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宛如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般的轻佻话语落在耳中,静谧的黑夜里一时间暗流涌动。
一开始的错愕过后,贺楠辰取出纳戒中的月弦剑握在手上,眼神清冷地望向面前长身玉立的黑衣人。此人容貌非凡,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也不过分,额前碎发为其平添一份少年人的明俊之感,眼睛仿佛被瑶池水洗过一般清澈明亮,肩上一只玲珑的青色小雀啾啾直叫。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竟能一上来就说出让贺楠辰从了他这种生猛的话的,实在是……有点违和好吗!!
碍于还在被自己(划掉)精心修理过的木屋里施展不开拳脚,也不想待会打起来伤了隔壁的瞳均和杨希,贺楠辰向六行州轻喝一声:“出来!”说罢便闪身出了门。
六行州倒也配合,不紧不慢随着贺楠辰出了门,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空地,眼见已经出了堕魔城的范围才堪堪停下。
贺楠辰见对方跟上来,右手扶上月弦的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味。自十年前的惨剧发生以来,贺楠辰时刻过着被追杀的生活,虽因自身修为不至于狼狈逃窜,但警惕一些无可厚非,毕竟没有哪个正经人会甫一见面就钻人家房间去的。
看贺楠辰指尖运起的灵力暴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六行州这才抬手道:“别别别。有话好说,我叫六行州,不是坏人啊……”
听他并没有自诩四大阁人士对自己喊打喊杀,贺楠辰脸色稍霁,但指尖运起的灵力并未立刻撤去:“不认识,也不感兴趣,你这人深夜闯入我房内究竟意欲何为?”
六行州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我不是说了嘛,让你从了我啊。进你房间自然是为了看看我的人长啥样喽,怎么还不给看啊?”
贺楠辰面具下的眉轻轻一蹙,从鼻中轻哼一声:“满口胡言乱语。你快些离开,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六行州听到这里却并不买账,还做出一副更加委屈的做作模样来:“你这人好不讲理,吃了我的戴了我的,一照面还赶我走!!”虽是这般“梨花带雨”的做派,在贺楠辰看不到的角度却露出一抹坏笑。
贺楠辰满头黑线,搞不明白六行州堂堂一个男子汉,说话做事却这般……娇柔做作,而且,这说的是什么话?吃他的戴他的?见都没见过你,搁这碰瓷呢?莫不是碰到了乡野赖汉。
贺楠辰无语的样子落入眼中,六行州的嘴角弯弯,似乎心情不错:“我可没说错呢,一颗极品破魔丹,一颗蛟泪珠,作聘礼应该是够的吧。”
“……你是金御堂之人?”
“不错,金御堂确实是我家的。你喜欢啊?要不送你了?”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贺楠辰已经被六行州无语到想一巴掌给他拍进土里去,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这下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原来是个闲得无聊的二世祖,干的事也的确符合人傻钱多的二代形象。虽说送他破魔丹和蛟泪珠确实是大手笔,但绝对(应该)不是他说的拿来做聘礼这么离谱吧哈哈哈?
六行州自曝家门以后,贺楠辰终于收起了外放的灵力,寻了块还算平整干净的石头坐下,边把玩着灵气盎然的蛟泪珠边侧目问道:“给我破魔丹和蛟泪珠是你家长辈的意思?他们可有提其他的要求?”
金御堂作为后起的势力,并没有参与当初那一场惨祸,堂内也没有对贺楠辰表露出过敌意,是以他很想知道金御堂这次帮他是为了什么,毕竟自己孽族之人的头衔并没有摘下来。
六行州也想与贺楠辰一般寻一块石头来坐,四处搜寻不到只得放弃,将肩头打盹的小雀往下一扔。小雀被砸的晕头转向还弹了弹,六行州也不管它,只吩咐道:“变个板凳。”
小雀不爽地哼了一声后只能照做,变为一个篆刻有青鸾图案的青色座椅。看着六行州毫无心理压力地盘腿坐上那个座椅,贺楠辰默默在心里为那只小雀点了个蜡。六行州却并没觉得自己此举不妥,反而将头往手背上一靠,眼睛平视贺楠辰:“堂中长辈才不管我的事呢,送你这两样东西也只是出于我的本意。怎么样,喜欢吗?”
“……”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嘛,不要一副你真的认真将它俩当聘礼的样子好吧。贺楠辰整个人都在拒绝聘礼这两个字,是以忽略了他问的是家中长辈,六行州回他的却是堂中长辈这回事了。
看贺楠辰已经在研究手上蛟泪珠怎么抠下来了,六行州玩味笑道:“东西送出去哪有还回来的道理,你要真想还,那破魔丹你如何还给我?”贺楠辰只得郁闷的停手。六行州忽然正色道:“我观你体内毒素已经开始消退,想必是破魔丹的功效。你也不必纠结聘礼不聘礼的事了,方才只是逗一逗你,倒还真是有趣得紧呢。”
贺楠辰嘴角一抽,拳头紧了紧,没想到自己时刻戒备四方阁的追杀,心性早被磨得坚硬似铁,此时竟被一个少年子摆了一道。
“那你想要什么?我不记得我,或者寰宇阁与你有旧。”
六行州歪着头想了一下,认真道:“我之前与你确实没有什么交情,这次你可以权当我闲着无聊,花钱请你办一件事罢了。至于办什么事,本堂主还没想好呢。”行吧,还真是够任性的,这是什么烂理由?活像哎呀我看你投缘,把家底全送你只要你发达了替我办件事的烂俗剧情??
贺楠辰起身就走:“办事可以,待你想到是什么事再来找我吧,失陪。”丝毫不拖泥带水。
六行州哪里肯依:“那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跑到什么穷乡僻壤躲起来就为了不履行承诺呢,我得时刻跟着你确保你不会食言才行。”说罢亦步亦趋跟在贺楠辰身后,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缠着你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贺楠辰扶额,这堕魔城还不够偏僻吗?只能随口应下,带着一人一鸟回到住处。反正我去办正事的时候悄悄溜走就行了,你一个小屁孩又追不上我,大不了等事情办完了再来兑现承诺就是了。虽然不知道两人谁更大,但是看六行州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应该……算是小屁孩吧,嗯,没毛病。
“所以你就让我睡柴房?你就让我一个金御堂少堂主睡柴房?”某人很快就有些受不了了。
贺楠辰冷漠地靠在门框上,指着那只又在打盹的小雀道:“有那只灵宠,你哪里不能睡?一共只有三间卧室,我和两个朋友各占一间就已经没了,你有意见也没用。”
六行州轻啧一声:“切,不给就不给,小气鬼。欸,我能去你房间睡吗?”一回头就看到贺楠辰离开的后脑勺,周身寒气蹭蹭往外冒,六行州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撒泼,真的会被贺楠辰给丢出去,只得作罢。
看到六行州吃瘪,贺楠辰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小样,让你口花花。总算扳回来一局,回屋,睡觉!
柴房里。
小雀一改困倦的样子,竟然张嘴口吐人言:“老大!你找的理由也太烂了吧!得亏贺楠辰没怎么跟泼皮无赖打过交道才没法拒绝你。要跟踪观察他,你大可躲在暗处,反正贺楠辰修为那么低微根本发现不了你,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六行州对自己被一只鸟嫌弃的事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若有所思地轻轻抚过青羽的毛:“修为低只是暂时的,他的身份注定此生不会平凡。与其后面被发现了揪出来,还不如现在直接跟在他身边好些,还能混个脸熟。说不准将来知己知彼了,贺楠辰就不舍得对我动手了呢。而且,你不觉得躲在暗处监视很猥琐吗??”
也不知道一只肥啾怎么做到以手抚额的,反正它做到了,场面一度很搞笑。见不得青羽这副倒反天罡的样子,六行州一指将它弹了下去:“我要休息了,这次变大点,我累了。”
青羽一阵咆哮:“你的纳戒是白戴的吗??为什么不能带点床啊,板凳,雨伞之类的在里边???非得要用我变的??”
咆哮归咆哮,但是当青羽对上六行州玩味的笑容时,只得缩了缩脖子,乖乖变成了一张大床。笑话,跟六行州插科打诨都可以,但是千万别在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招惹他,否则死得很难看。就在一人一鸟困意上涌时,柴房中央响起一阵滴答声,本想直接忽视掉,但是越来越响的滴答声裹挟着水汽朝六行州涌来,让他想忽视都不行了。
“贺楠辰!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房子漏雨为什么不修!”
另一间房内的贺楠辰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翻身继续沉沉睡去。其实这也不怪他,毕竟原先整个屋子都会漏雨,他们三人经年颠沛流离早已习惯。
只是下午刚有人在城主吩咐下把屋顶补好了,唯独柴房被漏了,于是乎咱们倒霉的少堂主只能找来一个盆,盯着盆中溅起的水花发了一夜的呆。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可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全是一堆可怖的妖魔鬼怪狞笑着向自己扑来,顷刻间将他小小的身躯撕碎。
要么就是一柄血色长枪在眼前一晃,带起一连串血花,裹挟着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快跑!”要么就是无数次被一只大手扔下深不见底的空间乱流中,身体被空间乱流中的罡风刮过,那种深入灵魂的痛感宛若实质,随着身躯的下落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知何时,混沌中的六行州发现前方有点点微光,他拼命往微光的方向挣扎而去,最后筋疲力尽时终于离微光越来越近。他大喜过望,忍不住伸出手向微光抓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捉住,头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做什么?”
六行州猛然睁开双眼,就看到贺楠辰脚边堆放着一捆柴火,站在床边捉住他一只手盯着他,外面天色早已大亮。照平时六行州的作风,见贺楠辰捉着自己的手一定要趁机言语轻薄几句,能膈应到他那是再好不过,但是现在的他却没了那个心情,只是轻轻抽回手问道:“怎么回事?”
贺楠辰顺势放开六行州的手,语气微不可察地软了几分:“我来拿柴火,就见你冷汗直冒,嘴里胡乱喊着不要,滚开之语,手也不断挥舞。”见六行州还没有缓过来,贺楠辰直言不讳道:“修仙之人轻易不被梦魇所困,除非是心有执念或走火入魔,你是哪一种?”
六行州并未答话,而是抬手擦去冷汗,重新拾起笑意:“我亲爱的美人,你这是关心家夫?”
见贺楠辰拿个柴火久不出来的杨希刚想进去查看一下,就听到这么一句轻佻的话,好巧不巧还是这么一个小痞子一般的少年对自家公子说的,眼中有怒火喷涌,将手中斧头往柴门上一甩便气势汹汹而来:“你小子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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