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
陈江海瞄着霍不归的神情,绷了半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开口叫了他两声。
也不怪陈江海绷不住,他家老大盯着赌场账本上的某一页,翻也不翻地已经盯了好几分钟了。
而且不仅盯着一页不翻,时不时的,他还笑。
那笑奇奇怪怪的,也说不清是个好笑还是坏笑,笑得陈江海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的。
他刚才偷偷扫了一眼,老大盯的那一页,是初八那天的账。
初八那天怎么了?
陈江海绞尽脑汁使劲回忆。
初八那天……那天……
就、挺好的啊……
不是发薪日,也不是盘点日,那天客人挺多的,赌得都挺热闹的,该哭的哭,该笑的笑,但没人闹事,也没人赖账。入账不少,赚得挺好,当天管账房的伙计是小六,小六也是老人儿了,记的账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总之初八,那就是特别正常,特别平凡,完全没有哪点特殊的一天。
所以老大到底什么意思?
陈江海实在猜不透,只得又叫了霍不归一声。
“……老大?”
“嗯??”
这一声不知是乘对了哪道气运,终于是把霍不归飞到天边的神思给叫了回来。他抬头看向陈江海,眼神有点发亮,嘴角边还含着一丝没收回去的笑。
陈江海顿时一个激灵,甚至要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被什么邪|教给洗脑了。他狐疑地看了看霍不归,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提邪|教的事,只是试探着开口问道。
“老大,初八这天的账……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霍不归愣了愣。
他也不知道初八有什么问题。他眼睛是盯在账本上,但其实心思根本就没往这一条一条的账目上落。
他在想佟月舟。
准确地说,他是在想昨天晚上的佟月舟。
早知道佟月舟生得好,佟月舟脱了衣服的样子,他也是见过的。
但他没想到佟月舟有这么好,好得就像从天而降的稀世珍宝。
他身上皮肤又细腻,又滑润,触感就像上好的丝缎似的。他很瘦,皮肤下的肌肉薄薄一层,腰身就只有盈盈一握。锁骨很直,在颈下凹出一对浅浅的窝,扬起脖子的时候喉结一滚一滚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叼住它含进嘴里去。
然后霍不归就叼了,含了。
不仅是喉结,还有他背上的那颗红痣。
非常不管不顾,非常肆意妄为,弄得那红痣周围一圈,都充血充得殷红。
不过他虽然瘦,该有肉的地方,那摸起来的手感简直让人血脉偾张。一摸,就足以上瘾,若再一亲,那基本就等于是中了迷药。
特别是亲在某些地方,就那种,细嫩得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的地方。
霍不归一想到那处,忍不住地就又要来劲。
他不大,但很好看,颜色也很淡。
碰一碰,他身子就会颤,有时还会不明显地出一点声。
他其实不太爱出声,总是忍着。但后来还是出了,就在最后那会儿。
那声音简直好听到不行,一声一声地挠着自己的心尖,挠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不然或许还能坚持得更久一点。
不过没坚持太久也好,他看起来是不太能禁得住的样子。潮落之后,他眼神一直涣散着聚不了焦,身上红红白白,人也湿漉漉、软绵绵的,一副被折腾得够呛的样子。
但霍不归感觉自己也没太折腾,他觉得应该还是佟月舟身子有点弱。所以他也没敢马上要第二次,就抱着他,亲着他,细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从头发,到耳后,再到脸颊,再到脖颈。然而闻上那么一会儿,整个人就迷迷糊糊地又陷进去了。
然后就中毒了一样的,又来了一次。
事后佟月舟是真的累坏了,看着他脱力的样子,霍不归又有点后悔自己精虫上脑。但佟月舟却也没怪他太要,困得眼皮都直耷拉,还摸他的头发,对着他笑。
宝贝儿,是我的宝贝儿。
霍不归想起佟月舟笑着的样子,扬起的嘴角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今天早上起来,他也一直是笑的。他给自己梳了头发,理好衣服,还仔细扣好扣子,他说虽然病了,也要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这样好看。
然后霍不归就没忍住,抱住他亲了半天。佟月舟也没躲,有点生涩地回应着,亲完了,还是对他腼腆腆地笑。
怎么办。
太喜欢了,怎么就这么喜欢了。
什么叫一发不可收拾,这就叫一发不可收拾。
霍不归兀自回味着,没注意到旁边陈江海的表情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把账本递给陈江海,随便说了几句“行了”“好吧”“就这么着”的废话,便挥挥手打发陈江海走。而还没等陈江海翻墙出去,他一声“哎等等”,又把陈江海给叫住了。
“老大,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江海刚爬了一半的墙,赶紧又跳了下来。
“你再帮我办件事。”
霍不归思考了一下,开口还有点正经。
“你现在去一趟青竹学堂,去看看佟月舟,看他在干什么,跟谁说话了,状态什么样,然后回来告诉我。”
“哦对,别让他发现你。”
“知道了。”
陈江海认真应下霍不归的指示,想想,又多问了两句。
“老大您的意思是,要监视佟月舟么?”
“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是不是需要重点关注点什么?”
“没什么,你去看就是了。”
霍不归没多说,就拍拍陈江海的肩膀,示意他快去。陈江海便也不再多问,领了吩咐,便动作利落地翻墙走了。
***
今天天气不错,是烟城少有的风和日丽。佟月舟特意空出了半节课,让孩子们在院子里多玩一玩,他则搬了把藤椅坐在回廊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管着孩子们不要乱跑出去。
阳光柔柔淡淡,洒在这方不大的院子里,被阳光暖过的孩童嬉笑声清甜又明亮,听得人心中温软软的。佟月舟靠在藤椅上,看孩子们在青竹丛间跑跑跳跳地玩耍,只觉得心情很是安宁。
身上有点酸痛,下面也有点不适,不过都没关系。
他对自己是好的。他虽然不说话,但他确实不是什么也不懂。
他很渴望自己,自己能感觉到。
他也心疼自己,同样也能感觉得到。
佟月舟想着,不自觉地,微微漾起一点笑意。这时院中忽然传来声音,是有孩子在唤“佟先生”。
“怎么了?”
佟月舟连忙起身前去,只见几个孩子跑了过来,指着院墙上面,争相对佟月舟说着“毽子”、“踢上去了”、“是小田踢的”、“拿不下来了”。
佟月舟抬头去看,见旁边墙头的瓦片中间,果然是卡住了一个棕毛毽子。于是他找来根竹竿,帮孩子们把毽子打了下来,孩子们向佟月舟道了谢,便拿着毽子,又笑着闹着跑走玩去了。
孩子们跑开,墙边便只剩下了佟月舟一个人。他不禁看向那方院墙,仿佛从那墙头青瓦上方,又看到了那个毛头少年探身出来的模样。
当年他还在这里上学的时候,霍不归每每来学堂捣乱,就都是从这道墙上边翻进来的。
这样说也不太准确,霍不归不是来给学堂捣乱的,那个人就只是来给他捣乱的。
有时佟月舟从墙下经过,突然就会听到有人叫他。
“哎,佟月舟。”
他若条件反射地抬头,就会看到霍不归扒在墙头上,见他看过来了,便手臂一撑,翻到墙上,蹲在那溜瓦片上朝他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当时佟月舟着实是烦他,连带着那张脸上的笑,看着都觉得是个很坏的笑。一眼都不想多看见他,于是佟月舟一向都会加快步子走掉,而这时霍不归就会从那墙头上霍地跳下来,快跑几步拦住他说:
“别走啊,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好东西当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虫子,蛇,烂骨头,泥巴水,脏头发,只有佟月舟想不到,没有霍不归拿不出的。佟月舟不想看,甩开他闷头往前走,然后霍不归就会强行挡到他前面,轰地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烧成一团火,或是哗地弄出一股子黑烟。搞完这些,他还特别开心,哈哈乐着,还要盯着佟月舟看,就像期待着佟月舟给他点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当然不给他反应。
他巴不得这人早点玩腻了捉弄他的游戏。
不知所谓,奇奇怪怪,无比讨厌……
……结果多年后,他们竟是成了这样的关系。
佟月舟低头笑笑,忽然觉得好不可思议。
他傻了,反倒是会好好对自己了,人也是可爱多了。笑起来可爱,呆呆的也可爱,早上起来迷迷糊糊,还要抱着自己亲,也好可爱。他也没有再拿出什么烂骨头脏头发,他还会给自己送花了。
佟月舟想着,又抬头看向那墙上的青瓦,忽然感觉记忆中那个少年的笑,好像也没有那么坏了。
有点想他了。
佟月舟慢步走回藤椅边坐下,望着微微摇曳的青竹,默默发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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