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宫殿废弃已久,根本就没有住过人,就连那些老宫人都已经遗忘,在路过这里时也不会停留。
黎未央带着那些青雀卫一路地毯式的搜索,陡然想起那个与宴尘关系匪浅的梁太医,她派人去抓,却被告知那人被碎玉轩的主子叫走。
随后黎未央听到那些太医说宴尘来找过人,但并没有找到,黎未央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现在,她的预感应验了。
废弃的宫殿突然走水,那个名叫青奴的最好祈祷他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否则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黎未央避开倒塌的房梁,抬手捂住口鼻。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避开了可能倒塌下来的房梁。
火势越来越大,黎未央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截衣袖。
但那衣袖的主人并不是宴尘,于是她抬脚越过那人,往更深处而去。
装晕,此刻也要真晕了的梁平:“……”
见黎未央要走,他忍不住抬手去抓黎未央的脚,随后被嫌他脏的黎未央抬脚避开了。
黎未央嫌弃的捂着嘴,声音冷淡带着戾气,“自己起来!”
说完,她抬手将屋内那个脏兮兮木盆里面的污水毫不留情的倒在梁平脸上,居高临下的问,“现在清醒了吗?”
她说,“清醒了就自己出去!”
梁平:"……"
黎未央也不管他是何反应,抬脚就往更深处走。
随后定住了脚步,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她看到那一截快要被火舌吞没的衣袖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宴尘那么诡计多端的人怎么会死?
她一点都不信,黎未央神色怔忡的抬脚要靠近那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
她要靠近些,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楚,这人一定不是宴尘,不是她的太傅。
尸体身上的火舌张牙舞爪,那具尸体却连动也不动。
尸体旁边有个火折子,黎未央几乎是立刻猜到,那火折子将尸体衣服下摆点燃,随后一路点燃了宫殿。
不知道点燃的那会,这具尸体是否还活着……是活着被点燃……还是死后被点燃。
但不管是哪种,黎未央都觉得心脏像是空了一块,像是什么东西被从她的心口夺走,空荡荡的,像是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的冷宫。
“陛下小心!”
从她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猝不及防之下,黎未央被推得往前扑了一大段距离,刚好摔倒在那具尸体的旁边。
灼热的火舌舔舐着黎未央的脸庞,传来一阵阵痛感,她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似的,还抬起手想去碰那具尸体。
梁平被呛得咳嗽不止,他推开黎未央时,一道燃烧断裂的横梁掉落在黎未央刚才站立的地方。
好不容易把人救下,他看向那摔在地上的人此刻却愚蠢的将手伸向那因为燃烧而显得有些滚烫的尸体。
梁平忍不住大喊,“他已经死了,陛下,快出去吧,宫殿要塌了!”
随后他就因为大喊被烟雾呛了喉管,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中,心里骂骂咧咧的抬脚走向黎未央。
他倒是不想管,但黎未央是天子,哪有宫殿倒塌,臣逃了天子却死了的事。
他还不想因为对天子见死不救而被斩首,没办法,梁平只能撸起袖子去拽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亚麻呆住的人。
等他扯住黎未央一截衣袖,那年轻天子才如梦初醒。
她慌忙去捡起已经没有污水的水盆,想将尸体身上的火焰浇灭,但她刚才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要留一些,此刻自然是倒不出来的。
见到这一切,梁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人还活着的时候不珍惜,非要等到人无了才开始悔不当初。
呵!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女帝!
但他声音却带着担忧,“陛下,宫殿要塌了,我们先出去,不要管这具尸体了。”
梁平说话很不客气,语气里也没有对天子的尊重,但此刻黎未央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她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他是我的太傅,我不管他,谁管他?”
说着这话时,黎未央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了,她拽着那具身体的一角,随后被烫得一缩却没放手,她将尸体翻了个面,利用尸体打滚的方式去将尸体上的火焰压灭。
梁平看着她做这一切,心想,那你还那样对你太傅,把他关在青雀台肆意欺辱,简直大逆不道。
但他没有说,而是开口,“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宫殿真的要塌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此刻又掉下了两棵房梁,不偏不倚,就砸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把梁平吓得原地一个蹬腿,连忙靠近黎未央。
黎未央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充耳不闻,她自顾自的将手里面的尸体翻了个面,终于将尸体上的火焰尽数熄灭,当然,也有可能是尸体本身也没有多少能烧的,所以火焰才会熄灭。
梁平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见黎未央并没有耽搁,迅速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将那具尸体包裹,她脱了好几件,身上却只留了一件内衫。
梁平:“……完了,他盯的这几出去会不会被杀头?”
还没有等他向黎未央求饶,他就见黎未央已经将人抱了起来,随后抬脚往外冲。
黎未央眼睛被火光照得明亮,但梁平却觉得黎未央的眼睛越来越黑,瞥他的那一眼……已经找不到光亮。
见黎未央已经走远,梁平连忙跟了上去,他可不想真的死在这里。
梁平还没有走出宫殿,就听到黎未央充满杀意的命令。
那人声音沙哑,约莫是被烟雾呛哑了嗓子,尽管如此,她声音的杀意不减,“抬头的全部杀了!”
慌乱救火的宫人们齐齐跪了一地,不敢将头抬起来。
连那些与黎未央一起来的青雀卫也是如此,梁平更绝望了。
黎未央这个暴君不会真的要砍他头吧,他要是此刻卖了宴尘能不能救他狗命?
黎未央却没有管他在想什么,她轻轻的将被衣服包裹的尸体放在地上,一股焦糊味席卷在场的人的味觉。
连梁平也忍不住脸色一变,那些闻到味道又不小心看到黎未央好像抱了个东西出来的宫人瞬间猜到了这味道的来源。
有胆小的宫人忍不住呕吐了起来,黎未央抬头,眼底没有半点情绪,“十一,杀了!”
青雀卫中有人毫无感情的走出来,拔剑横斩,那宫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宫人们瑟瑟发抖的趴跪在地上,再不敢多想。
黎未央却没有什么情绪,她将地上裹着皇袍的尸体检查了几遍,随后又将尸体的胸口拉开。
尸体的面容被烧毁,胸口也很焦黑,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是他吗?”黎未央的声音很轻,但宫人们因为刚才帝王一怒根本不敢出声。
所以梁平听得清清楚楚,他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陛下在问谁呢?”
黎未央终于抬了头,于是梁平得见,年轻的天子脸上有被火焰灼热温度烤出的红晕,眼眶被烟熏得通红。
她声音平淡的又问了一遍,“这个人是宴尘吗?”
梁平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无懈可击,“青奴公子抓了我,威胁太傅过来,随后杀了太傅。”
他忍不住又叹气,“陛下是知道的,宴太傅向来善良,所以……”
后面他没有说,但黎未央知道,所以青奴拿梁平威胁宴尘去找他,宴尘就去了。
“青奴呢?”黎未央没有动,她将那具尸体从地上揽到怀里,看得梁平一阵牙疼。
梁平小心谨慎的防备起黎未央,口中回答无懈可击,“他打晕了我就把我扔在这里了,我不知道。”
黎未央冷笑一声,“都是死的吗?”
青雀卫立刻训练有素的离开,像是去找人。
梁平看着他们走过走廊,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心想,身后的宫殿还在燃烧,这暴君却压着这些宫人不许他们动作,还将那些身强体壮的侍卫喊走,这可真暴君劳民伤财行迹。
等修筑这宫殿又是一笔大工程,那时更有暴君风范了。
宴尘一走,这人估计还真的会是个暴君。
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止在这个地方,宴尘一走,他可以四处游历,还怕这个暴君害得民不聊生?
梁平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感,所以对于黎未央的这些行为不打算以身殉道的劝诫。
他低下头想看看黎未央,却见黎未央正盯着他的脸,眼瞳漆黑。
他一惊,移开目光不敢再多想。
“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为什么?”黎未央抱着尸体站了起来,她看着眼神乱飘,不敢看她的人,“梁御医,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梁平:“……虽然我受宴太傅赏识,宴太傅死亡我也很痛心,但陛下如此伤心,做臣的,哪里比得上陛下对太傅的情谊。”
黎未央盯着他看,随后在梁平快要顶不住时,她终于移开了目光。
“是吗?”黎未央靠近梁平,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梁御医,最好如你所说,别让我发现你与宴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黎未央抱着那具裹着她衣服的尸体转身朝着青雀台走,声音冷漠,已经恢复了帝王的冷静,已经看不出在宫殿内惊慌失措的慌乱。
“帝后已薨,三日后葬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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