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
“这种事情要怎么保证？”
安苏苏品牌直播间里，方文文正一脸懵圈地看着品牌方派来的运营，整个人都对kpi这个词汇有了全新的认知。
“我觉得我可能没法保证一个晚上就把库存全部卖完。”方文文扫了眼运营给出的数据，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新人，所以很好欺负？”
看着态度异常强硬的运营，方文文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今天是她结束公司给她安排的自媒体培训后第一次出镜直播，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大大出乎了方文文的预想。
可显然，出乎方文文预想的并不止她一个。
“天呐，你怎么会这样想？”运营像是早就意料到了方文文会这么问，闻言立刻做出了一副惊讶又倍感受伤大受打击的表情，“你知道这真的算是很严厉的指控了吗？”
“我是不是在指控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方文文并没有被运营的茶言茶语弄乱阵脚，相反，她还异常冷静，“公司对新人主播第一次直播时的卖出量不做硬性要求，这是写在规章里的东西，我清楚，你比我更明白。”
“你想用kpi来刺激一下我，让我好好干活可以，但是这种从来都没有主播实现的事情就不行，我们公司直播间过往的数据是怎么样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如果你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和我合作的话，我很欢迎，但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那麻烦你去申请换到其他直播间去，不要在这里耽误我的工作，你觉得呢？”
运营着实没想到看上去青涩得不行的方文文在为人处事方面居然会那么的硬气。
这让她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她其实也不想一上来就为难方文文，可她上一季度的kpi就已经不达标了，团队的OKR又定得高得可怕，如果她不好好敲打敲打方文文的话，万一对方又像之前那个主播一样只是个来混日子的老油子，那下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就得是她了。
这样的假设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运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那濒临爆发的情绪又回复到一滩死水般的冷静，她冲着方文文勾了勾嘴角，与其说是笑，倒更像是她的面部神经在疯狂地抽搐。
“好啊，随便你，如果你卖不完集团确实不会惩罚你，但你想想，自己的这个位置是为什么空出来了？难道真的会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你大可以尽情摆烂，但去留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运营把直播的脚本往方文文手里一塞，就赶紧回到镜头前开始确认直播间的场景布置等一系列繁杂琐碎的大小事情。
方文文看着眼前的脚本，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直播这个行业，骤然看上去挺繁花似锦的，但本质上就是电视购物的转型，她不指望能在这一行走得多远，可也不能在一开始就被淘汰了。
方文文之前虽然没有直播过，可她想，直播这种东西，对于健谈的她而言应该不难，可等到真正开始了，她才发现，原来直播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情。
屏幕上实时跳动的数字无声地提醒着方文文有多少双眼睛在手机后面注视着自己，可方文文却看不见他们。
看客们疯狂地刷着弹幕，有些人在提问，有些人只是单纯地想发几个表情，不同的网名昵称在屏幕上来回滚动，有些人进了直播间，有些人离开了。
巨大的关注并没有给方文文带来想象中的兴奋，正相反的是，她忽然觉得很不自在，也很不自信。
方文文觉得自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装进了一个箱子里，然后又被人扒光了推到舞台上。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初中生物课上那只被钉在了解剖台上的青蛙，就那样无奈地敞着肚皮，任由人类拿着刀在自己身上比划。
可她不能逃走也无处可逃，她只能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镜头，任由直播间里那足够闪瞎人眼睛的大灯在她头顶散发出灼人的热量。
方文文望着镜头发傻的异状终于引起了运营的注意，她皱眉看了对方几秒，试探着打了个说话的手势。
这个手势像是一个神奇的按钮，瞬间按动了之前让方文文一直保持沉默的开关。
方文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压抑着内心的惶恐和颤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大家好。”
“bur，她什么情况？”这话一出，镜头后的连带着运营几人都要疯了。
和面试时那个自信满满侃侃而谈的主播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方文文满脸写着惊慌、胆怯，望向镜头的时候活像是正在遭遇一场难堪的霸凌。
出了实时滚动的评论，方文文在现场唯一能看到的活人就是包括运营在内的几个负责直播的同事，大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大失所望的表情。
那一瞬间，方文文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人清空了。
什么销售技巧，产品介绍都被抛到了脑后，一片空白的视野里只能看运营正在用手敲击着大字报，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快说话】。
就连出入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发现了不对，纷纷在评论里质问着“主播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网络出了问题？”
“怎么没人讲话？”
方文文想要逃走，可她的脚却像是扎了根一样地定在原地，后背和腋窝同时炸出一阵阵的冷汗，一切都如此地让人眩晕。
就在她僵持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她十分熟悉又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忽然从门口一晃而过。
“陆未晞？！”
方文文下意识地开口叫到。
直播间的众人早就被方文文这副不专业的架势搞得有些昏头，等听到“陆未晞”这三个字的时候，大家先是一愣，随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主播疯了。
陆未晞被方文文的声音叫得一愣，有些狐疑地倒退回去。
他今天只是为了还之前的一个人情，所以来某个行业领头羊级别的主播直播间做了个嘉宾，可陆未晞没想到的是，居然在直播基地他还能上演一番他乡遇故知。
“文文？”
陆未晞看着坐在主播台上，眼前摆满了各种各样化妆品的人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方文文全然已经紧张得忘己了她正在直播，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我是安苏苏的主播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开播。”
“噢~”陆未晞虽然不太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闻言他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顺势扫了直播间一圈之后他敏锐地眯了眯眼，一眼锁定了工作人员中的运营，走过去悄声问：“请问现在是开播了吗？”
“对。”直到陆未晞向运营走来的那一刻她还依旧沉浸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彻底疯了的狂想中，很显然，方文文这个面对着镜头都打斗的废物居然认识最近的当红小生陆未晞，运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抓住这次机会，这不仅是在捞方文文，更是在捞这个倒霉的直播间。
“文文第一次直播好像很紧张，她从开始到现在只说了句‘大家好’，然后就是和你打招呼，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上去帮忙救下场？”
Ada跟着陆未晞进了这个直播间，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句话。
陆未晞私下的朋友并不多，异性就更是没有来往的，Ada上下扫了眼方文文，一时竟然有些摸不清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陆未晞听了运营的话，转身向方文文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身看向Ada飞速解释道：“主播是我的发小，我们和安苏苏之前是不是有过合作意向？那我去播一下吧，也算是暖暖场，卖个人情。”
陆未晞最近的人气是不错，但其实还远远没到一线的程度，更谈不上是顶流，能上安苏苏的直播间并不愧，既然对方的运营都主动提了Ada冲着陆未晞略一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就连忙拉着运营到一旁补合同去了。
“嗨，大家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陆未晞不愧是艺人，镜头感简直是一等一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还很会直播。
“文文是我的老朋友了，再加上我个人也很喜欢用香水，所以这次特地来文文的直播间听一下课。”
陆未晞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地扫了眼屏幕，然后瞬间抓取到了几条比较重要的粉丝留言开始一一回答：“对，文文在香水方面有很专业的知识，是个绝对的行家。”
有了老朋友助阵，方文文像是一下子就找到主心骨。
之前那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骤然坠回了肚子里，连带着缺氧的大脑都再次恢复了清明。
“谢谢老陆来我的直播间，说实话，今天是主播第一次直播，真的还蛮紧张的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场直播终于顺利地完成了，不仅如此，在陆未晞的助力下，方文文的第一场直播还真的把运营开场时要求的kpi给完成了。
“这……”
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看着本场数据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总结复盘这场过程堪称迷幻的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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