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照进了这片由蜘蛛网组成的窄屋子,伊万从椅子上缓缓睁开双眼,他昨晚又在椅子上写稿写睡着了,他还没睡醒,一阵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连忙去接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阵青年利落的声音:“叶甫根尼先生,您的小说《不存在的梦》获得较高反响,可以出版了。”虽然是祝贺,但语气冷漠的像是在宣读仆告。
电话里的声音是端木,他站在舞台另一段,背对着克莱因,还有这间全是酒瓶和手稿的屋子,灯光逐渐变亮,大家可以清楚的看见舞台的全部。
伊万微微愣住,然后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那只是我随意写的,你们再看看其他作品呢?这是一个新精心策划的玩笑吗…我的上帝…”
电话那头继续开口:“这不是玩笑,您不信也无所谓,今天二点需要您来签字并领取稿费,我们会扣掉宣传费用的百分之10、稿税百分之5、还有和您打电话需要扣的百分之五,共计您能拿到百分之八十。”
伊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同时,他站起身看着满地的草稿纸,转了几圈,旁边的收音机突然响起刺耳的乐观主义曲,他冷汗直冒,顾不上踩到草纸,猛的跑过去关掉,如果不关掉的话,后面还会接者播放昨天的新闻。
“搞错了…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伊万喃喃自语,在房间里踱步,随后,幕布落下,第二幕即将开始。
灰黑的街头,行人都朝着克莱因的相反方向走,伊万去书店取了稿费,又去隔壁花店用二分之一的稿费买了两束即将枯萎的红玫瑰,他抬头望着天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他带着花去敲响了安娜的门。
安娜打开门,探出身子,故作惊讶的笑容像是精心摆弄过,阳光在她的金发上露出不真实的光晕,她接过了伊万的花,并说道:“今天的天气好的真不像话啊,你居然还送了我两束花,真开心啊,下午要不要去咖啡馆?有一家店我特别想去,听说环境很好。”
伊万疑惑的看着她,安娜从来没笑的这么开朗过,至少是对他,他愣了一会,然后说:“噢……好的。”
夜流光紧紧盯着舞台,却没注意到身边的无尽夏还在喝着红茶,他往观众席看了一眼,发现了那个和报纸上一模一样的面容——卢西安。
那是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深金色的长发,大概到肋骨中部,右侧扎着一个精心编织的小三股辫,并不显眼,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扎这个,头发看起来涂过发胶,还不少。
卢西安微笑着,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夜流光明确的知道他的罪行——他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现在演到第三幕了,是伊万和安娜之间的对话,夜流光把视线投回舞台,背景音乐正在播放那所谓的乐观主题曲,伊万,也就是克莱因,他坐在位置上摇晃咖啡杯,他现在内心很紧张,一不小心,道具脱手而出,摔碎在地,发出了砰的一声清脆。
夜流光愣了一瞬,不对,剧本里没有这一段,他是出现失误了,克莱因也很害怕,手不停颤抖着,他慌忙捡起碎片,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头,连忙继续说台词:“啊…那个…安娜啊,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美好不太现实?”
安娜,也就是玛丽希娜,她看着克莱因,心里也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接了台词:“你太累了吧…伊万,小说出版是好事,你应该高兴啊,不要胡思乱想了。”
克莱因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大喊着:“就是因为好事来的太容易了!所以太假了,你不觉得一切顺利的令人恶心吗?娜…安娜!”
夜流光无语的摸了下额头,克莱因已经完全忘词了,他现在完全出于自我发挥,不过大家应该没看出来什么,剧本偏离的不算多。
不过还好,玛丽希娜的演技接的过去,她也站起来,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我的唉也是你梦里的一场虚妄吗?我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是…”
话还没说完,克莱因就继续抢着说:“我们都不是人了!我们是困在这里的一滩废物!我们早就不是人了。”
玛丽希娜愣了一瞬,剧本里没有这段抢词,她只能接着说:“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伊万。”然后照着剧本愤然离开,走下舞台。
克莱因在舞台上愣了一会,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他太代入角色了,像被附身了一样,舞台顶光盖在他头上,像是一层沉重的薄纱,重的他突然向后倒去,差点压垮椅子,他稍微闭了一会眼睛,再睁眼时,眼眸变为下垂式的,他撩了下耳旁的头发,然后坐回椅子上。
他低着头,然后拿起道具酒瓶喝了一口,尽管并没有酒,他装作喝了一口,然后丢在一边,甚至没看一眼,他抬头望向慢步走上舞台的索妮娅,也就是无尽夏。
“克莱因”站起身,冲着无尽夏走去,刚抬起手,却又放了下去,低下头后,他说道:“索妮娅…我是不是疯了?”他摊开手,晃了两晃。
无尽夏的眼神像西伯利亚的湖泊一般,她凝望着眼前的“克莱因”,然后缓步走上前。
“喂…索妮娅,我或许真如他们所说,是个可怕的精神病患者?或许我真该去那该死的监狱开点药,把脑海一切的不切实际都丢出去?”
他说着说着便抬起头凝视着无尽夏,眼底是溢出来的坚定,以至于夜流光都愣了一会,在他们印象里,克莱因从来没有这种眼神。
夜流光看了一眼观众席,卢西安还是在那里安心笑着,手轻轻搭在腿上,第一排有个人睡着了,看着好像是之前在具象班撞到的某人,夜流光皱了皱眉头,此时,台上的“克莱因”还在演。
“他们还说要给我开七彩镇定剂,要把我的想象力同脑髓一起抽走,噢…那样或许更好,那样我就能和他们一样心安理得的活在梦里!”这一句喊的格外大声,和剧本一模一样,用手指着窗外,原本夜流光怕这一句克莱因会演不来,现在却有些令人感慨,这一句演的实在太好了!
无尽夏退后两步,平静的开口:“亲爱的伊万,有些人从来不是真正的疯子,而是那些看清了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你觉得痛苦,恰恰证明你是正活着的。”
她把台词完整的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情感语气。
“克莱因”缓缓抬起头,眼中是混合着绝望与狂喜的奇异光芒,他走到舞台前,无尽夏退场。
此时是最后环节,大荧幕上即将播放最后的场景,夜流光咬着绷带缠的紧了一些,接下来就是等枫十七把卢西安单独拉入具象空间,大家就能抓住他了。
无尽夏踏着步子,突然踩到了什么,摔了一跤,她抬头一看,踩到的正是红茶杯,紧接着,大荧幕闪烁几下,播放的不是场景,正是夜流光当时在街上和无尽夏对话的监控。
夜流光一惊——大荧幕被黑了,他连忙去控制台看,却看见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正在控制台,她把门锁了,夜流光只能疯狂拍打窗户,他愤怒的“啧”了一声,然后一脚踹开了玻璃,赔钱肯定要赔,但目前最紧急的是夺回控制台。
夜流光刚打碎玻璃冲进去,女孩冲着他笑了一下,这个女孩头发上扎着五颜六色的脏辫,垂落在肩头,头顶像炸毛了一般的红色短发,再配上这个笑容,凸显的她极为诡异,女孩随手一挥,夜流光竟然被挥倒在地,脸上扎到了一些玻璃块,痛的他闷叫一声。
他感觉现在自己的心跳极其快,勉强站起时,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连忙去切换场景,却发现自己脚上也有些玻璃块,因为扎了绷带的缘故,刚刚并没有发现。
他连忙去舞台后面看情况,却发现舞台上方的支架倒了下来,差点砸到了“克莱因”,当他退后两步,转头看见夜流光时,头一晕,手挥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于是弯着腰倒了下去,倒在了夜流光面前。
夜流光此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无尽夏按照计划凝望观众席的卢西安,但窜入脑海的不是他的心声,而是一堆乱码,“原罪是咖啡杯,亭台里装满的是毛线。”无尽夏彻底死机,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夜流光刚把“克莱因”拉到椅子上,却发现枫十七从空中掉了下来,他在舞台上喊了一声,正正的掉在了舞台中央,本来枫十七应该在演出完时在暗处将观众席的卢西安拉入空间,这时候居然掉下来了!
夜流光转头一看,端木居然在舞台另一边被那个红发女孩捂着口鼻迷晕了,一声脏话后,他心一横,忍着脸上和腿上的伤,飞冲向观众席,手里攥着一把单手剑。
他瞄准了卢西安,却被一把刀挡下。
“操…我就知道。”夜流光低声骂了一句,和周围的护卫开始打斗,夜流光力气不是很大,只能以敏捷取胜,但现在人太多了,胜利几率就大大降低,况且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要对打那么多高大的护卫。
他甩着剑,突然,后背被人拎住,他抬头一看,是那个控制台的小姑娘,她把夜流光甩回舞台,夜流光感到自己腿上的玻璃已经彻底扎进皮肉,但还是忍着痛没有啃声,只是现在,他彻底站不起来了。
此时,夜流光模糊间看到克莱因向自己跑来,他愣了几秒,然后苦笑着向观众鞠了个躬。
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动,他现在就想把克莱因揍一顿,耳边却传来观众席热烈的掌声,特别是那声优雅、有节律的掌声来源——卢西安。
夜流光低声命令,虽然更像是威胁:“克莱因,和无尽夏杀了卢西安。”
克莱因愣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夜流光直接推到无尽夏那边,他只能顺势拉起无尽夏,然后推到观众席,无尽夏则借势冲向卢西安,她的脑袋现在还在嗡嗡嗡和播放诡异词语,没来得及躲开,心脏就被一声枪响射中。
克莱因惊了一下,愣在原地,他看着无尽夏倒下去,抬头一看,杀死无尽夏的,正是唐格迪倒影组的组员——野潭水,他认识这张脸,去年发稿费的时候,野潭水拿的第二多,第一是朽白鸽。
卢西安好像也没想到,抬头看着野潭水,眼神有些迷茫。
终于,人群看着这出闹剧,大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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