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的人,没心眼儿,好相处。
龚大士一句骄傲的炫耀,“我是想不通为何支持翟家,这都是城主说的,财政相合。”
刚有起色腾升的金光,瞬间破灭。
金玉千言万语开不了口,话到嘴边只余一句,“还是城主英明,脑袋灵光。”
她不忘忽悠,“看吧,动脑子这样的活就该城主干,咱底下的听吩咐跑腿行了,城主何等胸怀格局,咱想不明白,多想无益,坏城主大事。”
“嗯,英翟两家到底是世交!”龚大士好似刹那间茅塞顿开,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竖起大拇指,“雀生兄,通透啊!”
金玉:结鳞,感谢有我吧!
搞定了一个多好的任劳任怨,能做事又没脑子的下属。
“诶~,就是这道理,放过城主的脑子,争当城主的左膀右臂,多听话少动脑。”
“啪——”铁掌落下,一声巨响冲天,回音震鸣,周遭无不回头。
争当左膀右臂!
“这就,捉怪去!”龚大士打了鸡血,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地提起猫笼,撸袖准备大干一场。
……
憨厚过头,一颗赤胆忠心刀枪不入,也是不太好相处(忽悠)。
金玉顿时仿若五雷轰顶,丧头耷耳的,一脸苦相地随着他亦步亦趋。
她边走边想,妖在襄陵城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比起翟家这个襄陵财主,控怪司对妖的厌恶远胜翟家千百倍。
就连龚大士这样誓死效忠城主的人,也刻板地认为英翟两家同气连枝,最多也只是想要翟家的河道。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翟家地界塞进只妖,还不被控怪司这些人发觉,可太难了。
毕竟,翟家坦荡荡,门都没有。
想来想去,她给那猫下了道障目,猫困在障目之阵,眼中不留余景,唯有翟氏牌匾。
待它径自寻去翟家,也不算下下之策。
途中千方百计地想放生那笼中猫妖,皆被龚大士“尽心尽责”使尽浑身解数地捉了回来。
他还得意洋洋,“区区小八怪,微末道行,还能从我手上逃了。”
……
这样下去死循环。
金玉想:要不,都敲晕了装袋扛回去算了。
一行人,转了数圈又碰上那些个压船童,循着她们还有拉着翟氏旗帜招工的场子。
真是想睡觉就给枕头,她好像看到了希望。
她停下脚步看了会儿热闹,在货栈间信步闲逛,装腔作势道,“老龚啊,我方才灵光一闪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要是八怪,正被追捕,也出不了城,我能藏哪儿去?”
“能藏哪去?”
龚大士重复着金玉的话,像是在用没有的脑子思考着。
金玉一拍大腿,深演遗憾,“大隐隐于市啊!咱这么些人大张旗鼓地捉怪,岂不打草惊蛇?”
龚大士也跟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挠头回首,眼睛虽小,求知的**却大得装不下,“那可怎么办?”
“我让兄弟们换身衣服扮成百姓,继续抓?”
金玉抓住机会毫不吝啬地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下带给他无数自豪。
龚大士被肯定地兴奋,当即屏退控怪司一众巡城使混入街巷中。
而他出乎意料地还跟着金玉。
狗皮膏药一样。
“我保护你,你身手差,万一落单出了事,我没法交代。”他笑嘻嘻地,跟着雀生总能在城主面前露脸,“再者,控怪司本就不准独自出任务,须得两人结伴,安全!”
一番话,滴水不漏,金玉找不到话口反驳。
“好。”一个人,总好过,一堆人碍事。
金玉逛起街来,疯狂地没个头,什么摊子都瞧瞧看看,一会儿买只玩偶,一会儿要杯糖水……
不一会儿,龚大士手上叠满的礼品盒子高至蒙头,才难免跟不上脚步。
金玉趁机快步溜到一早瞧准地画摊面前,买了笔墨,一笔画出个猫妖来。
“跟我斗,也不问问老娘是混哪的!”
纸上,猫妖活灵活现,破纸而出。
她又起笔,这回妙笔生出了个神韵娇俏的小人儿。
纸猫入笼成妖,真猫入画成人。
玩得就是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浑水摸鱼。
这边尘埃落定时,龚大士才姗姗来迟,看似几步路的功夫,实则什么都晚了。
金玉大摇大摆地将猫笼塞进龚大士手上,抱怨道,“这就跟不上了?”
笼中猫,直愣愣地看着龚大士,又扭头趴下,毫无破绽。
纸人困着已被障目的真猫妖,隐入人群。
金玉操控着纸人,比操控龚大士省心多了,她勾起一弯笑,串掇着,“老龚,我也累了,不如去看看翟家的术士如何挑选这压船童?”
龚大士显然是跟不上金玉的思路,一路被金玉牵着脖走,他有疑问,“不抓妖怪啦?”
“当然抓,我觉着妖怪说不准也爱看热闹。”
她信口敷衍着,“怪力乱神,妖怪,术士或许殊途,也可同归。”
她这么说,龚大士就这么信。
翟家财大气粗,六位术士一字排开,桌上**裸地垒着“小金山”,桌前都挤满了人。
队伍长得比命长。
纸人遇上的这一术士,中年模样,长相周正,除了去一头鹤发,金玉想不到普通以外,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他。
他手下厚厚一沓草纸,每换上一位女童,就掐指仰头,算上一卦,神经模样像是在演笔杆通灵,带着他写画。
来往驻足的人,就这么多称奇,毫不怀疑。
皆认定了神明示下旨意。
有选上的,当场还愿,谢神明保佑。
有落选的,满心遗憾,怪自家孩子不够虔诚。
看的金玉一脑袋浆糊。
“报上生辰八字。”
金玉先前已看了会儿,摸索出了些门道。
无非与巳有关,这不难猜,凡间有上巳祭水神的说法。
于是,纸人回答,“辛巳年腊月初八巳时三刻”
巳年巳时,阴冬属水。
应无差错。
那术士听罢开演,请神明落笔,执笔之手力道僵滞,像模像样的,真有如外力操控。
接下来,无论术士问什么,挑拣什么毛病,金玉都能先一步用背在身后的手控笔修补。
术士刚要说鼻尖痣破财,那小黑点遍就消失了。
他揉了揉眼,又说胸两尺无余,那一对乳就圆润了些。
他睁大了眼,盯着纸人的腰,说腰圆过五寸,女童便不好意思地收了收束腰。
术士彻底服气,再一看,不知何时手真不自控写下“大吉”二字。
那字迹龙飞凤舞,有如神助。
彻底慌了神,似乎真妄想自己误打误撞请了神明,连将纸人请回翟府。
金玉就在不远处暗笑:死骗子,老娘摸纸笔的时候,你的十八辈祖宗都还不知道在哪投生呢!
大事落听,金玉拍拍手就要打道回府,却忘了还有龚大士这唯城主命马首是瞻的真狗腿子。
要不雀生现形化鸟飞走?
那怕是上赶着成了这群迫切抓怪的莽夫的活靶子,会被一并押回控怪司牢狱面对狼王。
她这命,逃不掉的上工。
直至日落黄昏,一道残阳铺水中,河水瑟瑟映着红。
金玉大马金刀往那石阶上一坐,踹掉了两只靴子,赤足点水,说什么也是不愿再走半步了。
若不是纸画的妖送进控怪司牢里,那些豺狼虎豹的一咬就碎,她能画上百十只不重样的给他。
龚大士已是大汗淋漓,里外三层衣,湿了一遍又一遍,还不见累。
活像庄里犁地的牛,哞哞叫,“妖怪还没见影,这不能歇!”
去他娘的妖怪。
胡口诹的由头,天知道那妖怪的影儿该在哪?
“我不管,多走一步就要命丧当场了。”
“起来!”龚大士不管不顾地将金玉提溜起来,空脚落地,也不管脚底板的死活。
“咝——”刚巧踩在碎石上,金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城主要捉的妖怪一日不落网,咱就一日不回府!”
少年人,总是有股不知死活的勇莽。
金玉哭笑不得,气得仰倒。
谁叫她身边一个个吃软不吃硬的犟种,也是练出循循善诱的功力了。
她两只手落在龚大士的肩膀上,一脸老母亲的和蔼,
“老龚,咱要捉的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啊!”
“那妖怪躲在哪一片?”
“不知道啊!”
“咱为什么要捉妖怪呢?”
“不知道啊!”
一问三不知。
金玉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屈。
让他别动脑,还真就一动不动了。
她忍得辛苦,哑巴吃黄连,吞下苦,“猫妖,诱捕得当然是同族的猫了。”
“那你说,猫这种活物,是不是爱吃鱼捉耗子?”
“是不是常在夜间活动?”
“城主刚下的令,这才过半日,也没个趁手的家伙事儿,咱不急,不如回去准备准备。”
龚大士默默发力,灵机一动,“那岂不正当时!眼看就要入夜,我这就摸条鱼去。”
他一跃而起,跳下河岸。
金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鞋袜一溜烟跑了,心想:你要收工回府最好,不回也罢,管他捉鸟还是摸鱼,左右给你找点事干,我好逃。
从前去野鸡岭投鸡被野狗当场发现,她也就能跑这么快了。
夜方至,是夜阴云厚重,无星无月。
静谧的夜,幽深而安逸。
“救命啊——”
尖利的嗓,带着嘶哑,凄凄惨惨戚戚。
打破了城主府井然有序的宁静。
一人披头散发,冲破层层守卫,那不死不休不要命的气势吓愣了刚上岗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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