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将几本书胡乱塞进书包，拿起书包就是往前追。
“你刚那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没什么意思。”程喻淡淡的说道。
“呵……” 陆昀嗤笑了声，但也没说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看这架势，等陆昀回到家估计都要被淋湿透了。
所有人都在房檐下躲雨。
陆昀幽怨地看着阴沉沉的天啧了声，却又无计可施。
程喻家离这儿不远，走一段路就可以坐车回家。
但他……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换的鞋，叹了口气，他不想走。
“税俊呢？” 陆昀这才想起自己的好兄弟，“ 看他带伞了没有。”
程喻好笑地斜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们俩多深交情呢。”
陆昀：“……” 这不深吗，出事我还能想到他。
说曹操曹操到，税俊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走来。
人还不少，为首的是税俊和许瑞，二人有说有笑，丝毫忘了身后的几个人。
何蓝竟然也在里面，跟李圆津津乐道着什么。
税俊信步朝他俩走来，脸上笑意未减：“走啊，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陆昀挑眉：“……” 你是瞎子。
徐冉止言又欲，说出了陆昀的心声：“那么大雨你冲进去啊？”
何蓝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陆昀，一直死盯着他。
这么明目张胆，毫不掩饰，所有人也自然注意到了。
张辰的目光不断在他俩之间游离。
其他人都是偷偷的用余光瞟何蓝，一时间，气氛特别的尴尬。
陆昀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装模作样地看着大门，没有说话。
房檐下的人越来越多，雨也越下越大。
远远的只看见大门外依稀可见停着几辆车。
陆昀想着冒雨去车站，毕竟谁知道这雨会什么时候会停。
脚步还没踏出去，就见又有一辆轿车停在了大门外，挤进车堆里，黑色车窗降下来，隐约露出一张熟悉的人脸。
他一开始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有点愣。
姜原不是走了吗？
车窗里的人朝他挥了挥手。
陆昀拉了拉身旁人的书包带，程喻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一指门外：“我捎你走。”
程喻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陆昀对着其他人说道：“我们先走了。”
“啊？” 税俊没看到姜原的车，“这……你们两个不是同一条道的吧？”
程喻没回答他，戴上帽子就往雨里冲。
陆昀跑到一半，转过头来对税俊用口型说了一句“阿笙”。
税俊虽不懂什么意思，却愣愣地点了点头。
车内，程喻与姜原四目相对，久久无话。
程喻进来后说了一句“阿姨好”就不再说话了。
姜原也并没有制造话题，只是透过后视镜静静的看着他。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现在的高中生长的都那么帅的吗。
两人都在心里期盼着陆昀快点来，来打破这尴尬的处境。
砰——
车门如他们所愿被打开了。
陆昀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这他妈雨好大。”
程喻稍微往旁边坐过去一点，给他腾出位置。
“开吧。”
一时间，只有大雨打在车身上的啪啪声响。
车内的气氛诡谲至极。
程喻僵硬地望着窗外，一时间并无作话。
直到紧贴着皮肤的手机振动了下，他才动了一下。
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
【周五：你为什么不说话？】
【加载中：说什么？】
打完字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撞及到一起，陆昀无故咳了几声。
【周五：前面路口把你撂下？】
程喻往窗外看去，水坑被来来往往的车子碾过，唰地溅起。
人行道上寥寥无几的人被淋湿了裤脚，也仿佛洗了把脸。
他打键盘的手顿了顿，随即飞快打上几个字按“发送”――
【加载中：嗯。帮我去看看无名】
【周五：你让我大雨天上山？】
程喻闷哼笑了声，回道：【我相信你会的】
陆昀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没再回他，算是默认了。
姜原一只眼看着前方，一只眼透过后视镜瞅身后两个人的动作，过了很久才问道：“这位同学在哪里下？”
程喻愣了半天，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道：“前面路口停下就可以了。”
姜原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窗外的滂沱大雨，“你确定？”
“嗯，”程喻忍俊不禁，“我家离这不远。”
姜原义正词严：“那可不行，外面下那么大雨要感冒的，你家在哪？我顺道送你去。”
程喻哭笑不得，心说这可一点都不顺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用了阿姨，给我把伞就行。”
闻言，姜原只好作罢，把车子停在了路口处。
程喻道句谢，飞奔进雨里，消失在了拐弯处。
“这是你朋友？”
陆昀颔首：“嗯，就是你说我勾搭的那个。”
“长的蛮帅的。你们还挺有缘分，又遇到了。”姜原手搭在方向盘，随意地说。
这下陆昀蒙了，歪了歪头，“你见过他？”
姜原一脸平淡地说：“他初中不是跟你一个学校的吗？
我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他，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发过言。你回家可以翻一下相册，我记得我照了。”
陆昀愣愣的点了点头。
一回到家他就马上去找尘封已久的相薄，在众多相片中，终于找到他初中时的。
照片还不少，都是领奖的时候拍的。
虽然他混，但该拿的奖一样没少，大多数都皱着眉，不耐烦的盯着镜头，没一个站相。
翻了那么多张，连程喻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姜原记错了。
心灰意冷之际，一张照片冥冥之中掉到了地上，他翻过来一看，是（3）班的集体合照――初中陆昀他们班。
初中时他的身高排上等，自然而然也就站在后面。
他站在最左侧，与他旁边的同学隔了整整二十厘米的距离。
这张照片属于抓拍，因为他的脸根本就没有对着镜头，而是侧对脸看着旁边。
至于他当时在看什么，只有那个时候的陆昀清楚。
陆昀这下来了兴趣，眯着眼看他的旁边有什么。
照片最边儿上意外印出了一张脸，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没由来的，他觉得这个人就是程喻。
可能是陆昀多心，他觉得程喻也在予以他对视，或是匆匆中不经意的一瞥。
“你找到了吗？”姜原透过门缝看见随意摆在地上的照片，便进来问道。
陆昀蹲在地上，背靠着床，一条长腿屈着，手肘抵膝盖骨，手里拿着张照片。
见他不答，姜原便主动凑过来看，只看一眼，她就说：“错不了，就是这张。”
“当时那个男生也在盯着你看，我觉得挺有趣，就拍下来了，没想到没拍全。”
“这照片也太小了，框不下你们两个人。”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陆昀囫囵下了碗面吃后就收到了程喻催促他快点上山的消息，置之不理。
直至洗完澡才出门。
快要走到山下时，某个不要脸的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陆昀没有上次那么震惊失措，犹豫几秒后还是接了。
他开口就说：“操，你他妈怎么不自己来？”
“你出门了没？”
陆昀语气颇不善：“出了，要不要我把这一段路视频发给你？”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那倒不用了，给它带点吃的。”
陆昀的脚步猝然停住，他什么都没有带。
程喻原本觉得自己这一提醒着实没有必要，纯粹就是弱智儿童说出来的话。
但没成想，就有那么一两个智商不太够的人什么都没带。
陆昀迟迟没有说话，程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有多大魅力，认为无名一见你就不饿了。还是说你打算把自己送给它吃？”
“我就是有那么大的魅力，狗见到我都走不动道。” 陆昀沉吟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路有些滑，他一连差点摔了几个跤，最后到山上时，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
鞋子、裤管上都溅上了泥土。
老远就能听到一声微弱的嘤嘤声。
陆昀打趣道：“啧，你儿子怎么这么可怜？”
他发现了蜷缩在长椅后的无名，它白色的毛已经沾染上了泥土，就跟在泥坑里打了无数个滚似的。
陆昀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把无名抱起放在长椅上。
关语音通话，又立马开了个视频通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瞧这儿，多可怜 。”
程喻在手机前看着只剩一双眼睛干净，浑身脏兮兮的无名，不禁拧眉：“你空的话，就帮它洗洗澡。”
陆昀舌尖一顶.腮帮子：“我还成工具人了？”
程喻将烧开的水倒进杯子里，来了一句：“也不全是。”
陆昀：“……”
“我把无名带走不会有事吧？”陆昀起了点心思，试探问道。
“不会，它是流浪狗。”程喻答道。
这附近的人经常会拿一些残羹冷炙给它吃，但它丢了也不会有人把它放在心上。
“那我带它回去洗洗吧。”陆昀说。
“行，普天同庆。”程喻促狭地笑了笑，说道。
陆昀：“……”要不要那么阴阳怪气。
陆昀没理他，抽出包里随身带的纸给无名拭去泥土，嘟囔道：“你这个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
程喻此刻就像拥有了顺风耳，接下了他的话茬：“懒得取。”
“现取一个呗，” 陆昀小时候一直热衷于取名字，花、草、动物、玩具……都被他取过名字。
程喻笑了笑，立刻就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 你取。”
“真的？”陆昀的眸子亮了亮，尾音都微微有些上扬。
对方简短却肯定的回了他一个嗯。
得到主人的许可，他打算“大施拳脚”。
毕竟他取名字的技术不是盖的。
“程程？喻喻？小喻子？”他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深几分。
程喻敛了笑容，拿着水杯的手抖了抖，幸好开了视频通话后开的一直都是后置摄像头，看不到他的脸。
他不确定地说道：“你确定？”
“确定啊。” 陆昀愉悦地说，笑延伸到了眼底。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的误会便深了。
陆昀纯是开玩笑，反正程喻又不会答应；
程喻则认为他是认真的，自己前脚刚同意，总不能后脚就反悔吧？
半晌，程喻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第一个好点。”
陆昀：“……”他听到了什么。
陆昀怔在了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须臾 。
“你……” 陆昀牙关打着颤，重复了多个“你”，却总憋不出下文。
“第一个。”程喻又重复了一遍。
陆昀：“……”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现在还能变脸吗。
程程。
他光是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字，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他以后要对着一只狗喊这两个字。
他低声骂了句操。
程喻挂了视频通话。
陆昀目光复杂的看着这只小狗。
他把手机塞进兜里，毫不嫌弃地抱起狗，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名字不是我给你取的，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亲爹。我也不想叫这个名字。”
“走吧，小可怜。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昀就这样念念叨叨的抱着狗走了一路。
雨后的空气没有往日那么闷，带着一丝腥甜的泥土味。
他漫不经心地往上方瞥，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换个姿势啊，小心别掉下去了。”陆昀换了一只手抱那只狗，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照了个相，随后发给了程喻。
他家屋后竟然有彩虹，这个位置还挑的特别对，正正的在屋顶上方，红色的房子像是戴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帽子。
那边几乎是秒回：【加载中：蛮可爱的〔点赞〕】
陆昀刚想回，下一秒就僵在了原地。
抱着狗的那只手湿了。
狗尿了。
只觉一股热流，黄∥色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地面上。
陆昀哑口无言，惊愕地低头看向怀里的狗。
偏生小狗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耷拉着舌头。
陆昀：“……”
湿了的那只手被他直直地伸出去，他半强迫自己忽视。
可是他走起路像打架――两只脚互相不对付。
一回到家，放下狗，他直奔洗手间。
在洗手池旁不断的搓洗着他那只手臂，恨不得将手搓破皮。
“操。”直到搓的隐隐有些疼才停止动作。
嘤嘤嘤――
狗畏畏缩缩地躲在了门后，胆怯的看着他。
陆昀无语，一边顺势将它抱起放在洗手台上，一边嘟囔着：“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他没好气地拿着淋浴器就往它身上冲，冲完之后就拿不要了的梳子给它理毛，动作可谓十分野蛮残暴。
这只名叫“程程”的狗成了一只落汤狗，毛紧贴着它的皮肤，往日蓬松的身子此时变得十分的瘦小。
浑身发着抖，陆昀看着它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有点不忍 ，渐渐放慢了速度。
洗完之后就是擦、吹、剪。
好一番改造，犹如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高贵，雍容，优雅。
陆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自诩自己为“托尼·昀”，不过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一点瑕疵――气质，对，人需要气质，狗当然也需要气质。
这只狗 ，美丽的皮囊之下是胆怯的灵魂，与生俱来的胆怯懦弱。
托尼·昀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让它提高气质。
托尼·昀毅然决然的拿起手机求助度娘，一字一句地打上“狗的气质是从哪里来的”。
托尼·昀面色不豫、气愤的关掉了手机。
托尼·昀倚着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托着下巴沉思。
过了许久。
托尼·昀终于放弃了――用他的话说叫退休。
没了托尼的托尼·昀起身抱起差了点气质的“公主”，向程喻邀功。
他发了张照片，打上文字――
【周五：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这时，“公主”又开始嘤嘤叫，蹭着他的腿。
他猛然想起这狗还没吃饭。
陆昀从厨房里端来了一碗面，放在地板上等着它自己来吃。
“公主”眼睛一亮，飞奔而来，吧唧吧唧，毫无公主包袱的吃起了饭。
陆昀薅着它的毛，一边嗫嚅：“你这是饿了多久……”
手机振了振，是程喻――
【加载中：它是只公的。】
陆昀：“……”公主秒变公举。
“程……”他试着说出这个肉麻的名字。
他听到了自己略微有些生硬的声音。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程，程程？”
妈的，这两个字怎么那么肉麻。
他想取个稍稍man一点的。
“二程？”
这文改了很多次，但前二十章除个别章节外，我都不是很满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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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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