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阿瞬觉得从幼年的阿布罗狄口中继续套话会增加他的心理压力,决定自己想办法偷听隔壁提丰会长书房内的谈话。阿瞬把手中的白玫瑰还给小男孩,取来仙女座圣衣的星云锁链,用锐角链尖尖的锁头并配合微弱的小宇宙,在墙壁上钻出一个针眼般的孔洞,凭借圣斗士异于常人的敏锐听觉,阿瞬得以知晓房间内的暗流汹涌。
屋内一个不容拒绝的中年男性腔调传来:“维纳斯女士,你还不愿面对自己的处境吗?你已经濒临破产了。庄园巨额财产税你不可能缴纳,除非把你的家族品牌和所有专利卖给我,我会给你开个好价钱。”
另一个贵气十足的女性语调反抗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财团明目张胆垄断打压我的品牌事业,我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即便出售家族品牌,我也绝不会卖给你。”
阿瞬明白了是由于提丰先生所代表的跨国联合资本使用了卑劣手段,将维纳斯女士和阿布罗狄母子逼入绝境。提丰先生表面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下是贪婪残暴的嗜学本质,就如同候客室那幅西班牙著名画家戈雅名作《食子农神》的化身。
提丰先生语带威胁道:“维纳斯女士,我给你开高价,是为你体内所流淌的高贵血统保留的最后一丝体面。让世间最美的高贵母子流离失所确实太难看了。如果直接让你破产,我其实可以通过更实惠的低价获得所有我想要的。如果你打算将品牌出售给别人,你可别忘记了,我是国际资本联合组织‘全视之眼’的会长。你所有可交易的对象都只是我掌控下资本食物链的底层,卖给他们就等于卖给我,而且他们还给不起我开出的天价。因为除了品牌,我还想得到其他东西。”
提丰先生向维纳斯女士靠近,维纳斯女士本能后退:“你痴心妄想!我绝不会让你们占有轻薄!”
提丰先生轻蔑道:“你也看到那些成批为我们服务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如同自助餐上无限量供应的水果,使出浑身解数挑逗着食客们大快朵颐的口腹之欲;虽秀色可餐,但再美味的佳肴如果食用过量也会腻味。而如您这般的高岭之花就与众不同啦,如同花中之王玫瑰般高贵的维纳斯女士也就只有站在在全球财富金字塔尖的我有能力摘取。就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和你那惊为天人的漂亮儿子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他还是一枚让人无限遐想的蓓蕾,需要我亲手栽培调教,才能成为货真价实的‘爱神’共我们消遣享受。”
“当然如果你执意不从,那结局就如同它一样。”提丰先生吐了一个雪雪茄烟圈,夹着雪茄的手指缓缓伸向桌面花瓶里的一束玫瑰,并惬意地用雪茄的烟头烫灼玫瑰花瓣。
维纳斯女士并未被提丰先生的暴殄天物吓倒:“提丰先生,你并不了解美。强行占有你不了解的事物并不会让你显得聪明。永恒的是‘美’而非美的载体。你可以毁灭你得不到的载体,但你无法毁灭美,也无法掌控它。”
提丰先生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笑意:“哎呀,玫瑰纵有千般好,可惜就有一个缺点——带刺儿。不过反正你最近刚刚培育出完全无刺的玫瑰了,它会成为市场的新宠,并快速淘汰所有带刺的玫瑰品种。玫瑰本无刺,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美神阿芙罗狄忒最喜爱佩戴的花朵。然而某次美神的儿子爱神因为被玫瑰花丛中的蜜蜂蛰了,美神居然愚蠢地将蜜蜂的尾针插在玫瑰花植株上,让玫瑰生了刺。从此她再也无法随心所欲触碰玫瑰花了。但现在神话传说的魔咒你成功打破了,这就是人类可以征服一切美的最好证明。”
提丰先生又指着书房上死于猎枪之下被制成装饰标本的鹿头炫耀道:“维纳斯女士,对美的感受源自人的主观意识。按照资本的逻辑不需要掌控美,只需要掌控人就可以了。自商品经济诞生以来,世界的规则就被改写。经济发展必然引发通货膨胀、货币贬值,那所有能用货币衡量的一切相应同步贬值。我们现在生活在20世纪60年代末,但资本的嗅觉已经超前到至少半个世纪后。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货币、奋斗、思维、知识、良知都已大幅贬值而且会持续贬值,‘美’也一样。因为创造美好事物、传承经典文明火种的人已退化为劳动力、到社畜、再到牛马,最终沦为显示生命体征的一次性消耗品,是行走的脑死亡患者。人们按资本的选择接收讯息,并在资本掌控的渠道上输出符合资本取向的反馈,大脑逐渐被资本掌控,活成无数个缺乏价值判断能力、思维退化、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届时我们可以把丑包装成美、把虚假伪造成真实、把错误说成正确、把黑暗颠倒为光明,以低廉的成本和风险指鹿为马,谎言无需说一千遍即可成为真理。而那些在我们的遥控下返祖退化的人们,不仅安于在我们营造的酱缸混沌中自甘堕落、自我奴化,还将自发高呼‘新潮’口号为反智主义摇旗呐喊,成为扩散酱缸混沌的急先锋。”
隔墙有耳的阿瞬听到这里不寒而栗:“天啊!这不就是方才我与阿布罗狄在二十一世纪中叶数字时空看到的未来场景吗?白色的数字时空正好是一片空白的大脑,思维的中枢是一台受资本摆布的人工智能。”
维纳斯女士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提丰先生用雪茄烟头烫焦的玫瑰切花花瓣沉默不语。提丰先生自认为胜券在握,又挂上绅士假面,给了维纳斯女士一个台阶。
“刚才可能扯远了,让我们就此结束这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今晚我也充分展示了无比的诚意、雄厚的财力与滔天的权势,能成为您与您儿子的终身依靠我不胜荣幸。您新近培育的无刺玫瑰是对人间最宝贵的馈赠,而您则永远是我心中至高无上、无法取代的那一朵花魁。”
提丰先生说完,假惺惺拾起维纳斯女士的手郑重吻了一下。维纳斯女士虽侧脸看向一边,不与提丰先生目光相遇,但这一次没有她拒绝提丰先生殷勤的吻手礼。
提丰先生对于步步紧逼占有维纳斯女士及幼年阿布罗狄的满足感溢于言表,让在隔壁持续偷听的阿瞬心里很不是滋味:“真的就让这头变态的衣冠禽兽得逞了吗?”
这时维纳斯女士冷静说道:“提丰先生,其实那无刺玫瑰不是我培育的,是我儿子阿布罗狄的无意之举。”“这没关系,他这么年幼居然就如此天赋秉异。”提丰先生说道。
维纳斯女士进一步解释:“我儿子阿布罗狄在双鱼星座的流星雨之夜降生,从小在玫瑰花的陪伴下成长。某次他粉嫩的手指被一根花茎上的刺划伤,疼得哭起来,泪水流入土壤后奇迹发生了,那只玫瑰上的刺突然消失。花朵凋谢后结了种子,再开出的花就都没有刺了。”
提丰先生听后不以为然:“这真是个动人的故事,对营销推广很有帮助。我不是植物学家,不感兴趣、也没必要去研究新品种的专利,会有专家去负责的。”
“只是这款无刺玫瑰有些奇怪,所以我把所有样品都毁掉了,花瓣、叶片、种子、茎条等,通通都没有留下。”维纳斯女士话锋一转。
“啥也没留下?!您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您最有价值的专利,为何那样做?!哎,刚才的气氛多美妙,却被您无情驱散了。”提丰先生惊讶质问。
维纳斯女士面不改色说道:“从生物进化角度来说,任何对外界极具吸引力的物种都需要进化出有效的防御手段,或者在繁衍过程中以数量优势保证物种延续。就玫瑰花这种需要精心栽培的花卉而言,其艳丽的色彩、诱人的香气会吸引诸多天敌采食,因此它必须进化出棘刺保护自己。如果新品种的玫瑰花不再有刺,那它势必演化出其他替代手段抵御外界伤害…”
提丰先生不耐烦的打断:“请有话直说,无刺玫瑰品种到底有什么问题!”
维纳斯女士冰冷的直视着提丰先生的眼睛:“提丰先生,我提取无刺玫瑰花的精油萃制了香水,喷在自己和儿子身上。无刺玫瑰香气的作用会根据我们母子的心情而产生变化。当我们深感不安时,它将产生特殊防御效果,换句话说,它—有—剧—毒。”
提丰先生猛然想起自己主动亲吻了维纳斯女士的手背,他应声倒地、口吐白沫、痛苦抽搐,没挣扎两下就一命呜呼。维纳斯女士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生命倒计时的针脚,每一个字都在宣判着提丰先生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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