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配电室里的暮昭和夏花一路越过机械蜘蛛的包围，两人灵活的身形看得屏幕前的玩家不断咋舌。
甚至在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呼啸声时还有继续加速的趋势。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金属大门，门口有一个穿着保安制服，半边人类身躯半边机械身体的人大喊：“站住，你们损坏器械……”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斩马大刀横劈成两半，断口处短路的火花噼啪闪烁。
夏花趁机窜到门边按下按钮，金属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一个巨大高耸的能源炉连接着无数电缆，嗡嗡低响地伫立在黑暗中。
外面的机械蜘蛛和半机械人已经很离谱了，眼前机械朋克风的画面更是割裂。
夏花仰头看着高耸的能源炉吐槽：“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的逻辑是什么？”
画风都不一致了。
暮昭解释：“系统随机生成的副本很多都是这样，经过人为调整才会正常一些。”
他观察着能源炉的构造，对夏花说：“你上去安装能源，我在这里挡着。”
金属门打开之后无法关闭，那些机械蜘蛛踏着同伴破碎的零件纷纷向门口涌来，倒在门口的半机械人也在短路的噼啪火星中缓缓抬起机械臂试图开枪。
夏花第一反应是自己不会电工，随即想到这地方连逻辑都没有，还管什么电工不电工。
她从系统仓库找了根绳子把能源盒捆起来往背上一甩，戴上被她自然而然昧下的绝缘手套，借着能源炉上的电缆和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繁杂零件往上爬。
没爬几米，许多巴掌大的小机械蛛就从电缆中间爬出来，口器上带着小型注射器试图扎进她的手套里。
绝缘手套很结实，注射未果，小机械蛛身上的指示灯闪了闪，沿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夏花抬头看一眼上方的高度，当它们不存在一般加快速度往上蹿。
几只蜘蛛用口器扎透她的衣服，将小型注射器深入皮肉。
她依然没停，不管注射器里是什么，只要她的速度够快，药效就来不及发作。
俱乐部大厅的玩家啧啧小姑娘是个狠人的同时，不知何时醒来的青冥也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手机。
进来换吊瓶的小护士跟他说话没得到回应，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情绪，就只嘱咐了一句多休息，离开病房。
门一关，病房里只剩下手机里传出的声音。
青冥低着头，安静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里层空间里，悠野顶着洪流寻找从鬼道进入游戏的人影。
直播里不会出现他单独的镜头，只在其他人的直播里匆忙路过。
突然鬼灵们齐齐一滞，像被掐住了喉咙，尖啸声骤停。
悠野一惊，怎么会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找遍里层空间，他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高耸的能源炉顶，夏花身上爬满了小机械蛛，身子摇摇晃晃速度却丝毫不减，看上去随时会一头从炉顶栽下去。
但不论眼前如何天旋地转，她手上依然稳稳地撬开蒙着厚厚一层灰的玻璃窗，从背上解下能源盒塞进去。
随着轰隆的声响，原本低耗能状态的能源炉开始运转。
夏花知道自己该做的做完了，撑着的一口气松懈，再也控制不住麻木的手，松开手里的电缆从炉顶掉下来。
暮昭挥出一刀，回身跑向能源炉，踩着炉壁冲到高处纵身一跃，抱住夏花斜斜地滚出去。
被一刀挥散的机械蜘蛛还想聚集过来，配电室却骤然亮起，灯光一排排从一楼蔓延向整个教学楼。
光亮所过之处鬼灵的尖啸骤然消失，机械蜘蛛也短路一般发出噼啪火光，最后爆出一缕烟尘。
【叮】恭喜玩家【沐夏花】【暮昭】【林楚宸】启动光源，本场景即将关闭，请做好登出准备——
还不能关闭！
悠野正在试图进入下一层空间，但眼前一黑，已经被传送出游戏。
其他玩家也是满心不忿，跟欺师灭祖同场游戏完全就是在陪跑，这边还没摸到门道，那边已经通关了！
没有了玩家的校园恢复寂静，里层世界也在渐渐溃散，消失。
一个人影站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走廊，眼中有茫然，但更多的是淡漠。
她不在乎自己混乱模糊的记忆，也不在乎自己在哪里，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移动，就习惯性地跟着走过去。
当看到那些人影走进黑暗，如同被吞噬般消失不见时她停下脚步。
身后有人越过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不走吗？”
她茫然地看过去，看到一个脸有点圆的可爱女生。
如果夏花在这里，还能认出她们不久前在走廊见过，还带她去了教室。
女生打量了她片刻，有些了然地说：“你是新来的吧？别怕，跟我一起走。这里马上就要消失了，我带你去我们该待的地方。”
女生拉起她的手，带她一起踏入黑暗。
很快，他们刚刚呆过的走廊也消失不见。
黑暗里，女生的声音的问：“我叫戚桃，你可以叫我小桃，你叫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用很久没有说话的声音回答：“冷千夕……我应该叫冷千夕。”
好像不久之前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但她不太确定。
鬼道里的游魂都是这样浑浑噩噩，她也不太在意。
当眼前的黑暗散去，她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校园，新新旧旧的建筑鳞次栉比，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她莫名的，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
夏花原地登出游戏，用积分消除了身体的负面状态，胸腔里顿时舒爽许多。
三人回到医院，医生立刻迎上来汇报了青冥的情况，林楚宸加快步伐走向病房。
门一开，少年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所在之处周围的空气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寂静。
他抬起眼，一双幽深的眼睛看过来。
脸上泛起笑容的同时周围的空气也流动起来，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少年也像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他寻常地招呼了一句，林楚宸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暗沉，转身就走。
夏花险些被他撞到，匆忙往旁边让了让，不解地看向暮昭。
暮昭看了一眼病房，对夏花说：“你留在这里。”自己转身跟上林楚宸。
夏花满头雾水地走进病房，没从青冥身上看出什么不对，适当地关心一句：“林先生怎么了？”
“他没事。”青冥神色平淡地拍拍病床示意她过去坐，看上去毫不在意。
他只看着夏花问：“身体好些了吗？”
正要坐下的夏花动作有微妙的停顿。
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青冥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决定不去探究。
毕竟良好的人际关系就是要适当的关心和适当的距离。
暮昭在走廊的拐角找到林楚宸，他背靠墙壁，一只手抚在额头遮住了眉眼。
听到暮昭的脚步走近，他没有抬头，压抑着情绪低声说：“怎么回事？不是收回了所有的记忆和灵力师父就能完全复活吗？里面的那个根本不是师父……”
暮昭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林楚宸抬眼，眼中透出一丝赤红。
“你一点都不意外？你早就知道？”
“不是。”暮昭的声音依旧冷静无波：“我也是见到楚画之后有过猜测。”
他们见过前一世的楚画，他在那时意识到楚画和他们不一样。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必然会在新的成长环境里生出新的人格。
师父想念的人是“桑桑”，他真的愿意见到跟桑桑相似却又不同的楚画和沐夏花吗？
他有过这样的怀疑，但又没那么在意。因为那时对他来说重要的已经不是找到师父，而是看好师妹，避免他因为灵魂扭曲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何况师父对桑桑留下的人和物都那么上心，对她灵魂的转生死抓不放也是合理。
无论今日见到的是师父本尊，或是师父遗留的一丝执念，他都不意外。
这些林楚宸不是想不到，只是拒绝去想。
他低声喃喃：“所以师父根本就没想复活？那他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里面的那个又算什么？”
暮昭冷淡道：“何必那么在意？我们最初的目的只是找到师父要一个交代，里面的那个有师父全部的记忆，想问什么问他也是一样。”
“不一样……”
林楚宸觉得自己的头隐隐开始疼痛，像起起伏伏的雪花屏杂音在脑中回荡，让人烦躁不已。
他的师父，东方青冥是一个立体的人，有不太健康但还算完整的人际关系，他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是丰满的。
但他留下的那些所谓的“种子”只是一个个片面的执念，他们的喜怒，思维，都只围绕着桑桑的转世。
就算有对其他人的记忆，他们也不在乎。
这段日子以来林楚宸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一点。
他不想从现在这个“青冥”口中听到他不在乎他们这两个徒弟的话。
他想见的是那个带他走出极渊之地，领他入玄门，教导他庇护他，与他做过四百年师徒的东方青冥。
他盯住暮昭问：“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如果师父不能复活，世上就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
暮昭认真思索片刻，诚心道：“你就当他是嫁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只要他自己开心，娘家人不见面就不见吧。”
这在过去那些年代不是常有的事吗，他觉得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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