经十分罕见。
“嗯。”
他明显不想多谈。
梦幻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淡淡道:“物是人非,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夏莫尔脸上永远会露出完美的笑容,恰如现在的谅解:“没事,我也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什么?”
“你现在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动,似乎和你一开始的目的截然不同。”
他笑意不减,侃侃而谈:“她被你绘制的法阵带到了幻界,但是传送的位置稍微有了一点偏差——恰好能把那个不会游泳的人送入汪洋的巨腹。
“你定然是会想着她弱小到惹你发笑,她和你记忆里的那个身影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面无表情的青年立于甲板之上,水花溅起时,他还是跳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想再看看那人的脸。
自己跳下去得太早了,人只是呛了好几口水,眼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人要睁开眼了,他无声的咒语生效得很及时,女孩子倒头就睡。
她的生命与蝼蚁无异,恐怕就算不用他出手,她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吧。
青年那对钴蓝色的眸子始终没有任何波澜,他并不觉得兴奋,同时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他只是顺手施了法,把人烘干了,往床上一甩。自己搬了把椅子,坐边上把玩着林依心身上的手机——食指微动,手机穿过魔法阵,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空间。
那对钴蓝色的眼睛此时此刻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骑士,沉甸甸的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汪洋。
“定位和监视用的戒指被注意到了,但问题不大,除非她舍得把自己手指砍断,否则她绝对取不下来。她多疑、敏锐、聪明到了极点,又杀伐果断——你说她甚至有想过杀了你。但你其实也知道,比起她猜想这种行为的可行性,你的杀意更应让人害怕。虽说最近的那次暗杀是「拂晓」的信徒所作所为,但是一开始设计她进入迷宫,你是否也有想过借助那群疯子来验证你的记忆的真实性?”
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依旧如亘古坚冰一样,冰冷且牢固,他缓缓开口:“如果只是基于我们都想杀掉彼此这点,那我如果反击是否有些胜之不武?或许,我应该听从我们伟大的日轮帝国的皇帝的建议:「遵循公平」,那位最伟大的骑士,幻界的太阳,最年轻的领主——不过也是一条金灿灿的忠犬。”
夏莫尔的笑意不减,他自始至终端坐在那里,神态肃穆与慈悲,一如以往。
夏莫尔不信仰贺佩里希,自然也不会因为梦幻的羞辱而恼怒。
“梦幻先生,你因此而感到愤怒,你最后的心慈手软根本不是因为杀掉她有失公平,你所象征的身份让你在出手时从不考虑人类所创下的法则,你的想法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你只不过是爱她。”
冰面出现了裂隙,裂隙之下是漆黑的海。
“您在试探我的底线?”
“并非如此,我只不过是恰好想起了两位故人。”
黑发青年的嘴里挤出了两声古怪的笑:“呵呵,贺佩里希——”
敲门声响起,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息在一瞬间缓和了下来。
他们中很快有人率先开口:“请进。”
一道道餐点被端了上来,两人向彼此致意,安静地享用这顿晚饭。
一餐用罢,两人不再交流,行至餐厅门口,夏莫尔停下脚步:“她很聪明,只不过看不透你的神情,但是我想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想你也是。保重,我们过几天再见。”
言罢,他迈步进入眼前被切开一条裂隙的空间,从梦幻的身边消失了。
与此同时,凝固的时间开始恢复正常的流速,梦幻不在乎背后那些人看到了什么,他径直离开了餐厅。
他总有种自己被当小孩看的错觉……啧。
梦幻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那座巨大的白色殿堂面前,夜幕降临,而神像们被灯光照射着,远远看去它们仿佛正散发着温和的光辉。
他在最边缘的那座神像下驻足,在广场周围散步的人都注意到了他,无人敢靠近这一角。
慢慢的,神像光滑的莹白面孔与记忆里的一张张面庞叠上,祂嗔笑、祂悲悯、祂暴戾,冷酷无情。
青年垂下眼眸,神圣的面容在十余座神像的光辉下毫不逊色。
他抬起眸子,绕过满脸赤红的几位少女,转身进了祭礼院内部,沿途遇见了身穿白袍的神使们,他们正要下班离开,碰到了梦幻个个惶恐地向他弯腰行了个礼,梦幻颔首:“你们不用管我,门我待会离开的时候会封上。”
神使们一个个如释重负地表达了感谢并且匆匆离开。
梦幻穿过大殿,走到了正中间的那面镜子面前。
和第一次一样,里面空无一物。
他不信仰任何人。
但他知道林依心在里面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这毕竟是那位所创造的玩具,这面名为歌莉亚之眼的镜子,在他眼里就像是哄人开心的玩具。
他甚至不配被它取悦。
青年转头离开了祭礼院,行至门口时,他又一次顿住。
抬起手腕,终端显示卡摩幻茵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大致的意思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既然回国了,那回家一起用餐吧。
他自诞生起就没有家,他一无所有。梦幻的拳头渐渐收紧,又无力地松开,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突然很想再看看那个人。
◆
七月中旬的一天,艳阳高照的中午,窗户打开,卧室里的空调没有开,夏蝉嘹亮地一声响,叫醒了睡眼惺忪的人。
时间是下午14:01,距离“登船”已过3小时。
“啊。”又轻又淡的一个语气词。
林依心穿着同一件短袖,底下是浅褐色的及膝短裤,她往床上一摊,闭上了眼。
弟弟飞奔进屋:“林依心!你刚刚去哪了?打你电话又发现手机被你随便扔在了床上,你知道我差点报警了吗?”
有自然风吹进来,林依心额前有几根蓬松的发丝随风晃动着,她懒洋洋地哼了句:“嗯,跟人去打了一把游戏。”
“成绩呢,成绩怎么样?”
“你自己看,密码是010100。”
弟弟在书桌前坐下,林依心感觉自己的心竟然跳不快了,乖巧得异常。
过了一会,对方卧槽了一声。
林依心自己心知肚明,她恰逢改革,为了照顾其他区域的考生,卷子的难度并不高。改卷也松,自己的成绩也在预计之中,作文应该是差不多满分,英语被扣了一分,数学她留了最后一小题,历史不太严谨的主观题老师没给她扣掉,这么一算比她估的还要多了两分,这么一来距离满分还有六分。
林依心翻了个身:“你给我拉个窗帘,开个空调。”
林慕维难得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照做了:“我要去给老妈打个电话。”
三个月的游戏,就像是做梦一样。
在她记忆里,昨天晚上她还在船上休息。
要不是书桌上的快递盒还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见了一个幻象,一个逼真到让人流连忘返的幻像。
突然,林依心心念一动,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
她愣了一下,把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这一次,它可以被轻易取下了。
固执的人鱼放她离开了。
很快她爬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面寻找,找了半天,终于在床底下看到了那个蓝牙耳机还有那一柄漆黑的剑。
林依心静静地看着这两样东西,弯腰下去把东西捞了出来,重量和以往无异,只是她无法把剑拔出。
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一直瞒着她什么。
她几乎可以立马联想到自己是被什么人送回来的,缘由是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只是她现在需要搞懂一个问题:现在她要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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