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归刚站起来,就又被佟月舟按回去了。
佟月舟当然不知道霍不归正在进行着怎样的心理活动,这人冷不丁站起来,给他吓了一跳,不过他也并没多想什么。霍不归毕竟是傻的嘛,傻子做点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佟月舟是这样认为的。
而霍不归又坐回澡盆里,看着面前的水汽氤氲,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光亮顺溜起来了。跌面儿,不存在,光屁股,没关系,下边怎么着,无所谓,反正他们早晚都要好上,俩人早晚都得是这么回事。
他也没太想佟月舟如果不乐意怎么办,在他想通开窍的那一刻,他直接就默认了佟月舟也是乐意的,现在不乐意,过两天也会乐意,他决定了要和佟月舟好,那他们两个就必然能好,没其他可能。
所以当晚他洗完了澡,直接就跟着佟月舟去了二楼卧房,去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怎么了?”
佟月舟想领他回他的房间,领了半天没领动,只得问他,又哄他。
“怎么不走呢?时候晚了,该睡觉了。”
“快去睡吧,睡晚了明天起不来,可就没有早饭吃了。”
“你好好睡觉,明天我就多陪你玩一会儿。”
“或者再找一本有趣的书读给你听,好不好?”
霍不归才不想听什么鬼书,他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就盯着佟月舟发意念波,心里急着想让佟月舟赶紧明白他的意思。只可惜佟月舟的脑子没有发育出接受意念波的功能,他读不懂霍不归是什么意思,更猜不到他赖着不走的原因。他迎着霍不归的视线,眼神呆愣得十分清澈,看样子是在疑惑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见自己的信号是半点也发不过去,霍不归满心都是无语,没办法,只得开口提醒了几个字。
“一起睡。”霍不归说道。
“一起睡?”
佟月舟的表情果然是一点也没想到的惊讶。
“怎么?你自己睡害怕么?”
害怕……这是真把他当三岁小孩了啊。
霍不归在心里啧了一声,但辩解起来也是麻烦,索性胡乱点了下头。
佟月舟见他点头,一下就笑了。在他眼中,霍不归虽然脑子不好了,行为时常会有点奇怪,但其实从外表看也并没有那么不正常,真说起来,就仍是个全须全尾的大男人。老大的个子,模样还挺利落英气的,结果自己睡觉居然会害怕,这反差让佟月舟一下子心里头就有点软,眼里头的人,也莫名可爱了起来。
他忍不住捏了下霍不归的脸,又把他的手拉了起来,笑道:“那我多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
好屁。
佟月舟越笑,霍不归心里就越有点烦躁。
因为佟月舟一笑就很好看,很温柔,很让人心动,让霍不归很想什么也不管立刻马上就把他扑到床上去。
不行,还是忍一忍,再忍一忍,不能太急,别把他吓着。
霍不归这样想着,便尽可能绷着冲动,也绷着表情,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一起睡。”
“我们两个一起睡,这不成体统。”
可爱虽然可爱,但道理还是得讲,佟月舟仍是很耐心地跟他说。
“你看,你,我,沈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我们每天都要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这才合规矩,弟子规有云,居有常,业无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什么玩意儿是。
不知道是不是教书先生都是这样,佟月舟对霍不归的耐心简直就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多得霍不归都没有耐心应对他的耐心了。继续拉来扯去的太耽误工夫,霍不归实在懒得磨叽了,干脆脱开佟月舟的手,转身走到佟月舟的床边,一屁股坐下,直接躺了进去。
“哎……!”
佟月舟一下没拦住,忙跟到了床边,可霍不归已然是结结实实躺下了,人高马大的一大只横在那,佟月舟也是拖不起来他。
而且他还很周到地躺在里面,给佟月舟留出了一块位置。
佟月舟看看他给自己留的地方,满心无奈着,却也再没什么办法。说也说不听,拉也拉不动,佟月舟在床边呆站了一会儿,也只得叹口气,随他去了。
“那……暂且就这样睡一晚,明天就回自己房间睡吧。”
佟月舟说着,脱掉外衣,只剩下里衣,坐去床上将被子拉过来,给霍不归盖上了一半,然后自己躺下,盖上了另一半。
然而被子还没盖瓷实,旁边那人忽地一个翻身,一双手臂毫无防备间便将他圈了起来。一颗毛乎乎的脑袋挤进颈边,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不由分说地喷在敏感的皮肤上,直激得佟月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来。
“哎!霍不归……!”
佟月舟一惊,条件反射地便挣扎起来,撑着两手就要把霍不归推开,可这人力气实在太大,佟月舟怎么推,都推不开他那铁钳子一样的手臂。
“你放开!你干什么!”
佟月舟顿时惊慌起来,挣扎着叫道。
霍不归不放开。他赖着不走,又非得要和佟月舟一起睡,还能是干什么,他就是要和佟月舟干这个。
不过就在片刻之前,他都还没想搞这么突然。直接硬上,确实是不文明不礼貌,他又不是真傻,他当然知道但凡要干这事,还是得先谈谈爱调**,气氛到了,才能水到渠成。
可问题是真傻假傻都是傻,作为一个傻子,他要怎么去跟佟月舟**??
这戏码太复杂了,霍不归实在是编不出来,他也没那么专业的演技。刚刚想通的心情正在兴头上,下边火烧火燎地就快要烧成火海,佟月舟往身边一躺,一阵温热的体香往鼻间一飘,霍不归一颗脑袋立时就轰地一热,下一秒便手比脑子快地直接把人箍进了怀里,一头扎进了那团香气之中。
佟月舟……他竟然真的是香的。
有一点皂角味,但更多的,是霍不归也辨不出的味道。
……好香。
怎么会这么香……
这么香……
幻药一样的气息将感官完全没入其中,惹人迷乱,教人晕眩。霍不归只觉脑子已经炸成了一片混沌粘稠,什么都再管不得,什么也都再思考不了,就只想将怀里这个人揉成团,搅出水,囫囵全都吞下肚去。身体仿佛被火烧水煮一般,裹在一团焦灼之中,急着想要寻一个纾解,霍不归实在忍不得这燥热,毫无章法地就想要把那层碍事的布料扯开,而迷糊间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左边脸颊便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霍不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点懵,克制不住的冲动总算是被按了一下暂停。只见佟月舟一脸涨红的怒意,猛地一把力将他推开,攥起胸前的衣襟翻下床去,鞋也没穿好,跌跌撞撞地就跑出了卧房。
蛊人的香气散没了,本来满满当当的怀里头也空了,霍不归保持着被推开时的姿势,涌在脑袋里的血一点一点回流下去,半天,人才终于算是冷静了一点。他坐正身子,又低头看看已经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床单,伸手搓了把脸,千思万绪、千言万语交杂在心里盘盘卷卷,最后都汇聚成了一个字:
操。
***
佟月舟倒也没跑多远。家里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他满心羞愤地夺门而出,而后也就是穿过了书房,跑下了楼梯,在熄了灯烛的厅堂里慢下脚步,最后坐在了八仙桌旁的一张木椅子上。
他是真的没想到霍不归会对他做出这种事,哪怕以前霍不归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好事,哪怕晚上洗澡时霍不归都已经在他面前起了反应,他都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他怎么能……!
佟月舟不禁捂起脸,尽管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丝|不|挂一样,薄薄一层体面全都被霍不归肆无忌惮地扯碎了。
过去他生了坏心,就专门要找自己来戏弄。
如今他起了邪念,又要压到自己身上来发泄。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佟月舟越想越难过,非常非常的难过。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哪一点对不起霍不归。过去的种种,他都已经忍下了,如今他不计前嫌地收留他,为他求医问药,给他吃饭穿衣,甚至还想着他若是实在好不了,那今后就这么一直照顾着他了。
……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对待。
那个人是不是从来都只把自己当个玩意儿,想折腾了,就来随心所欲折腾一番。
佟月舟伤心地想。
他是不是即便是痴了,傻了,都没有把自己当个人看。
佟月舟蜷在椅子上,脸埋在膝盖间,只觉得再生不出一点力气,只能任凭自己瘫软地歪靠在椅背上。他也知道霍不归脑子坏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评价他,他也不应该为个傻子的行为伤心。但他就是伤心,打心底里头伤心,伤心伤得冷清清,空荡荡的,伤心到后来,似乎和霍不归都没了多少关系。
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世界这么大,这么繁华,可自己的目力所及,却只有空寥寥的一片。自己在还是不在,都没什么区别,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也都没有谁会在意。一个人在这世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感觉走了好远好远,回过神来,却又仍像是留在原地。
别人的世界,都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语的热闹,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一片静默的真空呢。
很想摆脱这个真空的世界,但怎样做,到头来,似乎都是徒劳。
佟月舟靠在椅背上,将自己藏在一室昏暗之中,怔怔望着门外幽寂的夜色。这时只听有脚步声在楼上响起,又顺着楼梯,步步向下而来。
佟月舟抬起头,只见霍不归走下楼梯,似是要来寻他,却又在楼梯口旁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看他,默默地不发一言。
佟月舟也看着那边的霍不归,就只静静地看,没再对他气愤,也没有赶他走开。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着,许久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月光不懂此刻的沉默,悄悄漫过敞开的大门,播下轻雾,洒了淡银。
于是两人间便隔了条清浅的银河,从夜空,流淌过夜色,他在这方,他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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